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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大概十分钟到孤儿院的时候,风乘欲把秦软叫醒了。
秦软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窗外是还未发展起来的老旧街道,红的蓝的各色店铺招牌一闪而过,却给了秦软熟悉和亲切感。
他趴在窗子往外看。
“还是没怎么变。”
老旧的街道让阳光都变得柔和陈旧了一点,或者是阳光让街道更蒙上了一层岁月感。
几分钟后,车子开向一条开阔的水泥路,周围不再是店铺,取而代之的是一排香樟树,再拐一个弯,就是一条直通孤儿院的水泥路,孤儿院就在路的尽头。
孤儿院最初只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房子,后来慢慢的有了庭院,有了孩子们休息,玩耍的地方。
后来风乘欲工作了,和秦软一起捐建了两栋楼,还翻新设施。
到了大院门口,秦软看见站在门口的一个头发黑白参半的老人和一大群孩子。
车一停好,秦软就急急忙忙开门下车。
“院长!”
那个人满脸皱纹,眼睛却依旧明亮的老人就是王院长。
一百多个孩子的王妈妈。
秦软跑过去抱住她。
“软软,终于回来看看了。”
王院长抱住秦软,眼里的藏了泪花。
秦软也湿了眼眶,他哽咽道:“嗯,院长你怀里还是那么暖。”
院长松开他,替他擦了眼泪,看向走过来的风乘欲。
“院长。”
风乘欲鞠了一个躬。
院长拉起他欣慰的笑道:“小风真是长大了,越来越厉害了。”
两人对望着,许多话不用开口也足够被理解。
秦软抹完眼泪,低头看见那些仰头看他的孩子。
大大的眼睛都是好奇。
秦软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啊,我是你们的软软哥哥,他是小风哥哥。”
小孩子们都不怕生,直勾勾看着他们俩。
“哥哥好。”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生清脆的喊了一声,接着就是十几个稚嫩声音合在一起。
“哥哥好!”
院长和秦软看着他们笑,连风乘欲脸色都柔和了不少。
秦软从车里拿出两个袋子,在小朋友面前晃晃,道:“哥哥请你们吃糖。”
“好噢!”
一听见有糖,小孩子们一窝蜂围住秦软。
“都有!都有!小心!不用抢!”
秦软发完糖,院长说道:“进去吧,我给你们讲讲院里发生的事。”
院子变化很大,往后扩建了不少。
院长一边说着这几年孤儿院的变化,一边给他们介绍。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栋小楼面前。
院长转身对他们说:“小风和软软真的帮了孤儿院很多,如果不是你们,可能这里早就没有了。”
秦软连忙道:“怎么会,这里的一切都是院长守护下来的,包括我们这些孩子,如果不是院长,哪里还会有我们。”
风乘欲也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
王院长看着小楼,好像在回忆什么,她道:“时间过得真快,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院长半生都在操劳这家孤儿院,现在也已过了花甲。
秦软走过去挽住院长的手臂,靠在她身上。
院长也不想说伤心的话,只是可能人老了,就忍不住回忆。
她拍拍秦软的脑袋:“好了,饿了吧,院长今天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
“好啊好啊,我想吃糖醋肉。”
“好,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就爱吃糖醋肉。”院长刮了一下秦软的鼻子又对风乘欲说道:“你们先去收拾一下东西吧,今天就住下,要是想住下楼里也可以,我都打扫好了。”
风乘欲点点头。
秦软和风乘欲住在了小楼里,他们以前住的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都没有怎么变,都和以前一样。
不过秦软没有时间回忆,他进门就冲进厕所,把裤子脱了。
白色的浊液黏糊糊的内裤上,他生气的想:怎么就和风乘欲在飞机上胡闹了起来。他一路上走路都得夹紧大腿。
“风乘欲!给我拿裤子!”
他冲外边喊,不一会儿风乘欲就拿着一条干净的内裤和一条裤子进来。
坐在马桶上,拿过裤子,就叫风乘欲出去。
但是风乘欲却蹲了下来抬起他的腿,给他脱裤子。
秦软的脚踩在他的肩膀,气呼呼道:“以后不准在飞机做了。”
风乘欲老实的点头答应。
等换完裤子,秦软才有心思打量起这间房间来。
角落里还是摆放着那张上下铺,然后两张小书桌,很简单,但是这在以前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但是没等他们欣赏完,就有人敲门。
风
', ' ')('乘欲打开门一看是院长。
院长走进来道:“你看我,都糊涂了,你们都长大了,小时候的床怎么睡得下,这样吧,去一楼那间大房间睡吧,那里的床大一点。”
秦软和风乘欲答应下来。
吃完饭,秦软和风乘欲就在院子里陪孩子们玩。
等到晚上睡觉,秦软在洗澡,风乘欲被院长叫走了。
小楼前。
“有什么事吗?院长。”
王院长拿着一个小本子,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她才道:“软软呢?”
“在洗澡,您有事找他吗?”
院长捏了捏手里的小本子,道:“你和软软结婚了,我和你说也一样,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和软软开口。”
“什么事?”
风乘欲望着院长。
院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有人来找过软软。”
……
等院长把一切事情和风乘欲讲完,她接着又道:“我和你说就是想给软软一个缓冲期,如果可以,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
风乘欲转动了一下无名指的戒指,然后对院长说道:“告诉软软吧,他长大了,会自己做决定,而且这个总要被解决。”
王院长看着做下决定的风乘欲,也点了点头。
秦软洗完澡出来,刚好看见风乘欲开门进来。
“你干嘛去了?”
