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说声谢谢和扰您了,又说如果需要看房会给她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楚千淼看到章远亭的脸色变了。
杜啸峰的脸色也变了,他黑着脸,可劲儿凶,黑老大一样,对章远亭吼着问:“老章,能不能跟我说点实话?受让股份的钱到底谁给你拿的?”
他把章远亭凶出了实话。
章远亭支支吾吾地说出那人的名字。
楚千淼和王骏唐捷听到之后,彻底愣了。
杜啸峰听完那个名字,更是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半张着嘴鄂在那,好半天缓不过劲来。等终于有了反应,他脸上的表情极尽受伤,仿佛遭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背叛。
章远亭说:“是老刘给我拿的钱。”
——所以,这部分股权真的存在代持现象。只不过被代持的人不是杜啸峰,而是刘正。
杜啸峰问章远亭,既然他是为刘正代持股份,为什么当初转让股份的时候还做那场劝刘正与鲁枫林为善的戏?
章远亭说:“是刘正教我的,这样好打消鲁枫林的疑虑。刘正他研究过《公司法》,知道原股东向股东以外的人转让股权,得经其他股东过半数的同意。他想着万一鲁枫林要是不同意你转股给我,那你就转不了。刘正怕鲁枫林想得多,怕他怀疑到我是不是给刘正代持的股份,毕竟我和你和刘正都是好朋友,所以我们俩才一起做了那么一场戏。”
楚千淼听得心里发惊。她想不到刘正是这样一位心思深沉的人。
杜啸峰抓起办公桌上的话筒给刘正打电话。楚千淼看到他的手在抖。
杜啸峰让刘正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楚千淼想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个人,让他们用于解决这个内部矛盾。于是她示意王骏和唐捷一起离开。他们三个人起身,同时要往外走。
杜啸峰却叫住了楚千淼:“千淼,你留一下,做个见证。”
楚千淼坐了回去,王骏和唐捷先出去了。
楚千淼观察着杜啸峰的表情。那是山雨欲来之前的一片风满楼。
不一会儿刘正来了。
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用轻快的嗓音问着:“老杜,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进了屋,话音落了地,他看到章远亭。
刘正脸上的轻快渐渐消失了。他坐到提前给他预留好的沙发上,再问一次:“老杜,找我什么事。”这回的语气声调全然地不一样了。
接下来楚千淼见证了一场年近四十的两个中年男人声嘶力竭又歇斯底里的互相发作。
她的神经和感官都受到了波及,微微作痛。
杜啸峰问刘正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知不知道,他私下里受让了啸林汽配的股权,说到底这不还他妈是同业竞争吗?从由他杜啸峰导致的同业竞争变成了由他刘正导致的同业竞争。杜啸峰问刘正:你干嘛呢,你是逗你自己玩呢还是逗我玩呢?
刘正也发作起来,沉着脸阴着声,愤愤地为自己痛诉:“杜啸峰,你问我干嘛呢,你为什么不先问问你自己?你当初和鲁枫林在北方合开啸林汽配挣钱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你有记着带我一起发财吗?我平时对你再好都白搭,到了挣钱的时候你他妈想着我了吗?”
他喘口气,说:“行,你们不带我一起发财,我现在把股份受让过来,他鲁枫林以后再想有什么决策,都得看我的脸色!我作为大股东不同意,他就没辙!而他赚的钱,都他妈得分一半给我!”
杜啸峰无奈极了,摊手又摊手:“刘正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是他妈我没想你吗?那公司的盘子是鲁枫林攒的,我撮合过你们见面,结果呢?你和他不对付,见第一面就开始吵,八辈祖宗都骂出来了,我怎么带你入伙?再说我们俩有逐风汽配,逐风上市后比啸林不知道多赚多少钱,这还不够吗?”
刘正冷笑:“我和鲁枫林不对付,你就能不带着我了?我累死累活,只能靠着逐风汽配挣钱,你倒好,你除了逐风还有啸林汽配,你靠着啸林汽配比我多挣多少钱你算过吗?你觉得我心里能平衡吗?!是他妈谁说的,以后有钱好兄弟一起赚,这就是你的有钱一起赚吗?杜啸峰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对我的背叛!”
