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远对着梅十五娘拱手唱喏,“李知远问心无愧,清白公道自在人心。”说完还盯了一眼梅十一郎,才扬长而去。
梅十一郎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家里虽然有点钱,也只是普通乡绅人家,不然不至于把他送到族叔家见世面,梅老爷是个孤傲清高的脾气,在俗事上就不大拎得清,他管教子侄自然是他的那一套,偏他这个脾气吧,虽然不容于世,却得士林夸赞,做官的遇到这种人都是绕着走的,还好梅大人性子也不是特别要强,有公事他就处理,公事不凑到他眼见他只做学问。若是他在公事上也要强,估计他的上司下属十之八*九会凑银走门路把他挪走,高升到冷衙门去专心做学问。
梅十一郎受的是梅家的家教,世事上是真不练达,他劝堂妹的那些话,原是他的至交贺郎教的,贺郎爽约不来,堂妹的事情起了这样大的变化,他是真不晓得怎么办了,有心劝说堂妹等一等吧。堂妹的事情原是不能和外人说知的,若是他要说此事贺郎尽知,他还真说不出口。所以李知远说的那些话,他虽心有疑虑,想劝说堂妹再想一想,又觉得李知远说的有理,他又不敢劝。此时梅十五娘要带着证据见树娘,他也是如此,没有决断,犹豫再三,还是陪着梅十五娘到柳家庄去了。"
李知远不过是扬长出门,哪能真的弃他们不理,带着人手瞄着他们进了柳家的大门,他就弄了马车,在道边等候。
树娘已经和萧明定亲,她心气儿高,非要定萧明秋闱得中才肯嫁。萧明和他老子商量,做了柳家的外甥女婿,秋闱恩科本来就是撒好处的,走走门路,便是前三百名考不到手,榜上的名次略高些,娶亲也好看。所以萧明的老子给儿子定了亲,留儿子在杭州涮才子的声望,他自家带着一船银子上东京活动去了。已经定过亲,萧明的诗会树娘虽然去得,却不肯再似从前公开露面。这次诗会三日,她也只有最后一日才去了半日,中饭后就来家,把抄的诗稿拿在手里细读。听说王家的姻亲梅家十五娘求见,她先愣了一下,本欲不见俗人,想到英华待的她情份,就叫请进二门花厅。
梅十五娘见到树娘生的纤弱风流,心里又是酸又是苦。树娘看英华份上,待十五娘极是亲热,执着她的手请她坐,又让梅十一郎的坐——梅十一生得实在是俊美,虽然女孩儿们见面夹着男子不妥,看他长的俊的份上,树娘也容忍他提着个小箱子坐在一边了。
梅十五便在树娘如帘外春风般的招待中,请她堂兄把箱子拿过来,她开箱取出那卷情诗,又把印好的诗本子摆到树娘面前,带着羞意说:“这是前几年妹子在泉州女学上学时收到的诗,听说姐姐爱诗,特为将来请姐姐鉴赏。”
萧明涮才子的声望,自然也不会忘了替树娘涮才女的声望。更何况树娘自家肚皮里还真藏着才,诗会上现限字取韵,她也能当场拼一首诗来。女孩儿家,长相又是才女那一挂的,写几个句子吧,平仄都对,又不错韵,再加上用字清丽,还是大财子的未婚妻,送她才女帽子的人格外的多。这几个月闻名送诗请树娘看的人数都数不清,若是得才女树娘一个好字,才子们都要快活得到青楼去请一天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