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葛馨宁依然咬牙坚持着。
大仇未报,她哪有资格轻易说放弃!
纺车摇摇晃晃的,连一只手的重量也承受不住。
葛馨宁用力在麻木的腿上拍了两把,打起精神试探着想走到墙边去。
谁知刚刚抬起腿,便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痛倒不觉得,只是这一下子,整个人算是彻底湿透了。
背上和手臂上渐渐觉得有些麻痒,随后开始一阵阵刺痛。葛馨宁这才记起,因为没有上药的缘故,前些日子的鞭伤并没有痊愈,经过今日这一泡,以后怕是少不了还有麻烦。
可是谁在乎呢?
既然已经湿透,葛馨宁干脆便不起身,揉着双腿一点点蹭到墙角,靠着一个坑坑洼洼的石臼坐了下来。
一整天水米未进的身子格外怕冷,脚底传来的寒意很快便浸透了每一寸骨缝。葛馨宁抱着自己的腿,竭力缩成一团,却依然无济于事。
冷。
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初春。
那时她在后院的水渠里面躲着,眼看着官兵凶神恶煞似的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眼看着殷红的颜色溅上窗纸,眼看着肆虐的火焰吞噬了她所熟悉的亭台楼阁……
她的身子泡在水里,头顶是茂密的水草,耳边还能听到水底的淤泥里咕嘟咕嘟冒气泡的声音。
听得久了,她便渐渐地有些怀疑,水渠里流淌着的,究竟是水,还是她亲人的血?
从那之后,她便落下了怕水畏寒的毛病。
今日这韩宅的刑房,像是专为她而设的一样,她怕什么,这里就偏偏有什么。
听那个兰姑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轻易放她出去的。在这个鬼地方,她还能坚持多久?
夜色渐深,葛馨宁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第4章.受刑
本以为这一睡过去便是永远,谁知次日晨光熹微的时候,葛馨宁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头痛得好像要炸开一样,眼睛里面像是糊了一大把沙子,每动一下眼皮都是一场酷刑。相比之下,背上那些泡开了的伤口,反而不算什么了。
葛馨宁发现自己像只虾一样缩在墙角,撑在地面上的手已经泡得苍白肿胀,好像粘了厚厚的一层面糊。
手上已经是这个样子,别的地方是什么光景,不看也知道了。
葛馨宁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索性不再白费力气,只管一动不动地抱膝坐着,努力想让自己再次睡过去。
可是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眼看天色渐亮,眼看日光一格一格地移了过来,葛馨宁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被泡成一个猪头,悲惨地死在这里的惨状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命运,昨天被卖进来的时候,她多少也该反抗一下才对。现在好了,自己的性命已经快要保不住,她却连那个五爷是什么人都还没有弄清楚!
日影正对着葛馨宁的时候,门忽然开了,进来的正是昨日那个兰姑。
看见葛馨宁靠在墙角坐着,兰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你倒是会享福,刑房里面也能猫着!我告诉你,不把线纺完,你就是老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放你出去的!”
葛馨宁没力气抬起头来,只好从嗓子里挤出一声轻哼,有气无力地道:“总会有人来收尸的。”
兰姑抬起脚,在葛馨宁的膝盖上踢了一下,却像是踢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