风乘欲关上门道:“和院长聊了会天。”
秦软点点头擦着头发。
风乘欲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秦软坐在床边上,风乘欲站在他身前。
擦完头发,秦软抱住风乘欲的腰闷声道:“院长白头发多了好多,以后我们经常回来吧。”
“好。”
风乘欲摸着秦软半干的头发,回答道。
秦软仰起头,下巴靠在风乘欲腹部,他问:“你和院长聊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院长说她可能要退休了,想要我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替她。”
“哦,院长确实也该休息了。”
“嗯。”
秦软的头发没有干,风乘欲不让他睡觉,于是两人就靠在床上讲话。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不对,我是十四年,你是十九年,好快啊,我们都离开这里好几年了。”
秦软被风乘欲揽在怀里,抱着他的腰。
风乘欲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软抬头看他:“你好安静啊,从我洗完澡出来你就不怎么说话,怎么了?院长给你的事不好办吗?”
风乘欲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再回到这里,心里总想起以前的事。”
秦软歪了下头道:“你想些什么?”
“很多。”风乘欲看着他,“你来了以后,这里有好多可以回忆的地方。”
秦软笑:“那我来之前呢?”
风乘欲的手抚过秦软柔顺的头发,道:“想我的父母。”
秦软不说话了,像忽然之间被按了某个键,把心里的温度调到了初秋的感觉。
他看着风乘欲的脸,想要看懂一点什么,他和风乘欲不一样,即使亲情和一般家庭不一样,至少在人生开始的五年,他是和爸爸妈妈度过的,而风乘欲从一开始便是一个人。
“在你来之前,我一直执着于找到他们,虽然从来没见过他们,但是可能是因为别的小孩子都有爸爸妈妈,也可能只是想证明我拥有过,所以我每天晚上想要去哪里找他们,他们长什么样,见到我会不会抱我。”
风乘欲的声音总是像天上的星星,秦软也不知道这个比喻正不正确。
风乘欲没有带什么情感在里面,好像只是在说一段没什么意义的话,就像无聊时的闲谈一般,但是秦软却感觉他说的话不是在对他讲,而是对一个遥远的,不知方向的地方。
“你现在还想吗?”
秦软轻声问。
风乘欲道:“不想了,早就不想了,他们放弃了我,或许我也该放弃他们。”
秦软眼里溢满了心疼的泪,他靠过去,依偎着风乘欲道:“以后我陪着你。”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吃完早饭,秦软正坐在树荫下和小朋友们玩游戏,不一会儿,院长走过来把孩子们唤走了。
“软软,院长有事和你说。”
院长在秦软身边坐下。
秦软和小朋友们挥手告别,转头道:“什么事,院长?”
秦软以为院长要说它退休的事,但是没有。
“软软,去年的时候有人来这里找过你。”
秦软愣了一下,道:“找我?是同学吗?”
“不是。”
院长的眼里带着犹豫和担心,但是她还是道:“可能是你的父母。”
后面的话秦软也不知道自己听没有听见,他只看见地上的树影随着风摆动,阳光的斑点四处
', ' ')('乱窜,好像在跑一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来的,只说当年在菜市场,他们是看着你被我领走的。”
他是被看着领走的。
秦软回忆着那个菜市场,搜刮他的每一个角落,设想他的爸爸妈妈会在哪里看着他。
他们会哭吗?还是看着他被人带走终于摆脱了最后的罪恶感?
院长走开后,秦软在树影下坐了好久。
“他们…找我?”
秦软看着不远处的小楼想起院长和自己的对话。
“嗯。”
“找我干嘛?”
院长抓住秦软的手道:“我不知道,他们说只是想见你一面,我撒谎说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但是可能他们不信,留了电话下来。”
秦软打开手掌,是一个白色的纸团,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
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只要他拨打电话,他就能见到目送他离开的父母。
秦软看着纸团开始回忆那五年,但是他发现除了在菜市场的那几天,除了菜市场小木屋里的黑暗,他居然想不起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
风乘欲走过来坐在旁边,握住他的手。
“风乘欲,我…他们来找我了。”
秦软没有偏头看他,依旧注视着前方。
风乘欲和他十指相扣道:“嗯,我知道了。”
秦软其实有好多想说的,想问的,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开口。
风乘欲就这么陪他坐着。
过了好久,秦软才道:“要是没有这个纸团,我是不是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那就把它扔掉。”风乘欲道。
这时秦软才转头看他,扯出一点笑:“你不会觉得我太无情了吗?”
风乘欲摇摇头道:“因为我才是自私的那一个,我不希望你的家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
风乘欲很严肃,但是秦软却笑了,不是扯出来的笑,他道:“本来就不止你一个人,院长,这些孩子也是我们的家人。”
风乘欲点头。
秦软好像想明白了,他对风乘欲说:“还记得小楼后面的小湖吗?”
“记得。”
“我们去那里走走吧。”
“好。”
秦软拉着风乘欲起身,然后去找院长拿了一个核桃。
风乘欲知道他要做什么。
小时候院长给他们吃核桃,吃完后,秦软突然说:“把愿望写进核桃里,然后用胶水封上,在丢进水里,愿望就会在某个时间实现。”
于是一大群孩子开始制作愿望核桃,一起丢到后面的湖里。
秦软把纸团装进核桃里,用胶水封上。
然后丢进了小湖里。
随着“笃”的一声落水声和溅起的水花,核桃沉入了湖底。
扔完之后,秦软待在湖边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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