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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识带夏寻去了医院,确定了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皮肉伤,需要多休息按医嘱吃药就行。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刚好是八点钟,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弦月冉冉升起,冷冷的月色洒在街头巷尾的每个角落,夏寻和阮识并排走着,高过地面的一条小路时不时就要侧过身去让着行人,夏寻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脸上的瘀伤让他看起来像刚刚被学校赶出来的不良学生。

他用指尖戳了一下自己撕裂的嘴角,疼得龇牙咧嘴,转过身去看着阮识,“哥哥,我想吃甜的。”

阮识看了一眼周围,不远处的绿色灯牌闪着欢迎光临的邀请,门边竖立的白色大冰柜吸引了夏寻的注意,他拉过阮识想要进去给他货架上挑选食物的脚步,拉开冰柜把手伸了进去,拿出一盒牛奶味的冰淇淋,“我想吃这个。”

阮识没有接过,而是略有担心地看着他,“你晚上还没吃饭。”

五月的天并不似酷暑,晚风吹过还是带有一丝凉意,那盒冰淇淋上面结成的冰霜看起来并不适合现在这个天气。

但阮识最后还是替他买了冰淇淋。

两人在五彩灯火的照映下径直穿过街中,下了几层阶梯来到湖边的长椅上坐着,阮识将买来的零食和夏寻的药放在了他们的中间,隔着越不过的距离。

夏寻低着头用勺子舀冰淇淋,牛奶味很甜很醇,他慢慢地吃着,鼻尖闻到浓重的烟草味,那不是阮识平常抽的牌子。

“换牌子了?”夏寻问。

“没有。”阮识额间的柔软发丝垂落下来,修长指间夹着的烟忽暗忽明闪烁着星点,只能映出一丁点的侧脸,他指尖掸了掸烟灰,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眸,“刚才随便拿的。”

夏寻直到冰淇淋吃完才说话,他把脏盒子扔到走两步就能投进的垃圾桶里,转而把长椅上那些装着东西的塑料袋移到左边的最角落,自己贴着阮识坐了下来。

他小孩子气的用两根手指捻走阮识手上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凑过去埋在阮识的颈窝,小狗狗似的用鼻子嗅了嗅,“别抽了好不好,不好闻。”

毛茸茸的脑袋拱着阮识的脖子,他背靠着座椅,身体被夏寻用两只手圈在一角,静的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他关上烟盒,轻声说,“好。”

“夏寻。”阮识叫他。

“在。”夏寻笑着抬头回他,嘴边露出浅浅的酒窝,黑色的眸子被头顶上暖黄的路灯照得发亮,映出阮识的脸,“怎么了?”

夏寻认为,阮识最应该问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把视频发给他妈,为什么要故意刺激阮菁,为什么要害阮菁流产。

但阮识都没有问。

他只是伸手摸上了夏寻的头,温柔地用指腹摩擦着,嗓音有些涩,“我想看你书包里放着的那个文件袋。”

夜色深处黑如点漆,夏寻收起了笑容,眼里没有了任何特意的伪装,他侧过身去将两条腿伸直,像是百般无聊似的晃动,抿着唇没有动作,而是望着泛起涟漪的湖面,目光随着波动,“你见过我妈吗?”

见过的吧,不然照片里阮菁割断刹车线的时候怎么阮识也会入境。

阮识手指捏着烟盒,感受到坚硬的外盒逐渐变得软白,他盯着面前低一层的花草,在微风中摇曳,说出了夏寻不想听到的答案,很轻,像是随时会飘散成灰,“见过。”

“你妈妈出事那天,在马路对面远远的见过一次。”

夏寻眼里渗着月色的凉,他把文件夹塞到阮识手里,握住那只冰冷的手,“那阮菁割断刹车线,你一定也看到了。”

“不…”阮识想要反驳,却很无力,“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照片里,在你妈做坏事的时候?”夏寻不再笑着和他说话,而是替他拿着证据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阮识的脸一秒一秒的苍白下去。

“夏寻…”阮识恍惚地说,“我不知道…”

阮识回家的时候夏寻的妈妈已经开着车走了,而他对于在对面看到阮菁打开车前盖的行为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过了半个月夏永昆突然过来要接他们回夏宅。

阮识动了动唇,眼泪不受控制地直接从眼眶滑落,滴在夏寻的手背上,滚烫的要将他的皮肤灼穿。

知道或是不知道,在此刻来说都是无用的。

有些事实已经存在,而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

夏寻突发柔情的抱着阮识,偏过头去吻上他眼角残留的晶莹泪珠,语气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哥哥,人做错了事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对吗?”

耳边本就微弱的呼吸仿佛暂停了一秒,阮识的后背都变得僵直,夏寻却突然放开他站起了身。

从钟沐岩的角度向车窗外看,只看见坐在长椅上的阮识颤抖着身体,而夏寻则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边。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夏寻的电话,对面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椅子上传来嗡嗡的震动,阮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弯下腰将那些证据全部放回了黄色的文件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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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上面的细线慢慢缠绕好。

黑夜就这样蔓延在无边的天空,垂下的眼眸看不清思绪,夏寻在旁边站了许久才动了脚步,拿过椅子上的书包和不断震动的手机。

夜里的风不大,夏寻却总觉得阮识下一秒就会被吹走,他太单薄了。

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清晰,夏寻走过两步越上了台阶,站在高一层的楼梯上侧过身去,“阮识。”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坐在椅子上的人听到。

阮识寻着声音的方向,目光落在正被路灯照出长长影子的夏寻身上。

他好像看错了,为什么夏寻的眼里会噙着泪。

阮识坐在黑暗笼罩的阴影处,伸手触不到眼前被分割的界线,夏寻站在路灯下,像以往每一次笑着看他,这次却是淡淡的。

“哥哥,我们分手吧。”

是意料之中,仿佛所有的事都要有始有终。

这一刻没有兄弟乱伦,也没有深仇大恨,他们只是和这世界上万千的情侣一样,遭遇了恋爱再分手的过程而已。

阮识长得漂亮,但却很少笑,这一次,他对着身在阳光下的夏寻露出了笑容,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对方,将眼里的星星全都尘封,慢慢的静止。

他不会拒绝夏寻。

“好。”

夏寻跨过台阶敲了敲车窗,弯下腰对着后车座的钟沐岩说,“舅舅,先去医院。”

钟沐岩坐在黑暗处的一角点了点头,等到夏寻坐在他身侧之后才开口,“哭了?”

“没有。”夏寻扭过头去,全开的车窗让他轻易就能向下看到阮识的身影,那么落寞的坐在长椅上,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刮倒。

行驶中的汽车在耳边呼呼大吹,一浪接着一浪震到耳膜深处,夏寻闭着眼靠在真皮座椅上,睫毛上的泪滴很快便消散在风里,什么都没留下。

阮菁那一摔把孩子也摔没了,夏寻觉得自己作为半个儿子也应该去好好看看她。

夏永昆的人手都被钟沐岩弄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走廊拐角深处的身影,夏寻独自一人乘了电梯上到4楼,去了阮菁所在的病房。

脸色是比被救护车抬走的那天好看多了,不过一看到夏寻她还是跟发了疯一样,夏寻抬手开了门边的灯,光亮顿时照满整个房间。

阮菁手背扯动着输液管,胸膛起伏得厉害,夏寻对他笑了笑,走过去帮她掖好被子,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阿姨,好久不见。”

阮菁的五官都快要扭曲了,看起来就跟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一样,牙齿气得咯咯作响,她指着夏寻的鼻子骂,“你还敢来!你这个…你这个畜生!”

“您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吗?”夏寻微微侧过头去,脸上的笑容未减半分,“那可是高清无码的。”

阮识是她的软肋,夏寻知道,他也踩得很精准。

阮菁闻言立刻就要起身去掐夏寻的脖子,输液管因为剧烈的动作而从手背里滑出,蹭到白色床单上全是血迹,她没有碰到夏寻,反而跌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头发散落得像个疯子。

夏寻像个过客,看着眼前荒唐的喜剧,他蹲下身去,扯住了阮菁的头发让她被迫地仰头看着自己,眼神阴鸷渗着寒意,嘴角却带有浅浅的笑意,“哥哥的味道真的很好,我很喜欢阿姨带的这份礼物,向您表示感谢。”

“疯子!你这个疯子!!啊!!”

半夜值班的护士被吵醒,门外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夏寻放开了她,转身拧开房门把手,友好地和她道了一句再见。

“不要碰阮识!不要碰我儿子!夏寻…!”

阮菁爬着出来,手指抠着房门边,指甲生生的被用力掰断,顺着门框留下骇人的血,她的声音凄厉,回响在这个本就阴森的医院走廊。

夏初的雨断断续续下着,空气中都是闷热的气息。

湿漉漉的地面捧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本该美好的人间五月,不似张扬。

阮识在外面坐了一整夜,手里的烟盒已经空了,眼圈下面有淡淡的乌青,脸色憔悴苍白,浑身无力地站起来时还需要借助长椅扶手。

他去最近的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水滴溅落在文件袋上,映上一小片湿意。

阮识拎着一小份早餐去了医院看望阮菁,仅仅一天一夜,阮菁便像老了十岁,左手的手指头用纱布全包扎了起来,脖子以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推开门,嗓子艰涩地开口,“妈。”

阮菁僵硬地转着脖子,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在看到阮识时有那么一刻闪出了光亮,她硬生生从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过来,陪妈妈坐一会儿。”

母子之间蔓延着久久的沉默,阮识打开食盖,鲜香扑鼻的糯米粥飘散在房里,他用勺子舀着慢慢送进阮菁嘴里,在吃了一半的时候阮菁对他摇了摇头,母亲白嫩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眼眶含着满满的泪。

“是妈妈的错,都怪妈妈…”阮菁抚上阮识的头发,指腹摩擦着他的脸,眼神有些呆愣,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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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自言自语,“妈妈去自首,你不要和夏寻在一起,啊。不可以,知不知道?”

阮识低着头,从内心深处涌起一种恐慌,他无法自得的和阮菁说不可以,但他在看到阮菁面临濒临崩溃的边缘时,掩埋住了眼里的苦涩哀伤,干涩的嗓音半天才发出声音,“知道。”

他紧紧抱住了阮菁,大颗的眼泪流在阮菁的肩膀,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统统爆发了出来,身体不停得发颤,声音哽咽,“为什么要杀人,你怎么能这么做!为什么…?”

阮菁教他做人,教他学会感恩,为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让他成长为一个善良的人,对阮识来说,她是一个好母亲。

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夏寻站在家门口的不远处,晃着秋千蹬着腿,他看着警察进了他的家门,没过多久就瞧见夏永昆跌跌撞撞的被拷着手铐走了出来,警察跟在他的身后,把他塞进了警车。

夏永昆出来的时候是背对着夏寻的方向,所以没有看见他。

夏寻为了给他找点刺激,主动走了过去,隔着一层玻璃对着夏永昆笑着挥了挥手,那扇玻璃隔音挺好,夏寻只看见夏永昆的嘴不停蠕动,想来应该在不三不四的骂着什么,可惜夏寻不会读唇语,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夏寻进了家门,客厅一片狼藉,地板上被盖章了无数的黑脚印。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班主任的手机,在电话这头请了一个长假,说是期末考试不能去参加,得等到下学期才能过去。

“夏寻!你不要仗着自己学习成绩好就这么放肆啊!”?

“老师。”夏寻打断了他,语气轻松地说道,“您看新闻吧?我爸和我后妈都被抓去坐牢了,我哪有时间上课。”

班主任是个秃顶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听到夏寻的话之后顿时就息了声,挂电话之前让他好好休息,有事就打他电话。

大门没有锁,夏寻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回了头,看见阮识就站在门口,身材削瘦,琥珀色的眼眸染着水,两手空空,“我拿点东西就走。”

夏寻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眼睛却瞥着阮识上楼的身影。

阮识没什么好拿的,他拖出自己来时的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和课本,弯腰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的一罐牛奶糖。

那是他特地买给夏寻的。

只是现在不能每天再给他一颗了。

阮识拎着行李箱下楼,夏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口,倚靠在身后藤蔓缠绕的栅栏上。

适意的微风没有裹杂少年的满眼星光,他们不期待这场告别。

阮识离开之后在城南租了一套房子,小区环境一般,每天晚上门口都会吆喝着各种美食,城管也不赶,铁板烧上的油滋啦啦响着,飘出一阵油烟的白雾。

很热闹,对面不远处就是广场,七点钟准时响起连天震的音乐,一群穿着鲜艳红裙的阿姨在下面扭动舞姿。或许是没过几天就要高考了,阿姨们还算自觉,脑袋上都顶着个大耳机,从过路人的视线看,像是她们在自娱自乐。

毕竟没有音乐陪衬。

阮识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去过学校,他的成绩不算拔尖,但要考他心仪的学校还是绰绰有余,他合上书本摆放在角落,打开书桌上的透明玻璃罐往里面放了一颗糖,彩色的糖纸在夜灯下折射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高考那天,阮识是骑单车过去的,六月中旬的太阳已经很毒辣了,他偏向小道躲在绿荫成林的大树下缓缓骑着,感受热浪扑在身上的温度,阳光投下他和车轮的身影,树缝里悄悄溜来的光线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红红的小疙瘩。

他拿着透明的密封袋站在学校门口,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走不动道,到处都是家长和即将踏入人生重要关卡的学生,叽叽喳喳的人声不绝于耳。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夏永昆和阮菁的案子已经开庭,阮识知道夏寻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新闻上每天都在重播。

考场里寂静地只能听到耳边刷刷得落笔声,阮识低头答题,随着铃声走出考场,刚到大门口,便被喊住。

“阮识。”是他的班主任陈林,他侧过身子挤着人流走到阮识身边,亲切地关心他,“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谢谢老师,还好。”

“那就好。”陈林露出欣慰的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卡和一盒参片,“这个你拿着,酒店离这儿不远,是咱们市里最好的,还有这个参片,你考试之前含一片,能提神,啊。拿着!”

