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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是昏君作者:雅寐

第5节

“我不怪你擅作主张,有话便说。”羽成蘅道。有羽成雪在场,小冯子的小心翼翼大部分是装出来的。他不会和他计较,如果有发现,他还会庆幸他有如此先见之明。

小冯子自衣服内轻手轻脚掏出一个小布包珍而重之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竟是一叠枯黄的巴掌大的树叶!

羽成蘅的脸色顿时变了!

“阿蘅?”羽成雪不明白这样一些皇宫里随处可见的枯叶有何特别。

羽成蘅问:“是在哪里发现的?”

“奴才在东宫花园的假山后发现的。”

羽成蘅顿时说不出话。羽成雪问:“这是何意?”

羽成蘅恹恹道:“太子哥哥每次陪我玩捉迷藏,总担心我太笨找不到人,若我两刻钟内找不到他,他便在藏身之地丢出一堆树叶以作提示,让我稍作观察便能很快找到他……东宫花园的假山后,是他和我的玩耍之地……”

羽成灏总是很忙碌,和羽成蘅一起玩耍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成了极难得的回忆。这一次,羽成灏借着这一堆树叶,告诉羽成蘅真正杀他的凶手是谁!

羽成雪一点即透:“叶……烨……”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司、徒、弘、烨……”羽成蘅慢慢捏拳,仇恨道,“我必杀他报仇!”

☆、20第二十章

当朝顺贤妃与太子殿下被陈留刺客刺杀身亡,司徒弘烨切齿痛恨,命左将军周凤谋率五万大军奔赴陈留,逼陈留王交出凶手严惩。

桓家家主桓越听闻嫡女与太子外孙离世的消息后悲痛难当,宿疾发作卧病不起。桓老夫人扶杖入宫探望嫡女仅剩的幼子十一皇子殿下。次日桓越扶病上奏,恳求皇上恩准十一皇子到桓家休养十日。

桓家刚对司徒弘烨示好不久,出自桓家的妃子与太子便遭遇不测,司徒弘烨为了安抚桓家,态度宽容不少,很快便准了桓越的请求。

桓家家主的机要书房内,桓越端坐在主位上,神情苍老疲累,半开半阖的眼皮地下,一双眼睛却高深莫测,精光闪烁。他在看羽成蘅——这个他从前了解不多的小外孙。

不可否认,他以前的目光几乎都投在颇为优秀出色的大外孙、太子羽成灏身上。羽成蘅一直默默无闻地被掩盖在羽成灏的光芒之下,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桓越对羽成蘅的了解多是建立在桓家所属情报人员的评价之上。那些人员对羽成蘅的评价大同小异,基本都认为十一皇子天真单纯、内向腼腆,颇受太子、周凤谋等人喜爱,威胁性不大。

对此桓越曾有一丝疑惑但并没有过于重视,毕竟十一殿下的年纪太小,又有出色的兄长珠玉在前,根本不可能问鼎帝位。直至顺贤妃与太子殿下莫名其妙被刺身亡,桓家实力被重挫,桓越才不得不把目光放到羽成蘅身上。

以桓家的地位,宫中妃嫔不可能无桓氏女,新一个桓家女早晚会被送进宫。而且,司徒弘烨为了拉拢桓家,会给此女一个不低的份位,甚至有可能会允许她生育一名皇家子。但此过程太过漫长,若指以这个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生的小皇子,还不如好好培养十一皇子羽成蘅。

羽成灏被司徒弘烨养歪,与桓家并不亲近,想要握掌权柄时却向桓家求援。桓越虽爱重嫡女,但他背后还有整个百年桓家,孰轻孰重,他作为桓家家主,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他不会彻底得罪羽成灏,便与他兜起圈子,避而不表态。羽成灏比不上桓越的老谋心算,手段欠了火候,被耍得毫无回击之力。但遇刺前的一段时间羽成灏却渐渐沉稳下来,开始能与他你来我往地周旋,甚至用他最宠爱的么孙以及桓家精英子弟的处境作为筹码谈起条件。

桓越对他刮目相看,如果羽成灏按此逐步成长,他不介意考虑站到他身后让桓家成为他的后盾。可惜该死的陈留刺客硬生生坏了桓越的盘算!

