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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 冯公公也发现了王府内里的不同寻常, 开口询问道。只听柳七惨然一笑, 苦涩道:“近来上京的传言,想必公公也有所耳闻, 原本我家王爷就不该久留京城的,承蒙陛下恩典,勤王后一待就是这许多年, 又荣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这些年树敌无数, 眼下王爷的情况,我等不得不防啊。”冯公公肃然道:“天子脚下,谁敢造次!”“公公说得对, 现下在京城,万不能同春猎时相提并论, 就当是我等关心则乱吧,主子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若是不看紧点, 我等死后有何面目再见老王爷啊?!”提到猎场内的情景, 冯公公一哽,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柳七话却不断,“想当年,王爷才十岁上,就得了恩典进京伴读,临走前老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将王爷交予了我等一干人……”前后离得有一段距离,但顺着风,柳七与冯公公的交谈庄冬卿还是能听见。万想不到柳七还有这一面,庄冬卿咋舌。而随着声情并茂的忆往昔诉苦,柳七讲得越是动情,冯公公那边就越是缄默。庄冬卿悟了,这事儿该是老皇帝那边不占理儿。须臾便到了西厢正门,远远瞧见他们一行,紧闭的大门才由两侧的护卫打开。柳七引了冯公公入内,庄冬卿进门前顿了顿脚步,不由去看郝三。知道庄冬卿在想些什么,郝三压低声音道,“小少爷莫担心,有老王爷保佑着,还有这许多御医坐镇,王爷必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庄冬卿听懂了。是说岑砚没事的意思。提起的心略略放下,庄冬卿又低声道:“我怕我不懂礼数,冲撞了公公。”两人对了个眼神,郝三了然,宽慰道:“不妨事,您跟在我身后,低着头就行。”就差说万事有他了。庄冬卿点头,保证道:“都听统领的。”多说多错,他默默当个跟班就好。如此做足了心理准备,步入西厢,后续还是远超了庄冬卿的预料。西厢内,书房和待客厅他都是去过的,书房机密,闲人免入,故而宫里来的人,除去冯公公和几位要替岑砚请脉诊治的御医,小太监与多的药童,都被安排进了待客厅静候通传。庄冬卿随着郝三路过待客厅,瞥了一眼,乌压压一片人头,来的可真不少。转到后方的主屋,庄冬卿还是第一次来。说来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临了要进门,庄冬卿反倒生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局促,总觉得好似闯入了岑砚的私人领地一般,有点不好意思。在庄冬卿来之前,王府就岑砚一个主子,他住的地方,自然是宽敞的。能到这里来的人,大部分又被留在了门外,外间留了几个小太监与药童候着,只柳七并着冯公公与御医几人,真正进了内室。庄冬卿跟着郝三,六福与两个护卫也都被留在了院子里。进门第一眼,感觉很简洁。内室布置陈设不像上京的富贵人家,带了点……视线从扎染的挂帘又落到精雕细琢的木质雄鹰上,墙上还挂了把刀身诸多镶嵌的匕首,极具民族风情了。应当是王府封地的特色。掀开帘子入得内室,郝三并不走近,就远远立在内外室的交界处,能看见内间的动静,又不至于和宫里人挨得太近。正合庄冬卿的意。离着一段距离,紧张缓解不少,庄冬卿抬头去瞧。一看,瞳孔收缩。抬眼的这霎,庄冬卿恰好看见太医紧皱着眉心,伸手去探岑砚鼻息的举动,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太医的动作不止吓到了庄冬卿,把冯公公也吓得够呛。“什么情况?”冯公公不由走近半步,瞪大了眼低声质问。要知道,太医若是需要探鼻息,多半事先会告知,但院使手刚搭在脉上,下一刻就去探鼻息,这前后行为的深意,容不得冯公公不多想。院使:“公公稍安勿躁。”说话间,已然收了手,也是长松了口气道:“王爷还有呼吸,只是……”“只是?”院使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呼吸微弱,须得人散开稍许,容我细细诊治。”闻言冯公公脸色不大好了,又去看岑砚,只见人躺在床上,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模样。一时间五内如焚,但在宫内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冯公公面上并不表露分毫,只依言退开稍许,带着威势看着院使道:“王爷凤子龙孙,院使可得好好查看。”院使:“出宫前陛下也着重吩咐过,微臣省得的。”恭敬地说着话,转眼额头又出了一层汗。冯公公这才挥了挥手,与周围人齐齐往后退开几步。庄冬卿也没怎么见过这种模样的岑砚,苍白得快赶上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了,哪怕心知应当不会有事,但仍旧被气氛裹挟着,左手扣着右手,焦灼等待。