阮识没接,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迟迟没伸出去。

陈林额头冒着汗,脸色热得通红,看阮识不接就干脆把他的手拽过来塞了进去,佯装着骂他,“你这孩子!连老师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赶紧拿着去好好休息睡一觉,下午还得考试呢。”

“老师…”阮识抓着卡和参片还想要再说什么,就只见陈林忙着跑的身影,随后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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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住到考试结束!别忘了啊!”

阮识拿着房卡愣神,高考的这两天就这个地段这个房间,起码得花一万。

他把房卡揣进了兜里,靠着阴影的那一边走去。

夏寻坐在车里,看到阮识拿着东西走了之后才舒了口气,他对着帮忙小跑而来的陈林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谢谢陈老师。”随后拍了拍驾驶座的姚洲,“辛苦啦,先送陈老师回去吧。”

阮识转过身去,只看见车辆与平常一样行驶着,一眼看过去全是涌动的人群,什么都捕捉不到。

夏宅的佣人全都遣散了,夏寻也没有继续住在那里,只是定时叫人去打扫卫生,他拒绝了钟沐岩要照顾他的请求,去了母亲生前为他买的一所公寓里,在市中心。

钟沐岩拗不过他,只好定时给他打钱。

“舅舅,你别给我钱了,我现在真的很有钱了。”夏寻无奈地盯着手机短信,看着余额一天天的增加,他知道钟沐岩趁机低价收购了下夏永昆的公司,这时候正是要重振投钱的时候。

钟沐岩却不以为意,他跟夏寻母亲就像是亲姐弟一般,姐姐唯一的孩子他当然要照顾好,更何况他母亲留下的那么多遗产,就等着他十八之后去继承呢。

夏天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屋外的暴雨连着天边的灰色乌云,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落地窗上,顺着窗向下滴落,窒息的缠绕脖颈。

夏永昆和阮菁的案子定下来了,彼时夏寻刚好迈向高二的步伐。

夏永昆因为故意杀人罪、教唆他人犯罪、贪污受贿罪等数罪并罚,加上钟沐岩买通媒体将夏永昆联合情妇杀妻的不齿行为公告天下,施以舆论的压力,判处夏永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阮菁在牢里如实交代所有事情,并在警察逮捕她之前主动自首,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案件宣判的时候夏寻去墓园祭拜了他母亲,却见墓碑前已经有一束黄色的鲜菊放在那儿了,上面沾染着清晨的露水,与夏寻带去的菊花一起摆在他母亲的碑前。

夏寻在傍晚穿着校服晃悠着步子去最近的一条街买蛋炒饭,排队的时候被身后一位满脸横肉的大树催促着往前站,他不停地用手推搡着夏寻,大概是看学生好欺负。

夏寻被推出火来,转身就一脚踹了上去,抡起旁边餐桌的椅子就往他身上狠狠砸去,周围尖叫四起,老板和食客跑出来拉架,夏寻被抱住之后还要继续打,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姓名。”

“夏寻。”

“年龄。”

“十七。”

“为什么打架?”

夏寻抬了下眼,规规矩矩地坐在警局椅子上指控着旁边鼻青脸肿的大叔,“他推我。”

警察仿佛对小年轻寻衅滋事这种事习惯了,简单地做了下笔录就放下了笔,“喊你爸妈过来签个字才能走。”

夏寻捧着水杯笑了一声,对面的警察以为他在挑衅,怒得站起来想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被旁边一个年长的警察拉住,小声地说,“这孩子爸妈都去世了。”

兴许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给夏寻做笔录的警察挠了挠头,态度转变得客气了起来,“那你的监护人呢?”

“监护人?”

“是啊,你还未满十八,法律上是有监护人的。”

夏寻的父母已经去世,唯一作为长辈对他好的舅舅钟沐岩却和他没有血缘关系,领养不了他。

夏寻此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一位,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阮识。

法律上来说,阮识是他的监护人。

阮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盘膝坐在茶几边整理着明天上课要用的资料,身边毛毛满天飞,是他从那个巷子里带回来的,那只总喜欢趴在夏寻身上的胖黄橘,和它瘸了一只腿的白毛老婆。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阮识先生吗?”

“是的,请问您是?”?

“我这儿是南城派出所,你是夏寻的监护人吧?他犯了点事,需要你过来签个字才能把他带走。”

阮识停下笔,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就在警察以为是不是电话坏了的时候,对面的人声音像是在颤抖,吐出的字被碾得支离破碎。

“麻烦了,我马上过来。”

夏寻坐在椅子上发呆,他听见警察把自己报出的号码拨了过去,嗓子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我哥哥,他怎么说?”

警察收好手机,在他面前又重新放了一杯热水,然后说,“你哥哥说他马上就过来。”

马上吗。

夏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好像那些父母辈的恩怨把他缠得太久,甚至于不惜利用阮识,让他和自己一起堕进这个黑暗无边的深渊。

阮识怎么还会答应来接他呢。

他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心软呢。

夏寻低着头,周围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分一秒都变得缓慢,他摇晃着透明水杯,看着水流上下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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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带出涟漪和水滴。

“夏寻,走了。”

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夏寻愣了一会儿,他好像有几辈子都没听到过阮识的声音了。

阮识就站在他的面前,模样还是没有变,依旧漂亮得想让夏寻叫他姐姐。

“哥哥。”夏寻轻声细语地叫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他。阮识的头发长了点,下巴瘦了点,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外套,露出纤细的手臂,那双琥珀色的眼里倒映出夏寻的身影。

夏寻乖乖跟在他的身后,无数想要说出的话到最后都变成了缄默,他在月光倾泻下照出的影子里退了一步,用指尖去触碰影子里阮识的手腕。

一路上阮识都没再和他说话,更多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识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因为不在市中心,所以房租便宜。阮菁留给他的积蓄都在一张卡里,或许是知道阮识不会接受夏永昆的任何东西,阮菁拿出的卡是当年阮识外公给她准备的嫁妆钱。

一进门夏寻就被一个暖呼呼的东西抱了小腿,他低头一看,就只见那只大胖橘亲热得围着夏寻喵喵叫,时不时地还要在他面前打个滚。

说来奇怪,明明是阮识喂养的它,它却更喜欢夏寻。

夏寻蹲了下来,神情轻松了一些,他把那只胖橘抱在怀里,露出了嘴边的小酒窝,“哥哥,是以前巷子里那只吗?”

“嗯。”阮识点点头,弯腰从厨房里拿出猫粮倒在地上的两个碗里,这时候夏寻才看见客厅角落里还有一只很漂亮的蓝眼白猫,只是起身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把它放下来吃饭吧。”

夏寻把胖橘放了下来,然后和阮识一起蹲在猫碗旁边,下巴埋进手臂里,偏过头伸出一只手去拽阮识的衣袖,动作小心翼翼,“哥哥,我好饿啊。”

“你还没吃饭?”阮识惊讶,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

“嗯。”夏寻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等到阮识去给他做饭的时候才去逗弄那只正在吃饭白色的猫咪,它的毛发蓬蓬,但却很怕人,除了它老公大胖橘,就只亲近阮识。

夏寻干脆坐在了地上,和它们面对面,阮识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三只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温暖。

夏寻吃饭的样子是极斯文的,阮识似乎还没适应怎么以哥哥的身份和他共处一室,有些逃离地去了外面的阳台。

他点燃了一根烟站在风里,星火燃烧得很快,吐出的烟圈转眼就消散在夜空中,夏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阮识身后,动作极轻地抱了上去。

夏寻抱着他,双手搂住他的腰,和他头挨着头,说不清传递的心跳和温热的呼吸哪一项最暧昧。

但在这一刻都不重要,只因为这个人是对方。

阮识有一瞬间僵了身子,随即放松了下来,故作镇定的将烟头碾灭,“怎么了?”

“哥哥。”夏寻顿了顿,手上的力量忽然收紧,嗓音暗哑,“你是我的监护人,不能不要我。”

夏寻觉得自己是自私的。

是的。

他想要报仇,于是利用阮识的好。他想要留下来,还是在利用阮识的好。

阮识垂下眼眸,从夏寻的视角只看到正在颤抖的睫毛,夜风刮得有些大,把两人的衣角都吹了起来,被夹杂在冷风和炙热之间的阮识,轻声回应了,“嗯。”

胖橘真的很喜欢夏寻,以前在巷子里就喜欢围着夏寻转,这么久不见了它还依旧围着夏寻转,“哥哥,它叫什么?”

阮识抬眼看了正在撒乖讨巧的胖橘,那副样子总让阮识想起夏寻在自己身边的模样,他戳了戳胖橘的脸颊,随口说道,“胖子。”

事实上阮识压根就没给它们取名,就按颜色分类来着,黄的叫小黄,白的叫小白。

夏寻笑着掂了掂怀里的胖子,打算为它改名,“不好吧?换个名字嘛。”

“换什么?”

夏寻想起了刚才阮识给他做的蛋炒饭,非常郑重地开了口,“一只叫蛋黄一只叫蛋白。”

阮识无言,走开的背影算是默认了夏寻取的名字,他又重新坐在地毯上翻着茶几上的书,一边看一边记笔记。

“要当宠物医生吗?”夏寻问。

“嗯。”阮识低着头写字,夏寻就坐在他旁边静静玩着手机,偶尔和他搭着话。

阮识记完笔记收拾着书本,目光看着夏寻,缓慢地开口道,“你要回去吗?”

周围沉默得可怕,夏寻停下了逗弄蛋黄的手,抬起头看着阮识,他的眼睛很黑,情绪似乎在爆破的边缘,让阮识没来由地心慌,“你要赶我走?”

“不是。”阮识解释道,“这里离你高中很远。”

“我不回去。”夏寻放下了蛋黄,转过身去把阮识搂得很紧,说出的话带着鼻音,让阮识不敢再刺激他,“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特别黑,我不想回去。”

夏寻很会拿捏阮识,每次都很准。

果然,阮识不再说话了,而是坐在地毯上茫然无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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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夏寻的背以表安慰,开口道,“那你去洗洗睡吧。”

“好。”夏寻放开了他走进浴室,衣服都脱完了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带衣服换,阮识的衣服给他应该也穿不了。

“哥哥!”夏寻站在浴室门口呼唤着阮识,赤身裸体的将一只手搭在门框上,皮厚不要脸的全然不顾阮识突得一下变红的脸色,笑嘻嘻地开口,“我没有衣服穿,可以就这样去睡觉吗?”

“不可以。”阮识的耳朵发烫,背对着夏寻小跑到了门口,差点同手同脚,“我去楼下给你买。”

阮识下楼的时候路边摊位都快要收了,他匆匆跑去其中一家卖衣服的摊子挑选着睡衣,只是他来回地看了几眼,迟迟没有决定。

“买睡衣?我们家衣服都是纯棉的,舒服着呢!”

摊位大哥热情的推销,阮识手指扫过几件睡衣,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老板,还有其他图案吗?”

“就这么多!剩下的都卖掉了。”大哥以为是价格不好商量,看阮识学生的模样,大手一挥豪气的降价,“看你是学生,便宜点啊,这些图案多适合你们小孩子!”

想到夏寻光着身子站在门口的样子,阮识不禁就红了脸,好在夜晚十一二点的月色让他可以很好的隐藏,他买了两套给夏寻,一洗一换。

回家的时候浴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阮识看着自己房门掩开的大缝,推都不需要推就进去了,拿着睡衣的手无从放,只看见夏寻在他的床上用他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然后从上面露出了一个脑袋。

“哥哥。”夏寻软软地叫了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堪堪遮住了下半身,“你回来啦。”

阮识站在那儿好半天才回过神,随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将身子转了过去,把睡衣放在床上,“你换吧。”

房门被啪嗒带的一声响,阮识站在门口心扑通扑通的跳,他手背抚上自己烫红的脸颊,低着头等待。

夏寻坐在床上将阮识买的两套睡衣抖开,额头划过三条黑线,他看着面前两套无异的卡通图案,在黄色的可达鸭和绿色的小恐龙之间…

半天都没做抉择。

幼稚。

“夏寻,好了吗?”

“好了。”夏寻在里面应了一声,硬着头皮把房门打开,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门口双手扯着衣角。

夏寻最终选择的还是绿色的小恐龙。

因着九月底,阮识给他买的是长袖长裤,白底睡衣上印着绿色胖乎乎的小恐龙,点睛之处还是睡衣的肩膀处,两边各占三个犄角,非常威武的竖了起来。

夏寻洗完澡之后刘海都柔顺的搭在了额前,黢黑深谙的眼底带了丝稚气,眉头轻轻皱着,俊俏的脸上染着些红晕。

“能不能…换两套?”

阮识还是,阮识身体颤抖的扬起脖子,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夏寻贴在阮识的耳边,舌尖舔过耳垂,“哥哥好香。”

夏寻伸手从阮识后面的柜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在阮识迷迷糊糊被脱了裤子都不知道的时候,抹了一坨冰凉的膏体在他的身后,冰的阮识往后瑟缩了一下,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你怎么会有这个?”阮识问。他的一条腿被夏寻拉开,露出下身那个幽谧的洞口,夏寻跪在他的双腿中间,正低着头为他耐心扩张。

“为哥哥准备的。”夏寻伸进去一根手指,感受到内壁不断地吸附绞紧,手指一弯,熟悉地按在了阮识的敏感点上,惹得身下的人一声呻吟。

阮识闭着眼睛不看夏寻,却总觉得下身的那个地方正被夏寻用目光审视着,那条搭在夏寻臂弯的腿也渐渐失去了力气,他干脆用手背覆上了自己的眼睛,让自己不要去看。

硬热的性器抵在穴口,夏寻拉着阮识的手腕让他睁开眼睛,吻在了他的眼角,“哥哥不欢迎一下我么?”