顺贤妃与太子的突然离世令桓家损失极大。桓越一边悲痛嫡女之死,一边让妻子探望羽成蘅。无论如何,桓家要保住这唯一与桓家有血缘关系的皇子。如果羽成蘅资质不错,桓越可以改弦换辙。毕竟羽成蘅才七岁,还没有被司徒弘烨毁掉,还有可教养的余地。

那天桓老夫人入宫探望羽成蘅,把他心肝肉似的搂在身上痛哭。羽成蘅神情木然,不言不语似乎受打击过重回不过神来。桓老夫人想起自己短命的亲生女儿,悲从中来,对羽成蘅是真心实意的怜惜。

羽成蘅在桓老夫人离开时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四字,在桓老夫人震惊的目光中,平静地背过身继续歇息,让绿怡送桓老夫人出宫。

桓老夫人忐忑不安地回府,把这事儿告知桓越,便有了第二日让十一皇子到桓家休养十日的上奏。

带着皇家标识的马车停在桓府门口,桓越带着家人出迎,一番见礼后,桓越携了羽成蘅入书房。

羽成蘅穿着厚厚的冬衣,托着一个素雅的手炉,间或控制不住咳嗽两声,脸色苍白消瘦,表情平静淡然,对桓越打量他的深沉目光恍若未觉。

“殿下受苦了……”桓越叹息。能在他的注目下沉得住气足足一刻钟,而且似乎能一直沉默下去,这样的定力,在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身上可不多见。

这短短的一句叹息,却打碎了羽成蘅故作坚强的平静。他眼眶一红,又马上掩饰似的低下头。

桓越也是老泪纵横。他摸了摸羽成蘅的头:“我苦命的女儿……殿下放心,老夫一定会让陈留人付出代价……”

“不是陈留人!是司徒弘烨!”羽成蘅猛地抬起头,语带哭腔道,“是司徒弘烨杀了母妃和太子哥哥!”

桓越心里一惊,脸色却严厉肃然:“殿下慎言!”

羽成蘅倔强道:“我没有说谎!”

“殿下可有证据?”

羽成蘅手握成拳:“我就是知道!”

桓越皱起眉,抚着长须心思转动。顺贤妃和太子的死处处透着诡异,很多人都在暗中猜测是不是司徒弘烨动的手。但桓越完全想不通顺贤妃和太子死了,对司徒弘烨有什么好处?

此时看羽成蘅信誓旦旦的样子。难道他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来源?而假若真的是司徒弘烨动的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针对桓家,还是针对其他人?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若没有确实的证据,殿下必须谨言慎行。”桓越语重心长道,“昇王势大,殿下要保重自己。”

“外祖父,真的是司徒弘烨做的,您相信阿蘅……”羽成蘅拉着桓越的袖子,哀求道,“请为母妃和太子哥哥报仇……”

桓越道:“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夫知殿下悲痛愤怒,但此事必须有证据。”

“我们可以去彻查,有外祖父您的帮忙,定会收集到证据的!”羽成蘅殷切道。

桓越眼底闪过一抹冷漠,口上却为难道:“昇王把持皇宫,老夫实在力有不逮。”

羽成蘅失望地看着他:“外祖父不相信我,不愿为母妃和太子哥哥报仇?”

“老夫当然相信殿下。只是这事要从长计议,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不单桓家老少一千多条性命不保,恐怕连殿下的性命都不保。”桓越见羽成蘅不依不饶,终是说了重话。

羽成蘅吓了一跳,似乎想不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喃喃道:“但是他们不是这么说的……”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猛地住嘴。

他们?桓越眼里精光一闪。

他没有抓住羽成蘅说漏嘴的话不放,而是恳切道:“殿下,顺贤妃娘娘是老夫唯一的嫡亲女儿,殿下是娘娘剩下的唯一的孩儿,是老夫的亲外孙。血脉相连,无论如何,老夫一定要保住你。报仇之事只能徐徐图之,但请殿下相信老夫必会倾尽全力而为。如果贸然打草惊蛇,对你对桓家都是灭顶之灾,殿下一定要三思!”

羽成蘅瞪大眼看着桓越,脸上开始露出松动。

见桓越一脸毫无虚假的关切忧心,他的嘴蠕动了一下,低低道:“……阿蘅,听外祖父的。”

桓越欣慰地笑了,把羽成蘅搂在怀里,痛惜地拍拍他的背。

感受到桓越对他的疼爱,羽成蘅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哭着哭着便咳了起来。

桓越便亲自倒了茶,喂到他嘴边让他喝下。羽成蘅平了气息再抬起头看着桓越,眼里已经带了依赖信任。

桓越仿若不经意问:“殿下当日在你外祖母手中写的四字,是何意?”

