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馨宁吩咐丫鬟添了茶来,在主位下首的搭背椅子上坐下,向齐思贤让了一让:“妇道人家久居深闺孤陋寡闻,如今残冬将尽,却还不知道春闱放榜,实在可笑。未曾向齐大人恭贺金榜题名,大人莫怪。”
齐思贤再次拱手,谦逊地道:“小小一个榜眼而已,原不值得‘恭贺’。倒是韩夫人至今尚能记得贱名,思贤已是荣幸之至。”
葛馨宁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面上却只得维持着微笑,淡淡问道:“听丫鬟们说,齐大人执意要见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既没见识、又没分寸,不知齐大人对我有何指教呢?”
齐思贤微微勾起唇角,笑得十分温雅:“若没指教,便不能来见见您了吗?韩夫人,您一向深居简出,京城权贵无人不想一睹芳容,却从未有人如愿,唯有思贤有幸与您有过数面之缘,这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机缘么?”
梦中说梦 说:
今天的……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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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相约
葛馨宁闻言勃然变色。
京城权贵无人不想一睹芳容?
他以为她是什么人?待价而沽的花魁吗?
眼看齐思贤还在笑眯眯地看着她,葛馨宁心中愈怒,偏又不敢发作,只得咬牙道:“齐大人丰神如玉,俊秀过人,京城权贵无一不想与您结交,却也未必能有几人如愿,可见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齐思贤眉清目秀的一张俊脸,闻言果然立时黑了下来。
话一出口,葛馨宁有些后悔,但看到齐思贤的反应,她心里又觉得甚为畅快,一时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人了。
他若是诚心赞她,便会把她的话理解为赞美;可他若是存着龌龊的心思,自然也会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
他把她比作欢场女子,她便把他比作兔儿爷,这很公平。
这会儿他的脸色黑成这样,可见适才那句话果然是没安好心的了。葛馨宁忍着厌憎,满脸堆笑地道:“齐大人的深情厚谊,我定然转达给外子知道,他听了必定欢喜。规矩上的事我也不懂,兰姑替我按着规矩,好好送送齐大人吧!”
兰姑拿帕子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应了喏,自招呼齐思贤的小厮去礼品册子上入账,又备了丰厚的回礼。
齐思贤趁无人在侧,快步走到葛馨宁的身旁,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果然伶牙俐齿,难怪韩五喜欢。不过,你这样的美人儿,真的甘心给一个太监糟蹋一辈子吗?好女人是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搂在被窝里宠着的,可不是放在屋子里当花瓶摆设的!你跟着一个残缺不全的废人,以后的无数个漫漫长夜,你便不会觉得有一点难熬么?”
葛馨宁慌忙起身,连连退避了好几步,还是险些将早上喝的粥吐到齐思贤的脸上。
她一向知道齐二公子为人不端,却还是没有料到,他竟能龌龊下流到这般地步。
齐思贤见她脸色难看,越发得了意,又逼近过来继续笑道:“据说你是伺候过小皇帝的,这么说你应该尝过那行货子的滋味了吧?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可不信你尝过销魂滋味之后,还会对韩五死心塌地!难道他一个阉人,还能有手段伺候你舒服不成?我看你成亲之后的这多半年,形貌比从前越发憔悴了,不用说,定是少了滋润的缘故!你看谁家新嫁人的小媳妇不是水灵灵白嫩嫩的,再看看你自己……啧啧,久旱的花儿,可是鲜活不起来的,你还能撑多久?”
葛馨宁终于还是没忍住,冲到墙角干呕起来。
齐思贤温雅地笑着跟了过去,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继续说道:“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委屈自己,你想要什么,我都知道。我在戏楼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绝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孩子——那次你站在韩五的身旁,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那神情简直就像立刻要扑到我的身上一样——你对我,是有企图的吧?你放心,等韩五一死,我就接你进门,定然让你心满意足就是了。”
这时兰姑已打点好礼品,又叫外面预备了轿子,正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葛馨宁远远看见,心下稍定,忙退到窗边,冷笑道:“你就那么笃定你会比他活得久?”
齐思贤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哈哈”一声长笑,得意地道:“我自然知道。他在宫中作威作福,视小皇帝如无物,甚至时常不经通报擅闯太后和宫妃的寝宫,太后能不恨他?原本他全仗着汝阳王庇护,才能如此嚣张,可是经过上次收兵权的事,你以为汝阳王还会帮他么?现在只要太后在宫中一声令下,韩五便会立时身首异处,没有人会救他!就算太后一时不敢动手,等年后汝阳王坐了江山,第一个收拾的也必然会是韩五,你只管擦亮眼睛等着看就是了!”
这一席话,葛馨宁听得心中砰砰乱跳,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不由得怔住了。
齐思贤趁机凑过来在她手上捏了一把,笑道:“你不用怕,世人都知道你跟他是假凤虚凰,没有人会认真跟你计较。到时候我向汝阳王求个情,包你平安无事就是——只不过,我这样真心待你,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甜头呢?明日我还会来,该如何招待我,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葛馨宁下意识地抽回手,只觉得被他捏过的位置又脏又臭,恨不能立时拿刀削一层皮下来。
齐思贤见她只管在衣衫上摩擦手背,脸上闪过一抹怒色,随即被他极快地掩饰了过去。
兰姑走过来向葛馨宁笑道:“夫人,都妥帖了。”
葛馨宁如蒙大赦,忙向齐思贤福身为礼:“齐大人的话,我都记下了。等外子回来,我定然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听,您放心就是。”
齐思贤的目光闪了闪,随后依旧恢复了温雅从容的模样:“思贤相信夫人是有分寸的人,官场上的事,生死荣辱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夫人,切记。”
葛馨宁敷衍地施了一礼,便吩咐兰姑送客。
齐思贤“哈哈”一笑,走出门去,随后又回过头来,向葛馨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韩夫人,明日您府上请了全城最好的戏班子,必定热闹非凡。您作为主人家,少不得要细心周全,以免怠慢了贵客——所以您今晚可要好好休息将养才行,免得明日精神不济,扫了贵客的兴致啊!”
葛馨宁只觉那道目光宛如毒蛇在她身上爬过,有着冰凉滑腻的触感。一霎时间,她竟已是浑身冰冷。
兰姑目送着齐思贤走远,立时敛了笑容,转过身来向葛馨宁道:“他说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信。那人两面三刀,惯会耍卑鄙手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葛馨宁点了点头,想回房时才发觉浑身无力,双腿竟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无奈之下,她只得向兰姑伸出了手:“我有些倦了,你扶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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