屋内被折射进了阳光,透彻明亮的洒在客厅每个角落,夏寻背对着光,却还是有一缕偷偷打在了他的肩膀处,和阮识左手映出的影子结合成一条线。

阮识倾身抱住夏寻的脖子,将额头抵在他的颈窝,脸烫得厉害,羞耻地发出邀请,“你进来吧。”

几乎是一瞬间,夏寻烙铁一般的滚烫性器就直直进入了阮识体内,阮识疼得出了眼泪,在夏寻的后背抓出好几条血痕。

“夏寻…好疼…”阮识带着哭腔喊着夏寻的名字,慌乱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越想放松后穴就收缩得越紧。

夏寻抱着他,安抚地亲吻着他的眼角,将阮识整个人又重新压回了沙发上,捞起他的两条腿,“一会就不疼了。”

体内的性器慢慢抽送起来,阮识抱着夏寻不放手,在他的身上寻找安全感,夏寻和他脸贴着脸,动作渐渐快了起来。

“啊啊…唔…慢点啊…”

阮识躺在沙发上急促地喘气,每一次狠狠顶入都让能他感到窒息的快感,他看见夏寻的眼神,黑得无法见底,正在压迫性地看着他。

“阮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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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谈恋爱吧。”

这仿佛是一个宣言,阮识的脑子嗡嗡地,思绪透过夏寻的眼看见了久远的过去。那时候,夏寻在为他口交的时候说,“哥哥,和我谈恋爱吧。”

阮识的眼神涣散,夏寻却不着急,他将湿热的呼吸再一次与阮识的交织,空气中萦绕着甜甜的糖果味,他盯着阮识的眼,指腹摸上他的半边脸,再次说,“阮识,和我谈恋爱吧。”

不一样的。

全都不一样了。

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夏寻送给阮识的是纯粹的自己,那一颗被捧着炙热滚烫的心。

夏寻阴茎上的青筋脉络在阮识的内壁里能够清楚地让他感知,偶尔还会突突跳着。阮识终于在夏寻稍微放慢速度的操干中回过了神,弯着眼角显出被阳光照耀的琥珀透亮眼眸,轻声说,“好。”

沙发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夏寻小腹上全都被阮识射出的精液沾满,他在自己的腹肌上抹了一把,将最后稀得像水一样的精液撸在阮识垂下的阴茎上,弄湿了旁边的耻毛。

阮识身体止不住的痉挛了下,合不上的穴眼往外流着液体,屁股下黏糊糊湿哒哒的一片,他身子一轻,被夏寻抱了起来走进卧室。

起初看到大床阮识身体还抖了两下,眼神里全是惊恐,脸上泛着红却又不说话。夏寻抱着他自然能感觉他在自己怀里的动作,笑着说,“只是洗澡,别怕。”

等到夏寻帮阮识清理完身体,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在窗外慢慢黑透的天空中像是想起了什么,夏寻慢慢将手从阮识的腰上抽离了出来,看着还在熟睡着面容,轻手轻脚下了床,帮他盖好被子。

夏寻走进书房拿出了一个备用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的时候无视了那个被他们糟蹋得不能再用的沙发套。

平常钟沐岩找不到他的时候就会打这个手机,果不其然,即使调了静音还是有四五个电话打了进来,夏寻回拨了过去。

想来应该是说阮菁在牢里表现良好,有想要申请减刑的想法。

夏寻握着手机,确定阮识还在熟睡之后靠在了窗边,余光里闪着夜晚的灯火,他听见姚洲在那边嬉笑着问他,夏寻没有情绪的打断了那边继续的声音。

“不准,我要让她在牢里待到死。”

阮识太累了,躺在床上睡了将近三个多小时,醒来之后天都黑了。腰上被一只手紧紧箍着,夏寻从后面抱着他,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哼唧了一声,将脸埋在阮识的颈后。

“你醒了,饿了吗?”

“还好。”阮识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将手伸到前面的床头柜上,摸到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这么晚了。”

“嗯。”夏寻在他身后轻笑了一声,手指捏着他的腰按摩,将细碎的吻落在阮识的耳后,喷洒出湿热的气息,“再做个睡前运动。”

阮识被翻过了身,手环过夏寻的脖后,在他耳边轻轻喘着气。

阮识左手还拿着手机,屏幕上的亮光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刺眼,他被吻得偏过了头,视线对上壁纸上的两只小东西时猛然僵住了,他阻止了夏寻正在脱他裤子的手,气息不稳说道,“等等…夏寻…”

“怎么了?”夏寻抬起头,手撑在他的身侧,只见阮识朝他递过了手机,上面两只在太阳底下懒洋洋打哈欠的大肥猫此刻正恶狠狠地透过屏幕盯着他。

阮识说,“忘记回家喂它们了。”

家里之前是有个自动喂食器的,但蛋黄胖归胖,脑袋还是挺好使的,每次趁阮识不在家就会跑去捣鼓按钮,然后带着自己的老婆吃上一顿自助餐。

之后阮识就把这玩意儿收起来了,就怕他们吃太多一下撑到自己,每天都是定时回家喂饭。

打开门的那一刻阮识意识到了,即使他的脾气再好,在看到犹如被罪犯抢劫扫荡的家里时还是生出了一种立刻击毙犯人的想法。

蛋白行动不便,所以一切的事情不用看也知道是蛋黄这一只胖猫所为。

它把阮识放在茶几上的几本书啃烂撕成碎片,大概表演了一场天男散花。沙发上的抱枕全都咕噜噜地滚在地上,边缘处露出了棉花。客厅里在墙壁柜上装饰的花草无一幸免,统统碎成了渣。

见夏寻和阮识回来,蛋黄就大剌剌躺在自己的猫窝里,伸出四只爪子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滚了半边身子搂着蛋白的脸颊,喵喵了几声。

进门都无从下脚,阮识被夏寻拉着避开了地上那些碎片,视线扫到蛋黄身上让那只胖猫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摆正了自己的姿势走到阮识脚边,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阮识蹲下身摸了摸蛋黄毛茸茸的脑袋,让胖猫舒服得眯了眯眼,他站起来对夏寻说,“我去收拾,你帮我喂一下它们。”

“好。”

夏寻应了,等看到阮识的背影一走,他就转换了一张笑脸提起了蛋黄的后颈,让它两只前爪在空中挥舞着,“造反是吧?明天就把你扔出去。”

“喵~”

“还敢顶嘴?”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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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猫吵得还挺有模有样,夏寻看到蛋黄在阮识面前装乖卖巧就气不打一出来,就算蛋黄总是屈服于他的威力之下。

夏寻佯装着举起手来要打它,一向躺着不动的蛋白从窝里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喵的一声软软呼呼,一双蓝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夏寻,歪着头对着夏寻举起的手又轻轻喵了几声。

“蛋白很护着它的。”阮识从夏寻手里把蛋黄解救了出来,一进到阮识怀里它就开始用脑袋蹭着,爪爪扒拉着阮识胸前的衣服,用一双不算大的眼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之情。

夏寻指尖轻轻弹了一下蛋黄的耳朵,又蹲下去挠着蛋白的下巴,笑着对阮识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它,特别像你。”

两人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清理战场,时针都走向了半夜。

因着在夏寻的公寓里睡了一觉,阮识现在已经不怎么困了,他和夏寻躺在沙发上,对面的电视机闪着微弱的光芒,一点一点照在两人的身上。

浓墨涂抹的天际没有一颗星星,耳边除了电视里的说话声,就只有窗外的微风拂动带出的声响,偶尔在对面楼传来几声犬吠,夜晚寂静。

这不是在夏宅的时候,一分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忙着上床忙着入睡,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阮识盯着屏幕上的动物世界看得出神,夏寻揽着他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顺着阮识的目光看着屏幕里两只正在喝水的大象,长鼻子一甩一甩的,阮识眼角沾染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夏寻捏着他的腰让他回过神,阮识转过头看他,清澈的眼眸里透着疑惑。

“大象比我好看?”夏寻问他。

阮识愣了愣,随后摇摇头,但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勾起了嘴角,“你跟它比?”

这应该是夏寻认识阮识这么久以来做什么。”

姚洲刚折了一枝玫瑰递给阮识,花瓣开得饱满,一捏还有枚色的汁水溢出,阮识将鼻尖凑近闻了闻,清甜暗香的花味儿顺着他的神经飘进了心里,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在月光的测泻下明亮了眼,增得他的面容魅了起来,用漂亮形容确实不为过。

夏寻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沿,视线一直追随着阮识,听闻钟沐岩的问话反而笑了出来,转身正对着他说,“舅舅,杀人犯法。我可不想当杀人犯。”

“又不需要你动手。”

夏寻漆黑的眼眸在深夜里愈发变得明亮,他拿过钟沐岩桌上的文件看了看,“反正不需要,就让她一直坐牢就行。”

“为什么?”钟沐岩对他这个举动反而很有兴趣,“阮菁一死,你和你哥哥不就能在一起了?她要是还活着,早晚都会出来。”

“我不会让她出来。”夏寻的眼神突发变得阴鸷,提到阮菁就像是拔了他的逆鳞,“出来也是要阮识养,徒增负担。就让她在牢里为我妈赎罪,还能被养到老。”

“怎么算,都是她划算。”

夏寻捏着手上的资料又踱步走到了窗前,正好对上阮识从下而上的视线,目光交汇时阮识举起了手上的玫瑰,因着角度和距离,看起来像是阮识在像他求婚一样。

夏寻心中一动,透过那支玫瑰寻找阮识模糊的脸,微微张唇开口道。

“不能杀她,阮识会恨我的。”

“他要是知道你冤枉他妈,照样恨你。”钟沐岩当头一棍,倒是惹得夏寻心中烦乱,他把资料赛到钟沐岩身上,眉眼稍稍上挑,对着他最亲爱的舅舅说。

“那就说是你干的。”

阮识带着摘下的玫瑰对夏寻挥挥手,花瓣随着风抖落,掉在绿色的草面上,钟沐岩留着他们在这住了一晚。

玫瑰花放在床头。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失去了水分,变得干枯瘪巴,一夜之间失去了精华,失去了生机。

阮识在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做解剖实验,刀子没拿稳差点割到了自己的手,跌跌撞撞跑出教学楼的时候碰巧遇见了霍桐。

对方看见他煞白的脸色不放心,跟着他一起去了警察局。

收到的电话说,阮菁昨晚在牢里刺伤了别的犯人,现在对方大出血正在医院抢救。并且尖锐的木质筷子被其他同屋犯人指证一直藏在阮菁的枕头底下。

但不论对方是生是死,阮菁现在的罪行都是逃不掉的,再结合已有的十年有期徒刑,或许会合并执行。

这辈子都得待在牢里。

阮识匆匆忙忙赶过去,却是连阮菁的面都没见到。

最近明明表现积极,甚至一直在为减刑的事做准备,怎么可能突然去私藏凶器再刺伤别人。阮识脸色苍白的坐在警局的椅子上,脑子里嗡嗡得全是刚才警察和他说的话。

霍桐陪着他,递过去一瓶水,“阮识,你还好吗?”

阮识愣在那儿,半晌才缓过神来接过那瓶水,睫毛投下的阴影显得他脆弱不堪,嗓子艰涩地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如果你想见你妈妈,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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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识黯淡的眼神在听到霍桐这句话时似乎找回点生气,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婉拒道,“学长,不麻烦你了。”

“别和我客气了。”霍桐拍拍他的肩,从兜里拿出手机走到门外,在拨通电话时对坐在椅子上的阮识打了个口型,“等我一下。”

不知道霍桐用了什么办法,大约过了一刻钟,阮识就收到通知可以去见他妈了。但在这之前,警察跟他说的是罪犯家属不可以会见嫌疑人,只有代理律师可以。

会见室里很昏暗,狱警挺直身姿在角落里站着,让人无法忽视。

这种特殊会见还是霍桐帮他争取来的,临走之前在门口和他说,“只有十分钟。”

“够了。”阮识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在对上霍桐的目光时轻声开口,“谢谢学长。”

会见室四四方方的一间,头顶悬挂的淡黄色灯光只够照出人脸的轮廓,周围散发的温度低得使人忍不住打寒颤。

阮菁坐在对面,发丝凌乱的落在肩上,衣袖和肩膀残留干涸的血迹,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在神志恍惚的阶段看到阮识时,身子摇摇欲坠的哀嚎着。

“没有!那都是假的!栽赃陷害的!”

“阮识,你要信妈妈。妈妈没有做,妈妈没有……”

阮识哑着嗓子,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狱警在旁边看管警告,他只能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医院的那个人,怎么回事?”

阮菁思维混乱,好半天才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事情本来很简单,只是同一个狱房的犯人起了争执,阮菁早年没受过苦,三两下就被人扯着头发拖行在地上,在反抗的时候不知道谁往她手里塞了那根削尖的筷子,她在大脑不做主没有看清的时候就往人身上扎了过去,当场大出血。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的口供都一口咬定那根武器是阮菁留下的,就藏在她的枕头底下。

十分钟很快就要过去,阮识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在狱警打开那扇门前,阮菁突然喊住了他。

昏暗灯光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折射成了一条银河光线,阮菁带着血点的脸藏在晦暗不明的情绪中,她几乎是有点疯魔地发出笑声,指着阮识裸露在外的脖子,指甲发出骇人的光,“你和夏寻在一起,是不是?”