桓老夫人进宫探望羽成蘅,羽成蘅在她的掌心写下“桓家必亡”四字,桓越才会忍不住接了他来桓家休养。

他是迫不及待要见羽成蘅。如果这四字是羽成蘅写的,那这个孩子的聪慧恐怕耸人听闻。桓越是打心底不信的,但他平生谨慎小心惯了,没有见过羽成蘅的人之前,他不会就此下结论。如今看来,则是正如他所料,有人在羽成蘅背后唆使他挑拨桓家与司徒弘烨之间的关系。

羽成蘅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用哭过后微微沙哑的软糯嗓音道:“自司徒弘烨自称桓家人,立哥哥为太子,桓家便踏入死地。桓家支持哥哥是错,不支持哥哥也是错,进退两难。外祖父正是看穿这一点才迟迟不表态,想保持中立。但无论哪一方势力,都不会允许桓家置身事外。只要桓家站队,不出五年,必为对立势力所灭。”

羽成灏这个太子是桓家安身立命的重要筹码,却被司徒弘烨牢牢抓在手中。桓家帮了羽成灏便被司徒弘烨拿捏住,强逼着站到他那边。不帮羽成灏,又让国之储君与桓家离心离德。桓家人在心里视司徒弘烨为乱臣贼子,不愿同流合污,又怕司徒弘烨真的改朝换代,会祸及桓家全族。对羽成灏,也是怕他一朝得势,反过来为难桓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桓越想到他不过对司徒弘烨示好了一回,朝中其他士族大臣便对桓家隐隐排挤起来,心里发苦。

如今羽成灏死了,桓家免了抉择的痛苦,但也元气大伤。如果司徒弘烨觉得桓家再无利用价值,荀家的前车之鉴可能不远矣。而且即使司徒弘烨除了桓家,也不会引起太多震动,毕竟士族已经渐渐连成一气排斥桓家。桓越虽然老谋深算,面对如此危局也束手无策。

“殿下与桓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有应对之道?”桓越缓缓道。

☆、21第二十一章

桓越看着羽成蘅,事实上,是透过羽成蘅看向他背后之人。

“合纵连横。”羽成蘅很干脆给出四字。

合纵连横……意思就是,结盟?与谁结盟,如何结盟?又是谁,想通过羽成蘅向桓家递出橄榄枝?

“愿闻其详。”桓越道。

“外祖父,阿蘅只知道这么多。”羽成蘅摇摇头。

“……殿下,是谁跟你说这些的?”桓越试探问。

羽成蘅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然后开始用力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末了还咳个不停。

桓越见状,又倒了一杯茶喂给他喝下顺气儿。

“殿下所说的合纵连横,是与哪一家结盟为好?”桓越换了一种方式发问。

“……外祖父斟酌即可。”羽成蘅紧绷着背,守着教导他的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不松口,其他问题倒还能说得出一二。

但随之桓越又问了几个问题,羽成蘅渐渐有些答不上话,围绕的一个中心便是要桓越自行决定结盟的对象。桓越越发肯定羽成蘅背后有人,而且这人估计是高门子弟。

见羽成蘅脸上带了疲色,桓越便停止了问话,慈祥地吩咐下人领着他去歇息,晚上再为他举行洗尘宴。羽成蘅再看向桓越时眼里已经带了孺慕之色。

羽成蘅走后,书房的书柜从中间打开,桓越的三个儿子桓德钰、桓德赐、桓德鲤陆续走出来,齐齐恭谨地站在桓越面前。他们是桓家的三个嫡子,顺贤妃的嫡妻兄弟。虽然桓越还有其他庶子,但羽国的庶子地位低下,多为嫡子仆役,在桓家这种士族权贵之家,庶子不可能进入家族的中枢。这一代的桓家嫡长系的三个儿子皆颇为出色,更是把庶子挤兑得远远的。桓德钰、桓德赐、桓德鲤三人分别任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正六品大理寺寺丞、正七品翰林编修。

“如何?”桓越抚着须问。

沉稳谨慎的桓德钰道:“必须查出十一殿下背后之人是谁,此人或能为桓家所用。”

圆滑多疑的桓德赐补充道:“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通达善变的桓德鲤道:“父亲,十一殿下身边最好有桓家的人,不能让后宫再出一个太子殿下。”

桓越环视三个儿子一圈,赞赏的目光定在桓德鲤身上:“此事交由老三去办。”

桓德鲤一拱手道:“是,父亲。”

桓天诚将满十六岁,他是桓越长子桓德钰最小的儿子,桓越的么孙,是桓家最受宠的宝贝蛋儿,桓家的霸王。

他机灵讨喜,被桓老夫人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十六岁的少年,人情世故之事还远远不如比他小三岁的太子羽成灏,最近被爷爷桓越狠下心肠训了一回,喜欢上蹿下跳的人才总算老实了一点。

不过他很快又不满起来。因为平时在家里他最受宠爱,即使他已经有了其他侄女侄子,都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但那个素未谋面的十一殿下住到桓家后,所有桓家人最宠爱的对象便变成了十一殿下,而不是他桓天诚。桓天诚深深觉得受冷落了。他性子一起,便冲到那个十一殿下所住的院子想要找他麻烦!