杜啸峰拍着桌子解释:“我说了,啸林汽配的盘子是鲁枫林攒的,他攒的!你骂他八辈祖宗他怎么可能允许你入股!”
刘正也拍着桌子回击:“既然我不能入股,那你就应该也别和鲁枫林组局!”
楚千淼听得直摇头。这想法简直无理又无赖。
她看到刘正喘口气,对杜啸峰点点头,阴着脸说:“好,啸林汽配的事,我先不和你计较!那我们就再来说说我用技术出资的事!”说到这里,他满脸的恨,“那项技术本来就他妈是我带人搞出来的,是,我是用了公司的资源,那又怎么样?你们跟我谈法律,拿法律压我,说法律规定技术是公司的,可是法律根本就他妈不公平你们怎么不说!”
他拍着桌子对杜啸峰质问:“杜啸峰你说,上市之前你跟我来这么一手,说技术不能给我出资用,你到底安什么心?你他妈不就是想从我手里拿回股份吗!不然你能让我补齐那么多钱?!为了补齐出资款,我他妈把准备买别墅的钱都掏出来了!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兄弟情?!”
楚千淼听到这直摇头。她知道这场矛盾到底出在哪里了。无外乎一个钱字,无外乎一个人利欲熏心后,变得太过计较钱。
她看到杜啸峰脸上涌起又愤怒又感伤又有理说不清的表情:“拿技术出资,本来就是你当初的一个缓冲,你说过当时你手头没钱,你先用技术顶一下,等你以后手头有钱了你就用现金补齐这个出资!”
刘正冷笑:“你开始跟我翻老账了?这他妈能怪我?后来你问我补齐出资的事了吗?你一直什么都不说,这都多少年了,我当然认为你是默许我用技术出资了!”
楚千淼再摇摇头。她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真是没错。看来有时给人恩惠也要记得索要回报,否则恩惠就变成了理所应当。受恩者不但不会领情还会反过来对施恩者有诸多怨怪。
杜啸峰撑着头,喘了一会儿,他好像又气又伤心得有些发晕。
随后他抬抬手,指着刘正问:“我是不是说过,你的出资款,你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帮你补?”
刘正更加冷笑起来:“你那是真的要帮我出资吗?你不是,你不是!你就是做戏!你就是卖好给大家看!我他妈要是真要了你的钱,大家不都得说:看哦,我们杜总真仗义,对刘总真他妈好!他们还得说:刘总这人也真是的,应该自己拿的钱,为什么要占杜总便宜?”
楚千淼看到杜啸峰噎在那,又内伤又受伤的表情:“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想这件事!”他眼底的失望开始大面积泛滥。
刘正继续冷笑:“别装了,好像挺受伤似的,我补齐出资之后你且乐着呢!”他抬手朝楚千淼一指,“你不还因为这事请她吃饭庆祝了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连二十年陈酿都舍得拿出来喝了!我结婚的时候,这酒你他妈都不往外拿,而你居然跟她喝,就为了庆祝从我腰包里掏到了钱,哈,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楚千淼躺了这么一枪。她心里闷得慌。
杜啸峰那天明明庆祝的是出资问题解决的顺利,没伤到他和刘正的感情。
刘正眼里把钱看得太重,因为钱把所有其他人的行为都扭曲成了另一种解释。
她看到杜啸峰已经懒得再更多掰扯什么。
杜啸峰忽然拉开抽屉拿出灵芝袍子粉问刘正:“老刘,还记得这个吗?你给我买的,我天天喝。我们这多年感情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解决掉?你真的不想让逐风上市了吗?”
刘正持续性冷笑:“我告诉你杜啸峰,这几年我心里越发恨的时候我就对你越好,我他妈臊死你!你看看我怎么对你的,你再看看你怎么对我的?”
楚千淼一再摇头。她想杜啸峰的心一定伤透了。
她看到杜啸峰还在努力挽回局面:“老刘,过去的事,算了!我们现在谈将来的事,行吗?你把啸林汽配的股权转出去,我额外补给你一笔钱,我们专心把逐风做上市,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