阮识站在原地僵着身子,看似在听阮菁说话,实际上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他的脸色过于苍白,霍桐在门口等他的时候听见里面歇斯底里传出的尖叫声。

他扶住阮识快要倒塌的身子,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带到自己的车里,阮识坐在副驾驶,在霍桐倾身为他系上安全带的时候阻止进一步的接触,他从车窗外看到那个正站在大树底下的人,虚弱的从胸腔里发出声音,“学长,我弟弟来接我了。”

霍桐停下了准备扣上安全带的动作,转过头顺着阮识的视线看去。

他们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是暧昧的,夏寻站在那里不动,似乎只是在观戏。他隐忍的拳头和情绪统统埋在被树荫遮挡住的影子里,而不同以往的神态压迫着阮识正朝他走过来的身影,周生滋蔓冷漠和寒意,眸里愈发阴沉。

夏寻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微微偏头看向车里坐着的那个男人,他的手上用了劲,捏着阮识薄薄的皮肉贴着骨头,纤细的仿佛可以折断。手腕上充血印出了指痕,阮识像是感觉不到痛,平静乖巧的像只布偶娃娃。

两个人之间形成久久的沉默,以往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刻。

蛋黄和蛋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喵都不喵一声地躺在落地窗边晒太阳,夏寻蹲在阮识的面前,指腹按摩着刚才太过用力的地方,垂着眸不说话。

阮菁最后在牢里大叫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和夏寻在一起,而是一直和阮识叫嚣着笃定,就是夏寻陷害的她。

对的错的阮识从来都分得很清,他自以为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阮菁和夏寻的关系,只要避而不谈就可以。但是走出看望阮菁的那扇门开始,他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每根线都不能自主的分开,而是缠绕在一起紧紧打结,到处拉扯着,撕裂着。

直到剖开里面血淋淋的真相给他看,那些身边人伪装制造的真相,那是细小的、微弱的,藏在腥臭不堪角落里最深处一小点。它们会在手里膨胀涨大,在每一圈每一点揭露着最丑的那一面,最后在空中爆炸,化为用作施肥的烂泥。

这一刻阮识心里反而没有了波动,他只是反握住了夏寻的手,扯起嘴角的弧度轻轻笑了一下,而后俯身抱住了夏寻的肩膀,慢慢收拢,在极度疲惫的身子下发出在外人听起来很幼稚的话语。

阮识说,“如果你骗我,我就不要你了。”?

他脱了劲躺进沙发里,夏寻拿过旁边的薄毯给他盖上,抚摸着那双眉眼,指尖沾上一粒粒小水珠,他背靠在沙发的边缘,阮识滑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嘟嘟的震动着,夏寻拿起来,上面显示着联系人“霍桐”。

夏寻在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搅拌在心中的情绪即刻就要喷涌而发,他看着阮识熟睡的脸,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走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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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识,你到家了吗?”

“我是夏寻。”

霍桐拿着手机的手一愣,在电话这头轻笑,“那个在我们学校丢石头的小朋友是吗?你哥哥好些了吗?”

夏寻的声音森冷,隔着通讯也能感受到他的语气,“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等。”霍桐喊住了他,坐在椅子上翻阅着资料,一页一页地沙沙响,“今天我陪阮识去监狱,我听到他妈妈一直喊你的名字,不过不像什么好事。”

“她说,是你陷害的她。”

……

和霍桐聊得这几分钟让夏寻很不愉快,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阮识似乎对他倾诉了太多,也让他知道了太多。

霍桐有手段可以让阮识见到阮菁,背后的身份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给钟沐岩打了个电话,舅舅果然不出意外地嘲笑他,“我说会出麻烦你还不信,你知道霍桐背后是谁吗?”

“他家混政界,他爸是市委书记。”

“所以呢?”夏寻漫不经心道,手里捏着遗落在桌上的一颗软糖,“你的黑道不会白混了吧,舅舅。”

“就你小子事多,我在监狱安插的眼线可跟我说了,阮菁要见你。”

见。自然是要见的。

钟沐岩的势力是通天的,夏寻见阮菁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狱警在外等着,房间里的灯光也要更加明亮。

夏寻靠在椅背上扫了一下周围,最后视线落在像个乞丐花婆子的阮菁身上,他像在夏宅时候每一次,乖巧毫无心机,甜甜地叫着她。

“阿姨。”

这次的会面是阮菁要求的,不论是从她自认为要救阮识的这个角度,还是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受苦的这个行为,她都觉得见夏寻这一面是很有必要的。

阮菁换了套新囚服,头发也梳理好整整齐齐地扎在脑后,干净了之后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如果忽略她此刻绞紧在桌下的双手。

夏寻也不急,好整以暇地就坐在那儿,等着阮菁先开口。

原本以为会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显得有些平静,阮菁抿着唇,眼神里毫不避讳对夏寻的厌恶,却又隐隐带了些卑微,她开口道,“你离开阮识。”

夏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好笑的看着阮菁,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不疾不徐,“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离开阮识,我可以把这条命赔给你妈妈。”阮菁放在桌下的双手戴着手铐,剧烈动作的时候磕碰在桌上有着哗啦的响声,她的身子离开了一小半趴在桌上,带着威胁的意味,“如果你不离开,我就自杀,让阮识这辈子都不敢和你在一起。”

“这个提议不错。”夏寻终于抬头施舍给了阮菁一个正视的眼神,无形中带着压迫的力量,他笑着,说出的话却让阮菁止不住的抖着身子跌坐回椅子上,声音掺杂了某种追逐猎物的兴奋感。

“如果你死了,我就把阮识囚禁起来,用铁链拴住他的双腿,让他每天只能乖乖的在家等我回去。”

“如果你没死,阮识就还是我的好哥哥,他还是自愿的和我谈恋爱,和我上床。而我,万一心情不好了,说不定这辈子都让你们不再见面。”

夏寻单手托着下巴,嘴边笑着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歪着头天真地说,“怎么算,都好像是阿姨亏了。是不是?”

阮菁哆嗦着嘴唇,突然觉得和夏寻见面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管怎么样,夏寻这辈子都不会让她活着出去,她本来以为利用阮识来吓唬威胁会有些作用,至少他对阮识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但她错了,在听到夏寻说的话之后只觉得脊背上在流着冷汗,整个人限制在小小的四方空间里不断被追捕。

阮菁心跳得厉害,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里像一张白纸,屋里充满惶惶不安的气味,她的牙齿咬紧,眼神发怔得吓人,过了一会便疯魔般的叫嚷着一些夏寻听不懂的话,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被进来的狱警控制住,神情可怜的看着夏寻,宛若一个在看笑话的人。

“阮识就是可怜你,因为你和你妈一样,都是个得不到爱的可怜虫!”

夏寻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路走着回到了夏宅。

许久没经过处理的院口长满了杂草,黑色的栅栏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积灰,夏寻推开门的时候被屋里的霉味充斥到了神经,所有的家具和物件都用白布蒙上,地板倒是还算干净,因着隔段时间就有人来收拾。

他躺在原来阮识住的房间,不在意细碎的灰尘漂浮在鼻间,而是摄取着已经消失了的味道埋在枕头里,昏昏沉沉地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回到他第一次见到阮识的那个春天,他的腿绑着石膏,只能一瘸一拐跳在阮识面前,阮识一如既往的温柔看他,掌心里握着一颗打卷飘着奶香的软糖,磨砂的纸质包着,被阮识修长的手指慢慢撕开,然后喂到他的嘴里。

齿间轻轻一咬,爆浆的草莓果酱混着牛奶醇香溢在口腔,他想上前抱住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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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却只见周围的一切突地变了,阮识的身影变得透明几乎不见,嫩绿鲜草生长的院子猛然变成破败的一片,残缺的石头缝里爆出尘灰,在角落的石砖里流出鲜红的血迹,沿着夏寻的脚一直追赶。

他想跑,人却像被空气中出现的无数只手紧紧缠绕,从他的背后挪到脖子,掐住他的咽喉、捂住他的口鼻、阻断他的呼吸。

夏寻惊恐地站在原地,眼眶夺出汹涌的泪,他看见妈妈死前的那张脸,血肉模糊的身体躺在脚下,七窍流血阴森的看着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帮自己报仇。她被夏永昆和阮菁拖走,被轻蔑下贱的眼神无视,没有人来救他。

他的眼前一黑,身体坠入无尽的深渊,不断在下沉坠落,凛风刮烂他的衣服,碎石划破他的皮肤。失重的感觉一直在延续,血腥味蔓延在鼻腔,他快要死了。

他想。

下坠到谷底的最后一刻,夏寻睁开了眼,他以为自己会粉身碎骨,死后就留着残缺的尸块在这儿,慢慢腐烂,溶入泥土,与阳光抗衡,与邪恶共生。

但是阮识接住了他。

他穿着高中校服蹲在夏寻身边,笑起来眸子里像装满了星星,璀璨、夺目,耀眼的想要让人落下一吻。他们身处在朦胧如仙境一样的地方,散发着三月的桃花清香,阮识牵着他,踩在软绵绵的云朵里,越接近越温暖。

夏寻的眼皮很重,很久才从梦里醒过来,他的睫毛沾满了泪珠,睁开的时候还抖落了几滴。阮识用纸巾轻轻擦拭,盯着他通红的眼眶缓缓开口,“做噩梦了吗?”

“没有。”夏寻的声音透着哽咽,他抓住阮识的手腕轻轻放在床上,侧着身解释,“是一个很好的梦。”

“那为什么哭了?”

夏寻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拖着浑身乏力的身体坐了起来,从卧室的小阳台向外看去,春末夏初的五月,延伸到阳台一串一串白色的花,生长在那颗老槐树上。

他回答了一个和阮识刚才问题完全不相干的答案,“下个月我十八岁了。”

阮识没有回应,他走到了阳台上站着,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捻着一朵小白花,露出的侧脸蕴藏着不愿向人摊开的情绪。

日落黄昏的橙色光晕落在阮识身上,烟头燃起的星光在他的动作里变得忽暗忽明,胸膛起伏的呼吸里加快了湮灭速度,微风裹杂着的烟雾萦绕在他侧脸,夏寻在身后抱住了他。

夏寻顺着阮识的手腕用指尖向前滑去,嘴唇贴在他的耳侧,亲昵的像是在耳鬓厮磨。

“霍桐帮你在会见室的桌下藏了一个监听器,对吗?”

阮识拿着烟的手一顿,却也没否认,而是由着夏寻把他的手掌反过来,从上而下的扣住十指,贴在骨头上的紧密疼痛,彼此仿佛都感觉不到。

“你一定是很信任他才会让他帮你,不像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夏寻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酸涩地紧闭上眼,从眼角偷偷溜出的一滴却还是藏进了阮识的侧颈,滚烫蒸发,“哥哥,我用我最后的信誉说句话。”

“你自由了。”

耳旁吐出的湿热气息久久没有散去,指尖的烟也不知何时掉落在了阳台的地砖上,在夏寻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阮识所有退潮的情绪犹如波涛骇浪般的涌了上来,他保持不了沉默。在接近傍晚时下起的小雨里,阮识蹲坐在地上,任由雨水轻绵的落在脸上,和模糊视线的泪水一起啪嗒落下。

夏寻没有回公寓,也不再和他联系。

阮菁的案子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犯人翻供,得以让阮菁逃过一劫,依旧是之前的十年,慢慢在牢里消耗。

夏寻成年那天,阮识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下打开手机界面,视线停留在夏寻许久未联系的手机号码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生日快乐。】

阮识想,夏寻应该是收不到的。

因为从他们在夏宅分开的那天起,这个号码就再也打不通了。

阮识大学毕业之后如愿地进了一家宠物医院工作。

说来也怪,他上高中的时候成绩并不算特别好,到了大学针对所学的宠物专业倒是科科优秀。

公寓他没继续再住下去,在夏寻消失的第二年他就搬走了,即使姚洲中途见过他一面,说是夏寻把这公寓留给了他。

阮识在这所宠物医院实习直到转正,他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面积还是和他以前在城南的房子差不多大。

四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家里依旧只有他,蛋黄和蛋白。

阮识今天值晚班,上班时间还要到下午一点,霍桐早早地就在楼下等他,说要带他一起吃午饭。

“学长,我说了不用等我。”

霍桐笑着替他打开车门,单手撑在车门框上,指尖挑了一下金丝眼镜的边缘,“那不行,我得请我们家狗崽子的救命恩人吃饭啊。”

“说得太严重了。”阮识偏过身去系好安全带,随后开口,“这是我的职责。”

霍桐单手打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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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盘,微微侧头看了阮识一眼,情绪有些低落地外泄,“你总是跟我这么见外,让你叫我名字也不愿意。”

阮识现在工作的宠物医院是霍桐家开的,据他自己所说是他家里人为了支持他的梦想。虽然霍家从政,但他上头有两个哥哥,所以霍桐这个最小的反而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

又是一年五月,空气中带来压抑的沉闷,路边的梧桐树高大矗立,层层叠叠的叶子让阳光透不过一丝缝隙,阮识下车时一阵清风徐来,带动头顶上树叶的沙沙声响,穿过了一抹清凉。

阮识刚进医院门口,就见刚才还在打瞌睡的前台小妹妹白珊立刻打起了精神,双手托着腮笑嘻嘻的看着阮识,“阮医生,我的奶茶来了吗?”

“来了。”阮识将手上的四杯奶茶全部放到了桌上,加满冰块的嘶嘶从杯上冒着冷气,清一色的黑色珍珠在里面晃动,阮识看白珊打开之后露出了一脸满足幸福的表情,戳了一下还在前台的奶茶杯问,“这个很好喝吗?”

“唔唔,好嚯~”白珊嘴里包得满满的,吐字都口齿不清。

阮识盯着奶茶,思绪飘到了很远,霍桐在后面看着他出神,用自己手上的冰矿泉水瓶冰了一下阮识的侧颈,得到了他的眼神。

“你喜欢,我去给你买。”霍桐说。

阮识摇摇头,转过身径直走去了办公室,“我不喜欢。”

阮识的助理是个今年刚毕业的小女生,叫蒋明珠。她怀里抱着一只正在探头探脑的纯黄色垂耳兔,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好不可爱,东张西望的最后将眼神落在阮识身上。

“阮医生,这是那只来绝育的荷包蛋。”蒋明珠说。

“给我吧。”阮识将它放在办公桌上,托着它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一会,问道,“它主人呢?”

“刚刚来了,看你不在就走了,说一会再过来。”说着蒋明珠弯下腰,对着荷包蛋的屁股神秘兮兮地对阮识说,“阮医生,荷包蛋的主人好帅啊。”

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抿起的嘴角还是藏不住笑意,手不自觉在荷包蛋身上扒拉了两下,“真的好帅!”

“谁好帅啊?有我帅吗?”霍桐倚在门框,把阮识手里的小兔子抱了起来,摸着它软乎乎的小肚皮说,“花痴,你昨天还刚夸完我帅呢。”

“那怎么一样!”蒋明珠开始认真了起来,忍不住辩解道,星星眼又冒了出来,“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那身高那身材,放在gay圈都是要被人抢破头的好吗?!”