远远地他便看见家里那个精致能保暖的亭子里摆着一张舒服的虎皮躺椅,上面一个小小的人儿病恹恹地歪着,即使已经加了炭火,他还是裹成一只滚圆的团子,小巧的手炉不离身,时不时咳嗽几声,苍白瘦弱的小脸被兜帽围着越发显得可怜兮兮的。

桓天诚走到亭子前,满腔的不高兴不知不觉消失无踪,一股前所未有的“我居然和这么小这么弱的一只较真”的惭愧情绪涌上心口。而且他终于想起羽成蘅之所以到桓家休养,是因为他的母妃与同胞哥哥突然离世导致他伤心过度病骨支离。虽然与贤妃姑姑素未谋面,感情不深,但羽成蘅小小年纪便一夕之间失去了母亲与哥哥……

“我是桓天诚,你的表兄。你还好吧?”桓天诚不自觉放低嗓门,扭捏问。他站在亭外没有进去,因为羽成蘅的大宫女一直警惕地看着他,一副很怕他把寒气带进来的模样。桓天诚本来是恼的,但一听到羽成蘅又咳起来,恼意顿时变成理解和同情。这对桓小霸王来说不啻于太阳从西边升起,但他的确是被羽成蘅幼嫩虚弱的模样打动了。

“让表兄担心了,阿蘅没事儿。”羽成蘅软软糯糯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地看着桓天诚。

桓天诚是家里的老么,同辈的都比他大好几岁,很习惯被人当小孩子看待,哪里见过这么小这么软的比他小这么多的孩子?一时觉得极为稀罕。

他伸长脖子看着团子状的羽成蘅:“那阿蘅,我陪你玩儿好不好?我教你蹴鞠!”

羽成蘅咳了几声,充满歉意道:“表兄,阿蘅身体不适,受不了寒,不能和你玩儿……”圆圆的大眼睛很是黯然。

桓天诚顿时觉得自己的提议蠢透了!他期期艾艾道:“那、那我进来陪你说话?”

羽成蘅朝着他软软一笑:“真的?表兄你真好!”

桓天诚脸红了,晕乎乎的难得乖顺地任伺候羽成灏的宫女摆弄,放炭火边烤暖和了才被放进亭里。

羽成蘅又对他微微一笑。

桓天诚忍不住伸出手指一戳他小小的脸蛋,惊呼道:“好软!”那些只会张嘴嚎哭的小侄子小侄女根本没有羽成蘅好看和软乎!

羽成蘅哭笑不得。怎么感觉又成玩具了?

“表公子,殿下身子弱,请您不要无礼!”绿怡忍不住开口道,警告般地在“殿下”两字上加重语气。

桓天诚没有太在意。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去过皇宫又未入仕途的他对皇族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即使他有个贵为贤妃的姑姑。

他示威似地又戳了戳羽成蘅的脸颊,不过手劲放得很轻,而且见羽成蘅有些委屈地蹙起眉,便马上住了手,脸色讪讪的。

“表兄念书给阿蘅听,好不好?”羽成蘅友善道。

桓天诚见他的眼底都是期盼渴望,不自觉点点头。之后他从爷爷口中得知羽成蘅在上书房读书的艰难处境,竟自告奋勇日日拿着书到羽成蘅身边念。

十日的桓家休养时间,桓天诚已经把羽成蘅当成自己的弟弟一般疼爱。桓小霸王跋扈的性子不变,在十一殿下面前却乖得像家猫似的,令人咋咋称奇。

桓越放任桓天诚与羽成蘅相交也是为了让他们这对表兄弟增进感情,避免羽成蘅像羽成灏一样,拿了他这个最疼爱的么孙做把柄。不想桓天诚确实疼惜了羽成蘅,后来居然主动耍泼打滚入宫做了御前侍卫,信誓旦旦要保护小表弟,实在令桓越欲哭无泪,深觉陪了夫人又折兵。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在桓家平安过了十日,羽成蘅在桓天诚依依不舍的搂抱中,带着绿怡等人回宫。

清华宫景物依旧,但离了十日,羽成蘅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一个修长挺拔的青年立在石桌旁边,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羽成蘅看着他,突然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曾经他们的关系很是亲密,但顺贤妃与太子之死,立刻把他们注定对立的身份凸显出来,一下子在两人之间划下深刻的鸿沟。而他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因为内疚,只来看过他一次,而后再不见人影。

此时他等着清华宫,为的又是什么呢?

