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和风挽月带着小丫头继续走了五六十米,来到了夏如诗的墓前。两个大人弯腰把鲜花放在墓碑旁边,静静伫立在一旁。
夏如诗的墓碑很简单,只刻了“夏如诗之墓”五个字,其他什么也没有,连生卒年份都没有,也没有照片。
崔嵬一只手放在小丫头肩上,说道:“嘟嘟,叫一声大姑姑。”
风挽月闻言,抬眼看了崔嵬一眼,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是微微拧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夏如诗死了,他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吧!毕竟是小时候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伙伴,后来,崔嵬也照顾了夏如诗很长时间。
小丫头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对着墓碑叫了一声:“大姑姑好。”
崔嵬蹲下身,凝视着墓碑,沉声说:“如诗,对不起。”
风挽月没有蹲下,但她同样凝视着墓碑,默默在心里说着:夏如诗,是我把你的消息告诉夏建勇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小丫头开口问道:“爸爸,我叫大姑姑,那她是不是你的姐姐呀?”
崔嵬的目光移到小丫头身上,“是的,她是爸爸的姐姐。”
“爸爸的姐姐叫大姑姑,爸爸的妹妹叫小姑姑,妈妈的姐姐叫大姨。我以前也去给大姨上过坟,就在长美渔村的墓地。”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露出几分难过的神情。其实嘟嘟去上的坟并不是她的大姨,而是她的亲生母亲。只是嘟嘟并不知道,每次都以为是给大姨上坟。
崔嵬也知道小丫头口中的大姨,就是真正的风挽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
他们在墓碑前待了一会儿,小丫头有些口渴,崔嵬让周云楼把小丫头带回车里喝水,这里就只剩下他和风挽月。
崔嵬站在墓碑正前方,低头凝视着墓碑上的字,缓缓说:“十年前,我在一家推拿按摩店里见到如诗,她在那里做按摩师。红灯区里的按摩店,你应该懂的。”
风挽月心头一跳,眼中满是震惊。原来,在遇到崔嵬之前,夏如诗只能依靠那样的方法养活自己,可她又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在这些方面,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崔嵬声音有些低哑,“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一身毛病,不仅有先天遗传的癫痫,还有乙肝,甲亢,痔疮,尖锐湿疣……她自己根本不会治。按摩店的老板最多给她一口饭吃,也不会出钱让她治病。”
风挽月心里沉甸甸的,嗓子好像突然哑掉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根本无法想象夏如诗在离开福利院之后又经历了多少苦难,她还能活下来,或许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后来我就把如诗带走了,帮她治病,给她请了保姆照顾她。她的智力不行,思想一直像个孩子,但她很听话,我不答应的事,她从来不做。”崔嵬转过头,视线落在风挽月脸上,“她这么听话,都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找到机会害死了她。二妞,你呢?”
风挽月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你想让我像夏如诗一样,当一只金丝雀,乖乖听你的话,待在家里不出门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敌人再找到机会来伤害你和嘟嘟。”他拧着眉,目光深沉无比,“你和嘟嘟是我的软肋,在我彻底消灭敌人之前,我不能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你明白么?”
风挽月垂着眼帘,“所以你就是想要控制我,控制女儿。”
“你为什么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当然理解你的意思,可我不是夏如诗,我也不是嘟嘟,我是一个脑子完全正常的成年人。嘟嘟还小,你每天派人保护她上下学我没有任何意见,可我不一样,我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不应该这么控制我。”
“我不是控制你,我是在保护你。”
她移开眼,“难道不是打着保护我的借口控制我吗?你以前就习惯控制一切。”
崔嵬没说话,只是目光哀伤地看着她,眼中凝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
风挽月几乎不敢跟他对视,“你别这样看我。”
“如诗是被程为民安排的记者给逼死的,她就是被程为民给害死的。如果我不保护你,万一你和如诗一样,遭人陷害,我怎么办?”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风挽月无言。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知道我想夺回江氏集团,你也知道我想搜集程为民的罪证,为如诗报仇,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为我忍一忍吗?”
风挽月心里很纠结,也很乱。理智告诉她,崔嵬是想保护她,但更多的也是想控制她。他无法像以前那样,以金钱来控制她,就用情感来锁住她。她知道他想报仇,但她更希望他能和她们母女一起回到大理过安稳的日子,不要参与到这些纷争之中,这样就不会再有危险。但她也知道,他要达到的目的,是没有人能够阻拦的。
崔嵬恢复记忆之后,始终不再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笨二蛋了,他更多的,还是那个习惯用霸权主力掌控他人的崔皇帝。他是爱他,但她已不是他的全部。他的心里,除了她,还有复仇、集团、权利、地位等等的一切。
风挽月依旧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