阮识听着他们瞎胡闹也没阻止,而是又从霍桐手里把荷包蛋抱了过来,让蒋明珠跟着他一起先带它做个常规检查。

医院里这个时间人不是很多,阮识忙完了一阵之后着手准备了一些资料录入电脑,又让蒋明珠打电话联系荷包蛋主人,“打电话让荷包蛋主人过来,要签术前协议。”

等待的过程中荷包蛋一点也不安分,它在医院里上蹿下跳,最后还在白珊面前拉了几粒粑粑,被阮识用餐巾纸捡了起来放在手里,悠悠地说了句,“外形很像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噗——”

正在享受珍珠奶茶的几人无一幸免,统统把那杯奶茶放下,然后瞪着还在门口大摇大摆的荷包蛋,把它抱在怀里骂道,“小东西,就会恶心姐姐是不是?”

荷包蛋一脸无辜,摆动着自己大脸旁边的两只大耳朵,眨了眨睫毛超长的黑眼睛,然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将自己正对着阮识的小鸡鸡嘘嘘地尿了一泡。

几乎是以直线射出去的,精准。

全落在了阮识的白大褂上,让他胸前沾满了黄色的污渍,带着骚味儿。

阮识愣在原地,温热的液体还在包裹着他的皮肤,他将白大褂脱了下来,带有宠溺无奈的味道轻轻扯起了嘴角,散着笑意。

“喊你主人赔。”

白珊咬着塑料杯的杯口,翘起一只脚看着阮识去换衣服的背影,又托起了腮架在桌上,咬着唇说道,“阮医生不愧是我们医院的院花,性格温柔长得还那么好看。”

“刚才他笑了!看见了没?!太漂亮了,我这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荷包蛋被蒋明珠抱着,突然朝门口扑棱着四只爪子,鼻头越动越带劲,盯着从外面进来的男人,刚放下就屁颠颠的蹦了过去。

白珊的塑料水杯彻底拿不住了,半边身子都瘫在了桌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男人。

啊!荷包蛋的主人真的好帅!蒋明珠没有吹牛!

男人蹲下身将荷包蛋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拨弄着它的前爪,视线在大厅扫了一圈又很快的收回。他的身材优越高挑,脸的轮廓棱角分明,一双黑色的眼眸蕴着笑意,偷偷藏起一丝匆忙紧张。

正对着空调的冷风偶尔掀起他额角的碎发,看起来年纪不大,气质却隐隐透着沉默稳重。他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酒窝,朝着正低头整理衣服的阮识走去,将面前的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阮识被挡住了去路,身体主动地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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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识耳朵里轰了一声,随即像是失去了指挥行动的能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视线慢慢看向对面人怀里的荷包蛋,脖子僵硬地慢慢动了起来。

他心跳得厉害,直到真的看见面前这张脸,全身的血液才像是凝结住,脑子里翻转昏眩,周围变得静寂一片。

只听得一声。

“哥。”

夏寻依然能轻而易举得剥夺阮识的视线,散发着在他眼里独属的十七八岁少年的勃然青春,即使他们之间过去了四年。

夏寻的一声“哥”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

他站在手术室门口,背靠着墙双手抱胸,清澈黝黑的眼睛透露一丝笑意,他盯着手术室的那扇门,无视了坐在他面前的霍桐。

阮识从夏寻手上接过荷包蛋的时候触碰到了对方温热的指尖,在想要向后退缩时被夏寻轻轻勾了一下手指。

耳尖又红了。

霍桐坐在椅子上,心情看起来着实不怎么样,他盯完夏寻之后又把目光放回到墙角里那几个小姑娘身上,隔着斯文的金丝眼镜扫了她们两眼。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

毕竟霍桐挂名的还是院长,人也没有阮识那么好说话。他身上带了些霍家自有的威慑力,不笑的时候还是能唬到人的。

手术时间很短,因为荷包蛋只是做个去势手术,简单来说就是割蛋蛋。

荷包蛋被蒋明珠抱出来的时候四爪朝天,闭着眼睛跟断了气似的,下身两颗傲人的粉嫩蛋蛋已经失去了踪影,被放在医用托盘上血淋淋的,拿出来的时候夏寻还瞄了一眼。

“要住院吗?”夏寻问。

“不用,等它麻药劲过了醒来就可以带回家了。”

蒋明珠抱着荷包蛋进了阮识的办公室,跟随进来的还有夏寻和霍桐。

荷包蛋在睡梦中捣腾了两下,过了一会就醒了。阮识把它放在桌上给它带好头套,再送进夏寻带来的外带箱里。

阮识有意躲着夏寻,全程几句简单的对话都没有抬头。

“我想和阮医生单独聊聊,可以吗?”

“可以吗?哥哥。”

夏寻的声音很轻,阮识却感到很重。屋内被空调的冷气循环萦绕,窗外的风景绿而茂盛,从缝隙中洒下的阳光照在了阮识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透彻的玻璃弹珠,光晕随着眼前的人而缓慢转动。

霍桐和蒋明珠都没发出声音,阮识坐在椅子上,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动了动,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嗓子略有艰涩地开口,“你们先出去吧。”

屋内的气氛不知为何让蒋明珠感觉紧张,她偷偷用眼睛在夏寻和阮识身上来回溜了两圈,然后拎起荷包蛋的笼子就往外走,顺带好心拉了一把不识相的霍桐。

再贴心的关上了门。

等到房间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阮识才发现这个静谧的空间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夏寻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就算阮识不看他,也能感受到身上那道灼热撩人的视线。

阮识侧着身坐在椅子上,只留了半边侧脸给夏寻。屋内屋外的光线都是极其明亮的,投下的阳光让夏寻只能看清阮识睫毛下方的忽闪阴影。

他问,“你好不好?”

阮识似乎没想到夏寻会问这个问题,他慢慢抬眼,交织在桌下的双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他偏过头去看那颗立得高高的梧桐树,被阳光刺激得眼睛蒙了一层水雾,他尽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声线抖得几乎让人听不出来。

他说,“我很好。”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继续工作了。”

主动闯进他生活的是夏寻,悠然离开他生活的也是夏寻。

阮识无法对夏寻生任何的气,也没办法狠下心去责怪他。

阮识坐在椅子上,久久没等来夏寻的下一句话或是门锁扭转的声音,他疑惑地转过了身,才发现夏寻额头抵在他的桌子边缘,可他这个视线,什么都看不见。

就那么几秒间,阮识突然听见了类似奶猫呜咽的喵呜声,微弱没有力量,他顿了顿,随后突然起身跑到夏寻的身边,将他的身子掰了过来。

夏寻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左手死死抵住自己的胃上,呼吸急促。

阮识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升起了后怕,他的手刚摸上夏寻的脸就被捉住了手腕,夏寻的眼睛睁开,漆黑的眼眸夹杂着微苦的笑意,声音很低,“哥,我胃疼。”

手腕上的触感那么真实,阮识挣脱不开,夏寻坐在椅子上将阮识半弯着腰的身子往前拉了一步,因为疼痛而燥热的脸贴在阮识冰凉的侧颈,温热的呼吸不断来回相互传递。

夏寻被送到了医院,还是霍桐好心开车送情敌一程的。

夏寻犯得急性胃炎,一路上昏昏沉沉,脑袋搭在阮识的肩上,有气无力地哼哼。就连护士来给他挂水的时候,他还知道空出一只手去拉着阮识,没让人跑了。

中途夏寻的手机响了,阮识看人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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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手机又一直响,最后无奈还是接了。对面的人说是夏寻的秘书,听到自家老板进医院的消息整个人从原地蹦了起来,立刻收拾行囊窜了过来。

阮识试着从夏寻手里把自己被控制住的手腕抽出来,不动还好,越动夏寻抓得越紧,阮识不禁怀疑夏寻现在到底是不是真的昏睡过去了。

他坐在夏寻的床边,眼神最终落在了床上人的脸上,用视线描摹着,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好久了,久到自己只在梦里见过。

霍桐进来的时候阮识还在发呆,直到自己站在了他的身边。

“手续都办好了,待会咱们就能走了。”

“嗯。”阮识轻声应着,“谢谢学长,太麻烦你了。”

霍桐笑了一下,把病床不远处的一把椅子拿过来坐在了夏寻的床边,他盯了一会床上人的面容,随后在看到阮识的手腕时声音惊讶道,“阮识,你的手都红了。”

于是,连同床上那个刚才还在昏睡的人,三个。

一起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阮识的手腕。

霍桐在旁戏虐道,“醒了?”

意识到被耍之后的夏寻依旧淡定,装作刚刚才醒的样子稍微松开了些力道,看似疲惫地半阖着眼,气若游丝地说,“哥哥?”

砰——

门是被外力撞开的,这位不明生物在撞了门之后顺带把案发现场不远处的霍桐连人带椅子一起带翻,哭天抢地的好不凄惨,趴在夏寻床边泪流满面。

“老板!老板你还好吧!老板你怎么样啊你不要死啊呜呜呜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托他的福,阮识刚才被吓到之后回握住了夏寻的手,夏寻憋着笑看着躺在不远处慢慢起身的霍桐,转头再假意安慰旁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助理,“顾翩,你先起来。”

霍桐良好的修养使他没有当场发火,只是半扶着腰看向正在演戏的两位,“既然夏寻的助理来了,那阮识,我们该走了。”

顾翩小人精,听到这话之后立马看向了自家老板的脸,果不其然黑得跟煤炭一样,再加一把柴就能把整间屋子里的人烧得连灰都不剩。

于是以他的聪明才智果断将目标转向了阮识,眨巴眨巴那双可爱的大眼睛,说,“你能带我们老板回家吗?他生病了。”

夏寻带出来的人跟他也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夏寻是装傻,顾翩是真傻。

阮识心软,对谁都发不来脾气,顾翩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再加上夏寻动着那只输液的手握住自己,小声地说,“哥,我就想和你说说话,不给你添麻烦,行吗?”

大概。

是行的。

南方的天气变得很快,中午折磨得让人晕眩的温度和阳光已经消失,到了傍晚夏寻出院时则变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珠争先恐后地坠落在地面,跳进水流的点形成一小圈涟漪。

阮识的裤脚被浸湿,呼呼作响的大风伴着雨点飘进两人的衣领和皮肤,冰凉一片。

最后还是仰仗着霍桐开车送他们,顾翩坐在副驾驶,夏寻和阮识坐在后座。

城市的霓虹灯光倒映在灰暗无际的天空,透明的车窗玻璃上蜿蜒着雨水的描绘,阮识偏过头看着窗外,混着橙黄淡绿的光晕交织在他的眼前,模糊了视线。

夏寻的脸色不太好,出院之后一直握着阮识的手,可对方愣是没给他半点回应。他看见阮识在发呆,指尖在阮识的手心里抠弄了两下,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背后夹杂着淅沥的雨声,将漆黑的夜色融进了他的眼眸。

阮识的手反射性地回握了下,心中那个假装坚硬的碎石最终还是坍塌,细碎的小石子崩裂开来,露出里面软糖般的真实。

阮识有底线,但他对夏寻却一直没有。

阮识看向夏寻几乎无血色的脸,抽出手来轻轻放在他的肚子上,温声问道,“还疼吗?”

“疼。”夏寻说,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乖巧,又隐隐透露着示弱。

霍桐在后视镜里看清了两人的全部动作,即使窗外的雨声再大,密闭的车厢空间里还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指着后座放的一把伞让阮识拿着。

霍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阮识,夏寻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沉默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看似平静无波澜,暗涌的情绪却总有一种在下一刻就爆发的感觉。

夏寻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副驾驶上快要睡着的顾翩,转头对霍桐说,“麻烦学长送一下我的助理,下次喊他请你吃饭。”

阮识坐在后面正好被驾驶座的椅背挡住,他听夏寻在和霍桐说话也就在座位上等了会。霍桐一只手搭在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暗处揪住了夏寻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这边拉近,确保车上剩下的两个人不会被看到。

霍桐没和他说话,但夏寻就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夏寻的衣领泛起了褶皱,却也不恼,他背对着阮识,侧背着顾翩。黑沉沉的眼睛在夜里显出幽暗光亮,无形的释放出压迫,霍桐直视着他,暗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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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吓人,像是要把夏寻卷进雷雨交加的海面,吞噬的不剩一根骨头。

只是一会儿,霍桐便放开了他,夏寻坐回原位,拿过阮识手里的那把伞下了车,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有无数雨滴拍打进来,夏寻的鞋底下大概有两厘米左右的雨水高度,他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等着阮识出来。

“阮识。”霍桐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片刻之后还是止住,他像以往一样对阮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没什么事,记得明天还班。”

“好,今天谢谢学长。”

阮识对霍桐摆了摆手,下车的时候被夏寻一手搂在怀里,身上没有沾到半点雨滴。夏寻替他关上了车门,啪的一声在雨里震碎了正从车顶上倾泻而下的雨珠,他们在原地没有迈开步子,等着霍桐开车先走。

车内的温度急转直下,冻得顾翩缩在了角落,霍桐看了一眼后视镜,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轮在雨水里发出刺啦的刺耳声,在泥泞的路面扬起阵阵水流。

阮识租住的房子不大,打开灯之后却很温馨。

暖黄的灯光照在白色毛绒的地毯上,中间窝着两只正在昏昏欲睡的胖猫,米色的布艺沙发背靠在墙面,最角落里还有一个两层高的黑色简易置物架,上面摆放着一些书本和糖罐。

夏寻莫名觉得熟悉,他一言不发站在门口,就连蛋黄跑来好奇地打量咬他裤腿都没在意。

他想起来了,这里的装修像他的公寓。

夏寻的心忽得一震,像被人拼命挤压扼住他呼吸的最后一口气,五指收拢捏爆出来的全是他搅成一团的情绪,摊开之后什么也分不清。

他抱住了阮识。

他们的身体冰凉,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热。夏寻把阮识搂在怀里,亲昵地用脸侧蹭着阮识的发丝。