羽成蘅缓缓道:“好久不见了,周大人……”

☆、22第二十二章

周凤谋听到羽成蘅这句疏远的话,眉毛不悦地挑了挑。

他向前走了一步,羽成蘅立刻露出伤心又戒备的神色,咬着唇后退一步,像一只受过伤害的猫儿竖起全身的毛虚张声势,试图吓阻敌人。

想起羽成蘅在病中几度生死徘徊,陪在他身边的都是四皇子羽成雪,而他受困于种种原因无法出手帮他,周凤谋不禁皱起眉。

逗弄了那么久,亲近了那么久,周凤谋已经隐约把羽成蘅当成自己专属的玩具,那次司徒弘烨许羽成蘅给他做媳妇儿的戏言,其实已经无声无息地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他无法忍受羽成蘅对他露出这么陌生的表情。

清华宫的宫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们的主子十一殿下羽成蘅已经被周凤谋抄抱在怀里,向外掠去。

“跟过来者,杀!”周凤谋的声音笼罩住整个清华宫。

羽成蘅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要尖叫挣扎,被周凤谋一点穴,顿时口不能言动弹不得,只管瞪着一双圆溜大眼,忿恨地瞪着周凤谋!

“不准这样看我!”周凤谋捂上他的眼中,生硬道。

周凤谋抱着羽成蘅停在一棵树上。他解了羽成蘅的穴道把他放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而他在矮一点的那根树枝上坐下,令两人的目光可以平视。

羽成蘅只能抱着树杆以防摔下,扁着嘴委屈得不行。知道周凤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便目光游移,硬是不和他对上。

“顺贤妃娘娘与太子殿下的死……”周凤谋开口。

羽成蘅立刻转过脸紧盯他,眼眶红了。

周凤谋打量他消瘦苍白的脸,慢慢道:“王爷已经下令让我领兵围了陈留。若陈留不交出凶手,会有数万人为你的母兄陪葬。”

“不对,母妃与太子哥哥是司徒弘烨杀的!”羽成蘅反驳,咬着牙狠狠地瞪他,“你是司徒弘烨的走狗!是帮凶!”

周凤谋没有动怒。他深深看了羽成蘅一眼,沉声道:“阿蘅,你心里难过,我不与你计较。但这些话绝对不能再说,否则你性命不保!”

“我不怕死,我要为母妃和哥哥报仇!”羽成蘅擦掉不停滑落的眼泪,呜咽道。

“事情并不如你说的那样。你如此轻易被人挑唆利用,若丢了性命,你母妃唯一的骨血就此断绝,顺贤妃娘娘泉下有知,难道会安心?”

“……”羽成蘅倔强地抿着嘴。

“王爷很看重太子殿下,他很痛心太子殿下与顺贤妃娘娘之死,誓要为他们报仇。但王爷对阿蘅你没有那种情分,只是看在过世的太子殿下的份上,才让太医尽心医治你,准许你到桓家休养。若你不知好歹触怒王爷,王爷不会饶过你,而且会认为这是桓家唆使你所致,进而惩治桓家。”周凤谋晓之以厉害,“如此,你便成了旁人手中的刀,自发捅向了你的外祖家。这就是阿蘅你要的吗?”

“不是!”羽成蘅脱口而出!他完全被周凤谋的话搞迷糊了。

“阿蘅,顺贤妃娘娘与太子殿下离世,你在宫中孤立无援,要更加谨言慎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周凤谋捏着羽成蘅的下巴,正色道。

“……包括你?”羽成蘅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问。

“包括我。”周凤谋斩钉截铁道。

羽成蘅满脸茫然。

周凤谋把他抱过来放在怀里,他无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像以往做了很多次那样。周凤谋勾起唇。

“少说话,多思多想。凡事三思而后行。”周凤谋抚着他的脸颊,“这世道,会吃人。”

羽成蘅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又往他怀里钻。

“不要害怕。我会尽力护着你。”周凤谋安慰他。

“……我病了,你都不来……”羽成蘅小小声抱怨。

“阿谋哥哥错了。阿蘅想要什么作补偿?”周凤谋含笑道,“这次哥哥去陈留,给阿蘅带很多礼物可好?”

“如果陈留人和母妃与太子哥哥的死有关,阿谋哥哥给阿蘅报仇好不好?阿蘅不要礼物。”羽成蘅低声恳求。

周凤谋亲亲他的发顶:“阿蘅要什么,阿谋哥哥一定会给你。你在宫里好好照顾自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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