院使招呼药童进来,先,给自己擦了擦汗,定了定神,才继续进行诊治。再次诊脉,转眼便又是两三盏茶的功夫。室内无声,安静的氛围默默滋养着人心恐慌的疯长。“我可否看看王爷被蛇咬伤处?”放了手,院使问道。柳七点头,上前掀开被单一角,小腿露出来,庄冬卿微微张了张嘴。只见昨日还只剩两个窟窿眼没好透的小腿,此刻已经全然肿胀,伤口处发乌发黑,由被咬处向四周蔓延。院正呼吸一滞的同时,庄冬卿也不由艰难吞咽了下。就,真的很像是被蛇咬伤中毒的模样。院使按了按伤口周边,额头的汗又大颗大颗地冒出,跟随的冯公公此刻心也拔凉拔凉,哪怕不具有医疗知识,但中蛇毒是个什么模样,他亦是有数的,眼下……冯公公拧眉等待。“王爷……瞧着中毒已深。”院使擦着汗道,“恕下官无能,还请几
', ' ')('位同僚上前,一同诊治。”冯公公立刻看向一位太医,院使统管太医院,但最精通的并不是解毒。但太医院还是有此类人才的,比如,冯公公看向的这位。太医领命,即刻上前,查探过伤口,伸手搭脉。刚挨上,竟是诧异看了眼院使,做出了和方才院使一模一样的动作,伸手探鼻息。冯公公见此闭目,心里对此行已然有了成算。如此查看一番,又唤最后一位太医上前。最后这位的养气功夫比不上前两位老太医,搭脉的时候便瞪大了眼,其后就一直用衣袖在擦汗,等放开了手,冯公公还没说话,便听得柳七一声哭腔:“我家王爷是不是……”听得庄冬卿也心乱。冯公公自然只有安抚道:“柳主管莫急,让王爷先休息,我们出去说?”院使叠声应好:“对对,出去说。”柳七却不依,要太医院给个准话,神情恳切,一面细数着岑砚功劳,一面又谈岑砚与陛下的情分,就差跪下求救,屋内一时间混乱,冯公公劝着,御医们哄着,好不易劝得柳七出去谈,冯公公也擦了把汗,一回头,便对上了庄冬卿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发梗。庄冬卿连忙低下了头,郝三神色严肃,也不说话,只抬手行礼。冯公公连同数位御医并着柳七,这才好不易出了内室。等脚步声走远,庄冬卿低着头,径直上前给岑砚把被子拉好,再转过身,面对着郝三,模样也吓了郝三一大跳。“小少爷,你……”不怪郝三语噎,庄冬卿瞧着实在是可怜,双眼盈着泪光,鼻头嘴唇通红,再把头低下去,更是一副要哭不哭,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他一开口,庄冬卿甚至还抽了抽鼻子,把郝三后半句话给吓了回去。不敢说话,眼力见是有的,连忙找了个凳子,让庄冬卿坐岑砚身边,平复心绪。不过也不需要他解释了。因为庄冬卿一坐下,手便被握住了。见握住自己的手腕是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庄冬卿抬头,躺着的岑砚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温声安抚道:“没事的,卿卿。”冯公公一路回了宫。并着三位太医。车架从急,一路穿行了好几道门,都快逼近陛下寝宫,几人才下了车,匆匆步行。经由正殿,进了陛下寝宫。入得内室,浓重的药味混合着压制药味的熏香一道,混合成一种腐朽怪异的气息,弥漫于空气中。行过礼,内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阿砚究竟如何了?”冯公公吞咽了下,硬着头皮道:“中毒已深,恐怕,只有看造化了。”冯公公说完,院使连忙补充道:“在行宫的时候,中此毒者,无一不是短时间内暴毙,包括淑妃娘娘在内,皆是陛下您亲见的……”“王爷挺了这么些时日,还能有气息,哦对,王府还有封地的神医在,想必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也能逢凶化吉的……”这样说着,后半段的声音却小了下去,显见这些吉祥话,院使也不大相信的。内间沉默。许久,一声叹息后,那声音又问:“当真?”此言一出,莫名其妙的,冯公公没想到柳七,反而想到了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实在是……冯公公深深伏地,禀报道:“院使验过伤口,两齿之间的距离,与在行宫内发现的毒蛇与中毒而亡的人身上的咬痕,都能契合……”冯公公闭目:“八成……是了。”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内间的声音变得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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