慢慢沉淀下来的心脏经不起任何折腾,它们没有再次如擂鼓般的雀跃跳动。而是静谧在身体里,用胸膛软化,连着皮肤和脉络,紧紧缠绕,融入对方的骨血,直到能彼此感知。

阮识被他抱着,却突然发现自己只能在夏寻的肩膀上露出两只眼睛,还是因为夏寻弯了腰。

鼻尖被埋在夏寻所属的气息里,阮识动了动了身子,随后说,“你长高了。”

“嗯。”夏寻应了声,站直之后确实要让阮识抬头仰视着他,脚边一团毛茸茸热乎乎的物体在拱夏寻,他弯腰抱起蛋黄,拨弄了一下它的两只小耳朵,对上那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随后笑了起来,看着阮识说,“它还记得我。”

“不过越来越胖了。”

“喵~”蛋黄伸出一只爪子勾住了夏寻的领带,表示抗议。

“你先去洗澡吧。”阮识从夏寻怀里接过了蛋黄,避开对方的目光走到蛋白正窝着的地方,“衣服我帮你放在浴室外面了。”

阮识的沐浴露是牛奶味的,不腻,味道很醇。

夏寻刚刚抱他的时候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他出浴室的时候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阮识给他拿的只是一件简单的白t和一条黑色运动睡裤。

但意外的合身。

阮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回过了头,看到夏寻的脸因为热气熏蒸而稍微有了点血色,他的身材高挑优越,若隐若现显出藏在上衣里的腹肌。

阮识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像玻璃弹珠似的转动了一下,正巧对上了夏寻毫不掩饰的笑意。

阮识正在撸猫的手僵了几秒,坐在地毯上的身子又转了回去,夏寻坐在了他的身边,那种带着浓郁纠缠的气息牢牢包围了他,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正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阮识屈起膝盖将下巴搭在上面,背部流出优美的线条,他一只手环抱住自己的小腿,说,“刚才我打过电话到医院了,荷包蛋今晚有护士照顾。”

“好。”夏寻轻声应道。

话音落下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地毯上蜷成两坨的猫咪小声地打起了鼾,阮识捏着蛋白的爪子,修长白嫩的手上凸显出两道青筋,随着手指的活动而稍稍鼓起。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下去,偶尔几滴落在窗沿,啪嗒一声游进耳朵,夜晚显得尤为寂静。小小的四方阳台装着不锈钢栅栏,是普通房子里的普通配置,对面楼的灯光隔在一道一道缝隙间像晚场放映的最后几部电影,随着时间一场一场落幕。

夏寻打破了沉静,他握住阮识环在小腿上的手臂,覆上了一手湿润水渍。他掰过阮识的身子,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哭了许久,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风吹起的涟漪。

“你为什么突然回来?”阮识哑着嗓子开口,说一句话便掉一滴眼泪,他的鼻尖红红的,在夏寻手里的肌肤透着凉。

夏寻伸手揩去他的泪水,心脏被狠狠地掐住,痛苦的无法畅快呼吸,“哥,我…”

“因为你知道我妈快死了是不是?”阮识突然抬头,说出的话打断了夏寻的动作,他的眼神被定在远处,良久才抖落着睫毛上的小水滴抬起眼,盯着夏寻的眼睛,“是因为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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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妈按着人生轨迹走,坐完牢就出来,那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夏寻顿了一下,手上的力量收紧了些,像是要通过这个表达出什么。他盯着阮识的侧脸,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阮识的背部,喉结滚动了下,说,“不是。”

阮识醒的时候身旁还有余温,从窗帘一角倾泻而来的阳光正好覆在夏寻睡得那只枕头上,他伸出指尖在光晕下轻轻按了按,刺在瞳孔里的光芒让他闭着眼依稀想起了昨晚。

昨晚他把夏寻的肩头都哭湿了,后来被夏寻抱回床上的时候已经是迷迷糊糊失去了精力,大概是被阮识的情绪感染,夏寻帮他盖好被子就要出去。

阮识看到他的背影开始莫名的心慌了起来,在夏寻迈出步子的时候伸出手去牵住了对方的衣角,紧紧地攥在手里,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你去哪儿?”

是不是又要走。

阮识的眼眶红红的,被拽住的衣角一边被人用了些力气,夏寻站着俯视了一会阮识,黑色的眼眸映在黑夜里,交织在夜色中看不清情绪。

手腕被人握住,夏寻在床边蹲了下来,带着湿热呼吸的吻落在了阮识的手心,像是羽毛轻轻划过,起了一层酥酥麻麻的痒感,“我去客厅睡。”

“哥,你别生我气。”

夏寻握着那只手,侧脸在阮识的手心里小心地蹭了蹭,随后把那只手放回被子里盖好,手肘撑在床沿微微起身吻在了阮识的额头,鼻息萦绕在两人之间,“晚安。”

哭过之后的大脑有一段时间是缺氧的,阮识的脑子不做思考,只将他最深处的潜意识揭出水面。

“就在这儿睡吧。”阮识轻轻开口道,在困乏之中又突然补了一句,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着夏寻,“你生病了,我没有多余的被子。”

于是最后夏寻上床和他一起睡,并且一直抱着他。

阮识揉揉眼,大脑放空了一会之后对着天花板发呆,随后慢吞吞地在床上坐起了身,拿过旁边的衣物进了洗手间。

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会,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其余一切都好。

阮识挤着橙子味的牙膏在牙刷上,一只手撑着盥洗台的边缘慢慢刷牙,嘴边冒出一圈白色的泡沫,混着清甜的香橙味。

阮识用手捧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冰凉的液体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水滴沾上他额角的碎发,落在上面又很快地坠下。

夏寻站在客厅的窗边打着电话,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在电话里把要交代的事情全部说完,挂断之后朝阮识走了过去。

“怎么不擦干?会感冒的。”

阮识摇摇头,抬起手随便抹了一下,“不会。”

“怎么不会,你半夜都咳嗽了。”夏寻不容置疑地拉着阮识的手走去了洗手间,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后把人固定在自己的胸前,“我给你吹干。”

阮识被夹在夏寻和洗手台的中间,耳边是嗡嗡强而有力的电器声,夏寻的指尖随着热风拨弄着阮识的头发,依着身前人的偷偷后退而向前更近了一步。

把人彻底控制在自己怀里。

吹干一些湿掉的碎发花不了几分钟,阮识却觉得像是有几辈子那么长。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身下的裤子,呼吸随着中档的热风喷洒在了夏寻穿着西装的胸前,鼻尖是很清新的味道,像是春雨之后的第一缕阳光。

夏寻把手里的吹风机放下之后,阮识才得以自由地大口呼吸,他被夏寻搂着腰,手掌传递的温度快要灼伤自己的皮肤,他低头,额头就会抵在夏寻的肩膀。

“吹好了。”阮识小声提醒道。

夏寻透过阮识身后的玻璃看到他脖颈上蔓延的绯红,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阮识的腰,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再多逾越的动作。

早饭是夏寻做的,他煮了粥和蛋,旁边还有他早上买回来的油条和小菜。阮识坐下之后慢慢地吃着,喝了两口粥就开始剥鸡蛋,两只手稍稍用力就把它变成了两半,露出里面还在冒着气的蛋黄。

夏寻伸出手把鸡蛋拿了过来,捏出了里面的蛋黄放在自己的碗里,说,“蛋黄给我吃吧。”

远处的一坨蛋黄猛地抬起了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诉说着不可置信,“???喵??”

胖橘误会了。

阮识不爱吃蛋黄,因为他觉得腥,而且很噎。

在阮识醒来之前,小助理就把车钥匙送到了夏寻手里,并在夏寻关上门的前一刻鼓起勇气扒拉了一下,可怜兮兮地说,“老板,我觉得霍桐好像发现我在跟踪他了。”

“我好怕啊。”顾翩一双眼冒着泪光,然后说,“所以钱可以再多给点吗?”

可以。当然可以。

因为夏寻先霍桐一步将他准备要为阮菁找的那位医生请了过来,并且在阮识临下车前将这位医生的电话给了他。

“李医生是着名的肿瘤科医生,我帮你约好了,周末就可以带着你妈转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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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识没说话,而是转过头试图在夏寻的脸上寻找什么,但他什么也没发现。

依旧是提到阮菁就不笑的那张脸,似乎是看见阮识在发呆,夏寻直接将名片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淡淡地说,“不会害你妈的。”

阮识的视线一直落在夏寻的侧脸上,听见声音才像是缓过了神来,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只是想不通夏寻为什么要帮自己,四年前撤销对阮菁的控诉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夏寻失笑了一声,捏了捏阮识微凉的指尖,声音很轻,“我知道霍桐在帮你,你就当我吃醋行不行?”

阮菁的情况夏寻早就已派人打听清楚,他知道阮菁得了癌症,并且扩散得非常快。他在来之前已经见过了李医生,将阮菁的病例给医生查看。

“这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再怎么治也不行了,没什么希望。”

夏寻闻言却是笑了笑,他虚扣着搭在腿上的十指,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将略有凉意的声音传递给了李医生,“既然治不好,那就可以放心治了。”

夏寻的车在外面停了一会,在看见阮识进去了之后才缓缓地开离这条街道。

阮识今天很忙。

他不仅要帮预约来的动物做手术,还要去检查那些术后不方便回家而住院的小动物,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他头有些发晕,毕竟只有早上吃了一些稀饭,而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

他靠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听见门吱呀一声便抬着眼望去,只见蒋明珠拎着两大包饭菜,表情痛苦体力不支,看样子手都快断了。

阮识惊讶,走过去替她拎着,“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是我。”蒋明珠弱弱地开口,而后用食指悄悄指着门口,留下半边视野给阮识,“是他们两个买的。”

夏寻和霍桐带的饭菜太多了,即使有蒋明珠这个大胃王,四个人还是剩了许多。

阮识留了一些清淡的肉类和米饭装在塑料袋里,和他们一起收拾好桌子才离开,他在医院的抽屉里拿了几个塑料碗,把饭菜装了进去,出门放在了不远处的拐角。

夏寻跟着出去,没过一会儿就见到对面喵喵汪汪的一群,排列有序的一只一个碗,画面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都是流浪猫狗?”夏寻蹲在他旁边问。

“嗯。”阮识说,“附近的都被抓过来绝育了,每只都在找领养。”

流浪猫狗的危害还是比较大的,这群经常在宠物医院门口溜达的小东西全部被霍桐抓了进来做绝育手术,以防在外面繁衍破坏生态平衡。

他们医院弄了个官网,把每一只猫狗都取上了名字,挂在首页找人领养。附近的居民不算多,但有些主人带着宠物过来想找二胎的,就从这些里面挑选。

阮识看着它们吃完,之后再把地上的垃圾都整理好扔到垃圾桶,夏寻跟在他的后面,路灯下折射出的阴影笼罩住了阮识,他回头,一不小心撞进了夏寻的怀里。

夏寻身上的西装已经不是早上从家里穿走的那套了,阮识抬头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瞬间恍惚,仿佛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夏寻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把人揽在自己的怀里。

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阮识的脑子很乱,心也是。

夏寻离开的时候没给他做准备,回来的时候依旧没有给他做准备。可真正等到夏寻在自己眼前出现的时候,他又有种莫名的心安。

夏寻抱着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弯腰蹭了蹭阮识的脸,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哥能抱抱我么?”

阮识的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手指蜷缩在一起冒着细微的汗,察觉到阮识久久都没有动作,夏寻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继而慢慢松开了手,扯出一抹笑容来对着阮识。

夏寻的眼睛很黑,从瞳孔里表现出的情绪从前总是能让阮识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但是此刻,阮识抬头看着他,视线交汇在空中,很平静,闪不出电线破裂开时那束金色的光芒。

阮识注视着他的表情,良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才转动了下,被微黄灯光蒙上一层磨砂的光晕,透出些许神秘,让人猜不透。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好人。”阮识突然开口,伸出湿润的指尖停留在夏寻的眼角,眨了眨眼继续道,“因为你的眼睛会说话。”

夏寻背对着灯光,眼神在对着阮识的时候甚至暗淡了几分,指尖的触感在皮肤上很清晰,他看见阮识笑了一下,却没有掺杂任何喜悦的成分。

阮识的声音低低地,眼里朦胧的光渐渐变得泛起涟漪,琥珀色眼眸像是坠进了深海,翻涌搅动,逐渐掀起波澜。

“你没错,我没怪过你……”积压的情绪抵住喉咙,让阮识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可就那么片刻,眼眶再也撑不住翻涌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汹涌夺出。

夏寻站在原地,张了嘴好几次想说话,最后还是选择将阮识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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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里,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浸湿。

阮识连哭泣都是压抑的,喉咙里发出呜咽,隐忍地将所有情绪从一条裂开的小口里流出,夏寻抱着他,温度不知什么时候低了下去,他弯腰和阮识贴着侧脸时,传递的温度都升不高。

“你为什么说走就走…凭什么…”阮识想要挣脱,手握成拳狠狠砸在夏寻的背上,从眼尾落下的眼泪滚烫湿润了侧颈,他哽咽地说,“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你…说要分手的也是你…”

夏寻把他越抱越紧,任由阮识捶打在他的身上,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走了……真的…”

“没用的…”阮识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空洞望向不远处黑漆漆的一片,丝毫对不上焦点,他笑了一下,抖落了睫毛上沾湿的小水珠,“你还是会走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不会问我…来去自如的…”

他们之间许下的承诺太多,却从来没有一个是真正做到的。

阮识见证了那些诺言被包裹圈在美丽缤纷的泡沫里,认真凝望也期待了许久,却发现那些藏在巨细靡遗的记忆中,他只看到了彩色逐渐变得透明,最终不用吹灰之力就最终破裂的过程。

夏寻手上的劲稍微松了一些,依旧是把阮识圈在怀里的姿势,他借着残光凝视了一会阮识哭湿疲惫的眉眼,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

