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叫你的人都下去,关上门,不许进来。”
徐述忍了又忍,终是对书彦使了个颜色。
书彦悄声退下,掩好门。
安国公这才笑着说道:“太子准备弹劾秦国公……”
他将一封信按在了案几上。
“这是御史王汶弹劾沈元仲结党营私,收受贿赂的证据。光是结党一条,就够他喝一壶的。”
“沈元仲有从龙之功,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这些皇帝都知道,岂会轻易动他?”徐述冷笑。
“王爷何时如此天真了?”安国公笑道:“当初景文帝待贵妃也是极好,可最后还不是飞鸟尽,良弓藏,忠臣良将身首异处的前车之鉴,王爷难道不知吗?”
“当初的太子妃之位原本就是为沈家三姑娘准备的,可如今沈家三姑娘在哪里?在王爷您的怀中,夺妻之恨此为其一。其二,王爷自己也说沈元仲洁身自好,既然拉拢不动,那就干脆除掉,省的看着烦心。”
徐述紧抿着唇,看着案几上的信。
安国公见他似有意动,心中一喜,笑呵呵道:“晋王,这次我可是诚意十足,您若是再不说实话,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你这是想逼反我?”徐述反问。
“没有这个意思,”安国公说道:“王爷若无谋反之意,又何必在太子与齐王身边安插眼线?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爷一出生,贵妃就被赐死,赵家全族被抄,王爷没有谋反之意,可旁人也会如您一般想吗?”
“王爷,您当初劝老夫的话,老夫如今悉数送还给您,您便是陛下的亲儿子又如何?枕边夫妻,还不是说杀就杀,天家之人,哪有情爱可言?”
徐述沉默了半响,方开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安国公哈哈一笑,“很简单,太子要弹劾沈元仲,证据在我手中,咱们需先下手为强。”
“你想用这封密信换我的眼线,让太子和齐王狗咬狗,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徐述淡淡道。
“王爷太见外,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徐述看着安国公不说话。
这个老匹夫,满心眼里明明想的给自己报仇,却非要撺掇他谋反,前世的他看不清楚,今世的他却不会再上当受骗。
“信拿来。”他说道。
“这封信是太子给王汶的密信,太子的笔迹王爷应当见过,老夫就不多言了。”
走到门口,安国公忽又停下,转身笑道:“王爷,老夫十分奇怪,之前老夫也曾三顾茅庐,劝说您多次,每次都无功而返,为何这次,一提到太子要弹劾沈元仲,您就急了?”
没待徐述说话,他就一把推开了门,大笑着扬长而去。
“王爷,他会不会对王妃不利?”书彦推门进来,一脸担忧。
徐述在太子与齐王身边安插细作、培养心腹,这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甚至是自很早的时候,他就在与赵氏的残余势力私下联络。
可忽有一日,王爷忽然撤回了的大批眼线,只留下了少数极为重要的几位,并亲口告诉他与铜钱,“从今往后,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没过几日,王妃便嫁了过来。
书彦与铜钱都是孤儿,小的时候就被徐述捡了回来,两人待徐述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铜钱心思粗大,大大咧咧,并不知徐述心中如何作想,可书彦却能猜到一二。
一开始的时候,王爷处心积虑的接近王妃,可大婚前夕,却又忽然改变主意,他有时候也会疑惑,王爷这次,是不是真的陷进去了?
只是,他不敢问。
世人皆知王爷温和儒雅,是个端方的君子,也只有他们这些心腹才知,那个心狠手辣,不管对人对己不留情面的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而适才安国公一番话,显然他也一定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竟意欲用王妃来逼迫王爷。
徐述一字一句道:“我徐述,平生最恨被人威胁。”
他拆开信,信上果然是徐迢的笔迹,甚至比徐迢自己写的还要像。
“假的。”只看了一眼,他便将信扔在了案几上。
“周宏宣想要逼反我,表面上是一心为我着想,实则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狼子野心,还说什么为了赵贵妃。”
徐述说到这里,冷然一笑,“当初若不是他无能,赵贵妃又为何会入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嫡亲的女儿快没了,也没见他掉半滴泪,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以为我会信他?徐迢虽然愚蠢,可也不至于如此急不可待的就报复沈家。”
前世的景文帝意欲拉拢周宏宣来制衡沈元仲,这才选了他的女儿周三娘为太子妃。
只不过他唯一一次看走眼,竟差点栽在周宏宣身上。
徐述见书彦看着他的目光似有惊愕,便皱眉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书彦忙低下头。
徐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眸光深凝。
“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书房中一时静悄悄的,书彦不敢说话,拿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琉璃八宝明灯燃上。
烛焰“啪”的一声将长夜劈开,满室灯光如豆,映照着后窗上一个朦胧的影子。
几乎是同时,徐述拾起书案上的一只羊毫笔往身后掷了出去,而书彦则破门而出,直往后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