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四位身着华丽绸衣的妙龄美婢,又下来两个体面的老妈子。
她们跳下马车拿出凳子,摆到前面的红漆大马车下。
一名美婢半靠在车门上,掀起帘子,里面伸出一只娇嫩的小手,腕上明晃晃的嵌宝石赤金虾须镯折射着日光,看的石场管事两眼满是金光。
一个老妈子扶住那只小手,牵着那位带帷帽的黄衣小姐下车。
后面又下来一位身量更小的绿衣小姐,那手更是欺霜赛雪,腕上带着个水头极佳的碧玉镯。
车上下来的两个戴帷帽的小姐都衣着精致,但显然身量未长成。
管事看着两个小姑娘,又看看那个神气的小公子,一时不知道哪位是正主,该对谁献媚。
石管事,我先前派人来给你带话,今天我家主子来看。华朗站出来与管事接洽。
哦,对对,您是华掌柜吧?石管事总算进入正题。说:我们石场的都是从苏州运来的白太湖石,保管公子小姐们喜欢。不知各位贵人们是要多大的呢?
华朗便转头去请示幻娘。
幻娘说:先看大的吧。
石管事一看是最小的那个说话,也有些惊诧,很快笑着招呼道:好叻,各位贵人里面请。
石场外围稀稀拉拉围着半截矮墙,路上皆是泥地,幸亏幻娘与慧姐今天有准备,穿了双轻便的中筒小皮靴,若是穿的绣鞋,便会满脚的泥。
袁二郎跟在队伍后头,三心二意的看着外面胡乱摆着的小太湖石,他挑了两个差人去问那管事价格。
那管事报价,两个加起来八十两。
哦,那我要了。袁二郎说。
管事忙叫下人把那两个抱到一边拿绸布盖着,等会儿一起运送。
二郎,是幻姐儿要买石头,怎么你也要跟着买慧姐笑着说。
大姐她们到临安,我总得送点礼物,看这石头还好看,且先买回去备着,若找不到其他好的,再送这石头。袁二郎说。
看来你也懂事了。慧姐去呼噜呼噜他的头。
那边的管事听出他们原不是一家,想必都是玩的好的小姐公子,出来看石材顺便玩乐。
大的石头在石场最里面,靠近江边的地方。
因为这些石头大,运输艰难,所以远了些,辛苦小姐公子们了。
幻娘看着眼前的几十个奇石,只觉得没一个比得上老家绘香园的。
难怪爹爹当初会亲自去苏州选石头。
但是矮子里总要拔出几个高个来,她一个姑娘家也不能自己去苏州采买。
她指着看上去最嶙峋秀丽的那个问管事价格。
管事笑眯眯地报价:这个八千六百两。
小姐,这样大的石材,从水里吊起来,又送到临安来,这路上花费可不少啊,这价格很是实惠了。
幻娘心里咯噔一声,真够贵的,她出门前专门问过,当年爹爹去苏州采买的那堆石头加起来不过三千余两,租船虽贵,但路途短,也不过一天时间,运回来统共花了二百余两银子。
纵使这些年炒石成风,石价应声而涨,却也不至于贵到八千多两吧。
因为铺子这两个月有些盈利,她便想把石头的预算控制在铺子的盈利中,心中只有三千两的上限。
慧姐是帮着袁夫人理帐的,知道外面物价,便挥挥手,让身边一个丫头去讲价。
那丫头牙尖嘴利,掐着腰,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跟石管事一五一十的砍起价来,金叶跟着去砍价,毕竟是她自己主子,也想在情郎面前展现几分麻利来。
两个丫头说了半天,石管事都油盐不进,不过抹了六百两,还要整整八千两。
幻娘便说:我再看看别的,也不独要那一个。
是小姐你眼光好,来就看到最好的那个。您看看我们这边几块都是顶好的,这块五千两,这块四千三百两。石管事指着旁边的几块说。
他看来的是小孩子,便信口开河,指望做一家大单。
幻娘看着他说的那两个,都样子笨拙,看着丝毫没有太湖石玲珑雅致之美,显然是放在石场里经年卖不出去的老货。
袁二郎在旁边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问:你们东家是哪家?
石管事絮絮叨叨半天,顾左右而言他。
袁二郎有点生气,大声说:我问你,你们东家是哪家?
那石管事才小声说:原先东家姓董,家里绝户了。上个月是夏家接手
呵,我看你这做派就有些像夏家的人。袁二郎冷哼一声。
幻娘想起陈氏说的关于夏家的那些话,挽起慧姐的说:那便换一家看吧,江边这么多卖石头的,也不独他一家有太湖石。
慧姐面色淡淡,并未说话。
一行人便转身往出口处走。
石管事知道夏家名声不好,但是想着自己在新东家面前下了军令状,一个月要卖两万两银子,现在这个月才卖一千多两,简直活不下去。跟在他们身后,高声叫道:小姐别走,那石头不要八千两了,七千两就卖。
一行人未理他。
六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