阮识的额头是凉的,夏寻的吻是烫的。

他揽住阮识的腰,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带去暖意。夏寻抱着他,说,“最后一次…哥,你再信我最后一次。”

“你是个骗子……”阮识说,他在夏寻怀里颤了下睫毛,后颈的温度慢慢升起,身子也不似刚才那么僵了,他艰涩地开口,“你总是骗我…你骗我,我不要你了…”

“哥…”夏寻颤抖地喊了一声,他不顾阮识说的话,几乎是想要和他紧紧纠缠在一起,“别不要我…我没有亲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阮识在他怀里挣扎了下,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和他说话,他实在太累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在重新遇到夏寻的那一刻就全部崩塌了。

他的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眼角有泪水滑过的痕迹,即使有灯光的照耀脸色还是苍白,“你不但骗我…还总是威胁我。”

“你知道我的软肋是什么……你知道我没有办法真的丢下你…”

“我累了…”阮识陷入虚脱的漩涡,整个人随着外界漂流打转,没有一点自我拯救,“夏寻,我好累啊……”

夏寻以往和阮识说话的时候总是能很快的就接住下一句,但此刻,他除了抱着怀里这个人怕他不见之外,任何的话语都说不出了,他的眼眶酸涩痛裂,只会一直道歉。

谁对谁错谁都没有办法评论,从哪儿都找不出一个理来。

年少时的报复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可是后来的离开是真的,再次回来打扰平静生活的阮识也是真的。

夏寻对阮识说的话没有办法辩驳。

阮识的眼神放空,从回到医院之后就一直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夏寻坐在他的旁边,连呼吸都是轻轻地,尽量不打扰他。

窗外的夜色渐渐退去,露出天边露出的鱼肚白,前夜的雨让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青草泥土气息,今早却已经是阳光明媚,金色铺满了大地,照出被藏在黑夜中的细碎尘埃。

阮识靠在椅子上睁开眼,身上被披了一件外套,他还是昨晚那个姿势,对着窗外发呆。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阮识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是上班的点了。

他将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拿在手里,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嘟嘟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阮识抿了抿唇,半天都没有滑下接通。

等到手机不再响铃时,阮识的手无力地垂下,过了片刻,又突然在手里震动了一下。

有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哥,是我。你还没醒吗?公司出了点事,所以我就先走了,不是不告而别,希望你不要担心,以后我会把自己每天的行程都告诉你。】

【图片】

【图片】

在这些工作安排中,阮识又看到了一条不属于工作范畴的安排。

【晚上20:00去哥哥家吃饭。】

……

砰的一下,阮识把手机翻过来盖在了桌上。

阮识醒了之后就直接回了家,屋子里还不算太乱,就是要收拾一下蛋黄和蛋白的猫砂盆。

连续两天没睡好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阮识现在感觉身心俱疲,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打着哈欠把客厅的窗帘拉上,抱着蛋白躺在沙发上。

蛋白的毛发蓬蓬松,摸起来手感很好,它窝在阮识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觉,蛋黄就自己自觉地跳上沙发倚着阮识脚踝,一人两猫睡得沉沉的。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阮识的视野陷入一片昏暗,他在梦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直向下坠,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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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着杂乱的风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

阮识的额角沁出了汗滴,苍白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将蛋白抱得死紧,身体渐渐蜷缩靠在沙发内侧,呼吸急促的喘着气。

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异常,蛋白从阮识的怀里挣脱出来,爪子勾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喵喵的焦躁叫着。它伸出小舌头舔在阮识的眼睛上,歪着脑袋去蹭蹭,蛋黄则从阮识的腿上起来,十几斤重的胖橘直接踩在了阮识的腰上。

阮识的呼吸很重,抖着身子像是跌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窖里,四周很冷,渗出寒意,将他紧紧包裹透不过气。可是内脏却很热,火燎火燎的燃烧,蔓延到四肢百骸,粉碎每一根神经。

他在混乱中睁开了眼睛,眼皮上湿漉漉的,头很重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他极为困难的翻了个身正对着天花板,眼角瞥见窗帘角落渗透的一缕阳光,他伸出手安抚了一下蛋白,随即撑着身子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夕阳落山的时刻了。

阮识的嗓子干涩燥痛,哑着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站起来时虚弱的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头重脚轻,从客厅到厨房不到几米的路都走得歪歪扭扭,还得要扶着墙。

他喝了杯水润嗓子,情况却没有什么好转,治标不治本。

阮识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肌肉犹如被人重新组装了一般,每一块都酸痛到极致。

应该是发烧了。他想。

夏寻准时准点八点到阮识家门口,抬手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他放下手中拎的菜,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阮识,门这时候倒是突然开了。

阮识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唇色发白脖颈冒着虚汗。他看到夏寻站在门口,几乎是有些依赖的想要开口,身上却发着虚冷的汗,最终只是哑着嗓子说,“进来吧。”

“发烧了?”夏寻摸上阮识的额头,感受到比体温要高的温度,烫得手背里的神经都在跳动,他弯腰把阮识抱起来放到床上,担心地说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淋雨了?怪不得你半夜咳嗽,我居然都没注意。”

“我没事。”阮识枕着枕头,又染上了昏沉的睡意,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呼吸萦绕在彼此的鼻间,夏寻握着他的手,打电话喊了医生过来。

阮识因为染上了风寒才发得烧,索性烧得没有很厉害。夏寻帮他清理擦干身上的汗,换了一套新睡衣,又去厨房尽心尽力的熬着小米粥,最后跑到阮识的床边坐着,看着已经醒了的人。

“哥,还难受吗?”夏寻轻声询问,把人扶起来,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好多了。”阮识回答,被夏寻牵住的手却不太自在,尤其是在看到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原来的那一套之后,脖颈慢慢爬上了红晕,“我的衣服?”

“我换的。”

夏寻的回答理所应当,阮识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他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不似刚才那番病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夏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炙热的让阮识忽视都不行。

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响着,震动碾碎了空气中直白的视线,夏寻替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联系人,睫毛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将手机递给了阮识。

“霍桐。”夏寻说。

接通了电话之后夏寻偏过身去与阮识隔了一段距离,他是想要听霍桐跟阮识说什么,但他当着阮识的面又做不来偷听的事,只好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沿,偶尔抬起头去看阮识的表情,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狗。

霍桐在电话那头问阮识,说周末需不需要自己去帮他整理关于阮菁转院的一些事宜。

阮识靠在床上,抬眼看着夏寻的侧脸,半晌才轻轻开口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谢谢学长。”

他对待霍桐一向客气疏离,却又带着感激。

阮识不是笨,他只是把所有的喜欢都给了夏寻。

饭桌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阮识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夏寻怕他撑到了会反胃,及时收走了他的碗筷,“你去沙发上休息吧,我来洗碗。”

“你洗碗?”阮识的语气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夏寻却当着他的面脱掉了西装外套,解开了袖口递给他,并且将袖子挽起。

“我来洗。”夏寻坚定了自己的声音,转身去洗碗池打开水龙头。

的确是很熟练的样子,在流淌水声中夏寻拿着抹布和碗筷仔细清洗,阮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他的身侧观望。

阮识垂下睫毛,“你以前不会洗碗的。”

以前大概是很久以前。

夏寻敏感察觉到了阮识话语里的不安,等到他把碗洗好整理完厨房的时候,阮识正在站阳台上,晚风轻轻地吹过,飘散到夏寻鼻尖时路过缕缕的薄荷烟味。

阮识嗓子疼,所以抽烟的滋味并不好受,烟雾卷成一团融进嗓子,干燥得像是要起火。但他需要放松,需要一个宣泄口,他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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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夏寻替他换的睡衣,修长指间夹着一根白色的烟,缤纷灯光下的照映反而显出有仙境的美。

夏寻走到他身后拿走了那根烟,快速地将它捻灭在阳台。

“发烧还抽烟。”夏寻的眼睛黑亮,摁灭烟头的一瞬间眸子里闪现了金色的星点,跳动了两秒。

阮识随他去,视线落在很远处盘根交错的道路上,前额的刘海被微风吹得乱了,夏寻抬手替他捋了一下,就看见阮识看着他说,“夏寻,我讨厌五月。”

分手的五月,不辞而别的五月。?

夏寻的手顿在半空中,而后向前一步轻轻将阮识揽在怀里,手臂慢慢收紧,耳旁湿热慢悠的呼吸声像是寒冬里的暖气,迅速升温隔绝了夜晚清凉的夜风。

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最终还是沉默。他们之间的承诺太多,实现的却太少,夏寻抱着他,两颗心脏的跳动紧紧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渐渐变得清晰。

不需要很多的话语来兑现,夏寻微微弯腰吻在阮识的侧脸,脑袋和他挨在一起。

他说,“我会证明的。”

阮识的烧退得慢,吃过药之后又开始昏昏欲睡,夏寻把他抱到床上,仔仔细细地照顾着。

房间的窗帘没拉,灯也没开。漂浮在月光中的细碎尘埃阮识能一粒一粒的看清楚,夏寻就睡在他身旁,安安静静的很乖巧,一只手搭在了阮识的手臂上,揪着睡衣不松开。

阮识的身上出了点汗,他能感觉自己在慢慢退烧,就是浑身黏糊糊的太难受了,他躺在床上想要翻身,不过只是身子稍微挪动了一点点就惊醒了夏寻,环在自己身上的手猛然收紧,压在阮识那颗扑通扑通蹦跳的心脏上。

“夏寻。”阮识轻轻喊了一声,脑袋歪向另一边看着他,“我想洗澡。”

夏寻坐起身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又拿起旁边的温度计量了一下,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床上的人,让阮识看不清他的脸,“还有点烧,要不然等退了再洗吧。”

阮识尝试在床上动了一下,汗液黏在背后让他极其地不舒服,再躺下去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出了好多汗,好难受。”阮识生病了的嗓音有些沙哑,此刻低低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听起来更有撒娇的意味。

夏寻没办法,掀开被子帮他去拿衣服,床头的一盏夜灯开了起来,足够照亮小小的四方空间。阮识拿着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夏寻跟着就要进去。

“你不要进来。”阮识站在门口怀抱着衣服,苍白的脸颊透着一丝红晕,像是睡醒之后的飘来的棉花云朵,又像是害羞时落下的熟透桃肉。

夏寻被拒之门外,身上的衬衫因为刚才睡了一觉而变得皱巴巴,领带早就被他扯下不知道扔到哪儿了,胸前敞开了几颗扣子,隐约显出里面完美的线条。

他微微弯腰将脸凑到阮识面前,勾了勾唇露出嘴角边的一个小酒窝,眼底闪着狡黠,热气呼出来回交织在彼此的鼻间,他语气轻快,“哥哥,不用我帮你吗?”

阮识身体的温度顿时升高,他往后退了一步羞恼地关上门,顺便在门上落了锁才算好。

夏寻抱着胸在浴室门口等着,眼角迎着月色飞出一抹笑意,他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好心地敲了敲门提醒阮识,“别洗太久,身体还没好。”

“知道了!”阮识在里面淋着浴,水流冲刷在肌肤上的触感让他感到很舒服,热汽蒸上来的时候,他感到肌肉也没那么酸痛了,生病的症状貌似有所缓解。

浴室里雾蒙蒙的一片,阮识根根分明的睫毛也被染上了水汽,湿漉漉的眨着。他换好衣服低头打开门,发现夏寻就在门口等着他。

“洗好了?”夏寻抬手抹去了阮识脸颊上的水滴,“现在舒服些了吗?”

“嗯。”阮识点点头,抬眼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夏寻,却莫名感到了一丝紧张。

夏寻的手抚上了他的唇瓣,目光定格在阮识的脸上,他不说话向前走了一步,逼着阮识最终靠在了墙壁,视线交汇的瞬间,夏寻低头吻了上去。

夏寻强势地搂着阮识的腰,宽松的睡衣因为两个人的动作向一边滑落,露出白皙诱人的锁骨。

舌尖轻挑便轻而易举地进攻到阮识的口腔,柔软的嘴唇磨合在一起,气息中纠缠着淡淡橙子香味,清甜的想让夏寻一口吞掉,暧昧黏腻的口水交换声响彻在耳边,阮识被他亲得几乎是毫无招架能力。

“夏寻…我…”阮识气喘吁吁,身体全凭着搭在夏寻颈后的双手吊着,他的唇瓣红肿,上面泛着可口的晶莹光泽。

夏寻的喘息声不比他轻多少,听到阮识的话也只是继续搂着他,然后看着阮识扬起优美弧度的细白脖颈,张开嘴咬在了那个正在滚动的喉结上,牙齿在上面碾磨了下。

阮识双腿一软,张着嘴像条濒死缺水的鱼,他仰着头靠在身后的墙上,眼角因为刺激而带出了一滴泪,近乎窒息的感觉让他得到了另一种快感。

细密的吻慢慢落在了阮识的耳后、侧颈和锁骨,夏寻漆黑的眼里带着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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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欲望,阮识贴在他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胸膛,软软地开口道,“去床上…”

夏寻要疯了,他的眼底涌上浓浓的情欲,压得阮识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动作强硬地把人摁在床上,掀起阮识的衣服慢慢舔舐那两颗暴露在外的乳头。

房间的灯没有关,窗帘也没有拉,阮识在意识涣散之前推了推夏寻的脑袋,提醒他,“拉窗帘…”

夏寻含着阮识右边的那颗,在挑逗拨弄啃咬中看着它挺立了起来,上面布满了津液滋润,像颗熟透的樱桃。他听到声音后只是把手伸到了阮识下方的穴口,伸进一根手指咕滋咕滋搅弄着。

夏寻明知故问,“怕别人看到吗?”

