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虞笑了起来,小赵也是今年上半年毕业,暑假开始便入职《申报》,按着年龄来说,两人相差无几。
“年龄是差不多,可是这辈分差远了,林主编你在《申报》都呆了这么多年了。”
小赵对林思虞还真是有说不出的敬佩,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大学才毕业,人家已经做到主编的位置,而自己还只是一个小记者,想要出人头地,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功夫。
自行车虽然要比汽车慢,可是在这个交通拥堵的上班时期,效率比汽车要高,在人流车流混合的地方,能很快的从缝隙间穿过,行动自如。
没有多久,两个人就到了闸北火车站。
果然是发生了凶杀案,警察署与巡捕房都来了人,出事地点已经被监控,一排背着枪的警察和一批巡捕站在前边,把朝那里靠近的人群驱散。
当林思虞与小赵挤过去的时候,一个警察朝他们吆喝:“什么人?靠后,靠后!”
旁边有警察拉了他一把:“人家是《申报》的记者!”
林思虞在《申报》做了这么久的记者了,经常能接触到警察,有些人多见了几次混了个眼熟,看到还是认识的。
林思虞冲着那个警察笑了笑,从衣裳口袋里摸出了记者证:“我是《申报》的记者,听说这边出了凶杀案,故此过来采访。”
认识他的那个警察摆了摆手:“这个案件现在不让采访……”
林思虞有些惊诧:“不让采访?为什么?”
那警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块钱,林思虞朝他走近一步,拉住他的手,把那几块钱塞了过去:“有什么方便透露的吗?”
那个警察迅速将手抽出来,那几块鹰洋落到了口袋里。
他笑着望了林思虞一眼,凑了脑袋过来低声道:“被打死的是刘裕之。”
“什么?”林思虞大吃一惊:“刘裕之?死了?”
警察点了点头:“死得透透的,好像有几个人一起开枪,把他打得跟筛子一样,他的卫兵当时都呆住了,听说只顾着自己躲起来,根本没有人帮他挡子弹。”
“这……”
林思虞有些吃惊,卫兵不就是保护他的吗?怎么竟然没一个卫兵来护住他?
“嗐,这么大的雾,根本就不知道子弹会从哪边射过来,不如保护好自己再说。”
警察说起这话来的时候格外轻松,感觉如果他处在刘裕之卫兵的位置,他也会如此做。
不是所有的卫兵都会忠心护主的,特别是刘裕之身边的卫兵,大部分都是分配过来保护他的,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
天气这样恶劣,浓浓的晨雾遮挡住人的视线,别说奋不顾身去护主了,能护住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刘裕之早些日子去了武汉务公,昨日乘火车从武汉出发,今天早晨抵达上海。
他坐的是专列,一节车厢被他包了下来,据说还带了姨太太一块儿过去。
既然得了林思虞的钱,当然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否则对不住警察兴奋的和林思虞嘀嘀咕咕的说着他知道的事情:“这家伙可真是会享受,一节火车就坐他和姨太太,哦,不对,还有他的卫兵和下人……”
林思虞竖起耳朵听着,认认真真的,唯恐遗漏了任何一个字。
“听说是从车上下来,卫兵刚刚开了一条路,汽车候在车站外边,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忽然蹿出了几个人,一阵枪响,卫兵开始拔枪还击,可是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好像枪声是从四面八方发出来的,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思虞惊叹了一声:“肯定是早就布置好了的,不是一个人下手。”
“那肯定是。”警察点了点头:“卫兵们刚刚回了几枪,发现刘裕之和那个姨太太中枪了,赶紧过来处理,把他们抬着进了汽车送医院去了。”
“不是说死了吗?”林思虞有些好奇:“刚刚爆料新闻的那人好像说死人了。”
“应该活不了,当时有大胆的过去看了,说身上好几个弹孔,那鲜血不停的朝外边流哩。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姨太太也遭了殃,听他们说也是好几处枪伤,不知道能不能活。”
“这样。”
林思虞点了点头,放眼朝那边看了过去,警察在凶杀案现在忙碌着,还有……他揉了揉眼睛,那里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然而他们肩章帽徽都不是中国军人的装束!
“那边是……”林思虞呶了呶嘴。
看上去好像是日本人。
刘裕之被人暗杀,日本军人过来勘察凶杀案现场?怎么听起来这样怪异?
警察压低了声音:“刘裕之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大记者,难道你这都不知道?”
林思虞心情沉重的看着那几个日本军人,有些无话可说。
他知道刘裕之与洋人关系都很好,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原来他投靠的是英国人,后来又渐渐的朝日本人靠拢,可是日本人竟然肆无忌惮的进入到上海火车站来负责一个中国人的凶杀案,由不得让他心里头特别的愤懑。
他们把中国人放在眼里吗?上海市政府怎么能允许日本军人肆意在上海的地面上行动?特别是这群人还带着枪支!
“大记者,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别到这边呆着了,要清场呢。”
警察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
林思虞退了回来,小赵凑了上去:“怎么样,林主编,得了些有用的信息没有?”
“嗯,他跟我说了大概的经过,咱们现在去老汤饭店问一问,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细节来,毕竟他是目击者。”
两个人走到了火车站外边的老汤饭店,打电话爆料新闻的正是店主老汤,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虽然衣裳上边有几个补丁,可穿戴依旧很整洁。
见到林思虞给他来送奖励金,老汤高兴得嘴巴咧开:“没想到真有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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