许久没有异物入侵的感觉让阮识不自觉弓起了身子想要逃跑,无奈夏寻趴在他的身上揉捏着那截细腻劲瘦的腰。因为烧还没退,阮识身体的温度有些高,可是夏寻手掌的温度比他自身散发的更高。

“夏寻…关灯好不好……”阮识的要求也不是无理,毕竟他住的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就和他以前高中在城南租的那套房子差不多。

要不是现在大半夜的各家各户都关了灯睡觉,恐怕在家做什么对面都能发现。

夏寻替他耐心扩张,差不多了的时候把手抽了出来,手圈住阮识的性器上下随意撸动了一把,跪在他的双腿间笑着说,“好,哥哥自己去关吧。”

阮识全身漾起情欲的潮红,后穴的突然空虚让他忍不住想要夹紧,他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被掀到乳头上方的睡衣。

“你为什么不关?”阮识咬着唇,显然觉得自己受欺负了。

但夏寻就是爱欺负他,他故意托着阮识的屁股往自己身下一拉,将硕大滚烫的性器抵在那个正在分泌黏液的穴口,小声威胁道,“不关也行,那我们现在就做。”

阮识被吓到,手推着夏寻的胸膛,无力地摆动被架在臂弯的两条大长腿,带着哭腔说,“我去关…”

夏寻放开了他的腿,看着阮识在床上翻了个身,浑圆滚翘的白嫩屁股正对着自己,手伸到了床头柜上准备关灯。

他的视线炙热盯在阮识那个粉嫩的穴口,在房间陷入黑暗的同时,他拉过阮识的腰狠狠地贯穿进去,内壁滚热包裹的吸紧身下性器,爽到夏寻握在阮识腰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

即使经过了扩张,阮识还是没适应突如其来的进入,刚开始时的疼痛,让他连趴在床上的姿势都坚持不了。似乎是在等他适应,夏寻后面才开始慢慢动起来。

夏寻将绵密轻柔的吻落在阮识的背上,等到身下的人开始从口中溢出细微的呻吟时,夏寻那根粗硬的性器便在阮识体内肆意冲撞,总是故意操过他的敏感点。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月光照亮,皎洁洒下阮识的后背,覆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夏寻的动作又快又狠,饱满的囊袋次次拍打在阮识的屁股上,黏腻的肉体交缠,阮识趴在夏寻的身下开口讨饶,发出破碎的呻吟。

“不要!夏寻……太深了,轻一点…”阮识想要向前逃,又被夏寻掐着腰拖回来,他的双腿大开,腰肢不受控制的前后摇摆。

“哥哥里面好热,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夏寻紧贴在阮识的后背上,丝毫不给他逃离的空间,“咬得我好紧…”

夏寻咬着阮识的耳垂,身下冲撞操干的力度一点都没减少,每次都完全抽出再连根没入。交合处拍打撞击形成了一些白色碎沫,混合着肠液滴在床单上。

“夏寻!嗯啊……夏寻…”阮识的手臂没力最终瘫在了床上,夏寻捞起他的腰将人换了个姿势,握住那纤细的脚踝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俯下身用亲吻安慰着他。

阮识的呼吸被夺取,面对夏寻毫无办法,他双手环上身上人的脖颈,意识渐渐变得不清明,眼眶含着泪,“啊啊……不要…不要再大了…”

夏寻指腹揩去了阮识眼角的泪珠,笑着吻在他的嘴角,“你在夸我?”

阮识哼唧了一声,指尖在夏寻背上挠了几道红痕,“你长大了……”

夏寻:“……几年不见,你夸人的方式都变特别了。”

阮识脑子里混沌一片,根本就没有听清夏寻的话。

夏寻依着他是病人的身份也没敢做太狠,到最后阮识晕倒在他怀里还在咕哝着要洗澡。夏寻没带套,射得又深,这间房子的浴室又小得很,夏寻把人抱起去之后也只能站着。

阮识迷迷糊糊的被箍着腰,夏寻手指在他体内抠弄着,又多又浓的精液顺着腿根流了出来。

夏寻侧脸贴着他的额头,手顺着脊柱往上摸,笑着说,“退烧了。”

周末的时候阮识起了个早,进卫生间刷牙的时候被夏寻从背后抱住,他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不用起这么早,等会我可以送你。”

阮识漱口清洗好,低着头垂下眼眸,牙刷柄在杯底无意识地敲着,欲言又止地开口,“我等会…”

“我知道你要去医院。”夏寻睁开眼,对着镜面的映像轻轻用脑袋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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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阮识的侧脸,“你等我一会儿。”

有些事不用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

阮识蹲在阳台上给蛋黄蛋白喂食,手指捏了捏蛋黄肚子上的赘肉,手感软软绵绵的,像是在捏一块棉花糖,而且是那种不会黏手的,“真胖。”

蛋白:“喵~”

阮识失笑道,“我又没说你。”

夏寻在他斜后方站立,看着阮识笑起来的那张脸时,他走过去和阮识一起蹲着,倾过身去用鼻尖轻嗅耳后的发丝,低声道,“笑什么呢?”

阮识回过头看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琥珀色的瞳孔被清晨阳光折出星点的光芒,他又用手拨弄了一下蛋黄的耳朵,在那只胖橘快要爆发之前收回了手,说,“我觉得它长胖了。”

夏寻认真地听从了阮识的话,目光在蛋黄身上打量了一圈,最终敲定,“确实胖了。”

屋内胖橘奋发起义的叫声渐渐弱去,夏寻一路开车到了城际环境最好的医院,他手握着方向盘,半开的车窗吹进车内呼呼响动,说出的话很快就能随风飘进阮识的耳朵,“我在楼下等你。”

“嗯。”车子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这里人烟稀少,绿树成荫,很适合病人居住。阮识动作缓慢地解开安全带,一抬头正好对上夏寻的视线。

刚刚还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转眼间就搭上了阮识的后颈,夏寻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那片薄薄的皮肉,拉过阮识的身子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什么都别说了。”

唇齿溢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奶香味,是早餐时夏寻喝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嗜甜,当着阮识的面放了三四勺糖,以至于只是近距离的呼吸都弥漫着蜜糖醇香的味道。

阮识眨了眨眼,视线对着夏寻的脸看了一会,又主动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伸出舌尖在唇瓣上舔了一下,然后像初次接吻的害羞男生,重重地压了回去。

只是浅尝辄止。

像是在最珍贵的蛋糕上伸出指尖挖出一点点奶油,小心品尝。

阮识的脸上起了红晕,临走之前他戳了一下夏寻的小酒窝,孩子气的恶作剧了一下,“你等我。”

夏寻笑,“好。”

阮菁靠在病床上,癌症把她折磨得瘦骨嶙峋,昔日引以为傲的美貌早已不复存在,后期接受的化疗让她痛不欲生,最不能接受的,则是那大把大把掉落的头发。

阮识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发呆,脸颊上突出的颧骨使得人看起来更消瘦,面色是比苍白更加难看的菜色,透着不正常的黄,嘴唇干裂,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大了一号。

最近她常常想起过去,每次阮识来都要拉着他的手说小时候的故事,而后慈爱的摸着阮识的脸,问他最近怎么样。

阮菁的胃口不太好,看见阮识进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手唤着他过去。

阮识坐在她床边,倒了一点热水沾在棉签上,湿润着起皮糙裂的唇瓣。

阮菁的目光一直在阮识脸上,瞳孔有些涣散聚不了焦,她透过阮识看向很远的地方,良久才哑着嗓子说了句,“你和你爸爸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仅阮识不像夏永昆,夏寻也不像。

他们挑选了父母身上最好的优点,然后在漫长成长的岁月里逐渐有了自己的模样,渐渐脱离原生家庭的样貌和习性。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神情呆滞地用脸去蹭着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显旧的照片,背景是在一座偏远的大山下,风扬起阮菁红色的衣裙,她笑得美艳洋溢,亲密的靠在年轻男人的怀里。

“这里那时候已经有你了。”阮菁笑着将照片拿下来,手指指着照片上自己的肚子,“好小啊,才一个多月,你爸爸知道之后高兴的不得了。”

然后脸色突然变了,眼底涌上哀伤,嘴唇颤抖,“结果…结果他一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结婚。”

阮菁的记忆逐层而上,拼起脑子里支离破碎的片段,揭发她在阮识面前已经说了不下百次的前尘往事。

她把照片捂在胸口,一会笑一会哭,眼底说不上是憎恨还是悲伤,有些虚弱地说道,“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富家千金。当时你都四岁了,我远远地在那座豪宅门口看过她一眼,多高贵啊,她就那样挽着你爸爸的手,正大光明的去参加各种聚会。”

阮识默不作声,动作轻柔的替她拉上被子,坐在那里继续静静地聆听。

内容不外乎是夏永昆怎样瞒着阮菁在外结婚,又怎样瞒着妻子在外养着初恋和自己的大儿子。

“他说只要他有了钱,就可以给我们母子过更好的生活,所以后来他说了那个要求,我就…”阮菁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想起来身子都抑制不住地发抖,“我不该害她的,报应,报应来了…”

阮菁发了疯地抓住阮识的两只手臂,眼神直愣凶狠地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披头散发把指甲都陷进了阮识的皮肤里,“夏寻就是报应,他用你来报复我,是我…是我…”

阮识顾不得身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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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疼痛,他把阮菁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

屋外的太阳隐藏在绿叶的树缝里,风力渐渐吹大,吹散几缕阳光,叶子呼啦啦地拍打在透明玻璃窗上,窣窣的声响绕过耳边。

阮识轻声哄着,耳旁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抱着阮菁羸弱的身子,掩盖心中升起的浓重情绪,“妈,已经没事了。”

阮菁的病治不好了,这是阮识一直都知道的。即使霍桐和夏寻为自己找来了最好的医生,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坐在床边看着阮菁熟睡的容颜,拿过她手上的照片又重新塞回枕头下。

面前的女人形如枯槁,脸上找不出一丝生气。

阮识的心脏被压得下沉,埋入表面平静背里却泛起汹涌的湖底,水流的漩涡将他裹在中间,不断旋转不断窒息,空空的一块被浸入得满满当当,一张嘴就要吐出咕嘟咕嘟的泡泡来,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他走过去趴在病房的窗边,转头望向不远处停留的黑色轿车。

就是此刻,他很想夏寻。

手机只是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夏寻打开车门站在外面,阳光肆意冲撞着他的身影,脸庞笼罩在阴影里,他看着阮识伸在窗外的半边身子,担心道,“往里退,小心掉下来。”

“不会。”阮识站在九楼,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纸风车,中间用了一根干净的竹筷子保持平衡,让他拿起的时候能被风吹动,“你看见我手上的东西了吗?”

“看不清。”夏寻说,“是什么?”

阮识把拿着风车的那只手又往前伸出去了点,白色的纸质风车没有小摊上卖的那么五颜六色惹人眼球,但在树影绿叶的衬托下,它慢慢地开始转动翅膀,微弱地挥舞易折的扇叶,像是春天里闪光的起舞精灵。

阮识拿着风车靠近嘴边,对着它呼出了一口气,让风车有那么一秒飞快地运速,“是风车。”

“小时候有一次我迷路了,找不到我妈,就蹲在原地哭。”说着他轻笑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那是一个满墙都开满蔷薇花的地方。”

“一个小馋猫给我的。”

夏寻抬着头,随着阮识的话往下说,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然后呢?”

“然后…”阮识顿了顿,将手里贴得离耳朵更近,“那个小骗子从棕色的栅栏木门里用手中的风车换走了我口袋里所有的糖。”

“他说,只要对着风车吹一口气,心里想的愿望都会实现。”

那个时候阮识许的是什么愿望呢,好像是希望能见到爸爸,然后爸爸、妈妈和自己,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过就是因为难以实现那才叫愿望。

那天阮菁带着他偷偷来到那座豪宅,站在侧门的时候阮菁捂着脸哭得很厉害,阮识不知道为什么。

他跟不上阮菁走快的步伐,便落在了后面。

他一边哭一边找妈妈,最后累了才在墙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偷偷抹眼泪。

从缝隙里深处的一只小胖手就拿着那盏风车,奶声奶气地说,“哥哥,给你,别哭了喔。”

“你呼呼~呼呼完愿望就实现了~”

然后脑袋卡在两道栅栏中间,天真烂漫得露出嘴角边的小酒窝,馋兮兮地盯着阮识的口袋,“哥哥,风车给你,糖糖给我。”

夏寻像是被挑起久远的记忆,站在茂盛的绿树下享过清风拂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一颗奶糖,黑黝黝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光点,他对阮识说,“哥,那你现在对风车许个愿,说不定就实现了。”

阮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指尖拨弄了一下风车的尾巴,将夏寻的身影放置在两片扇叶中间,吹了口气让它轻轻转动了下。

“实现了。”

六月末的时候,阮菁病重了。

躺在床上呼吸的没有起伏,她近半个月连流食都只是吃了一点点,勉强延续着最后一口气。

阮识每天早下班陪在阮菁的病床前,静静地。他话不多,陪伴的时候大多是替阮菁擦干净脸,然后握着她的手在旁边坐着。

阮菁的体重一天比一天轻,手臂上的皮肤干枯消瘦,青筋顺着皮肉鼓起,显出骨头的形状,摸上去硌得生疼。

走的那天是半夜,阮菁怀里抱着那张陈旧的老照片,只剩下眼珠可以转动的视线一直落在阮识身上,布满血丝暗黄的眼睛储着薄薄的一层泪,无力的手指虚虚地抓了两下阮识。

随后慢慢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阮识一直陪着,再喊“妈”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回应他了,旁边心脏跳动的仪器在他眼底映得清清楚楚,已经变成了没有生命而走向死亡的直线。

阮识愣了一下,随后握着阮菁的那只手越收越紧,颤抖着肩膀趴在床上,哭得茫然无措。

葬礼办的简简单单,阮识从殡仪馆捧出阮菁的骨灰走向墓园时,往上一直走了几百层台阶。

他和夏寻一样,都把自己的妈妈葬得离夏永昆远远的。

而那张陈旧的老照片,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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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则是跪在了阮菁面前亲手用打火机烧了,化成灰吹散在这片墓园里。

夏寻一直陪着他,站在最侧边的台阶上。

斑驳的树影将烈日挡在外头,走出两步便会直迎炙热,夏寻往下跨着台阶,走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草地上,半蹲在一座墓碑前。

上面放着一捧快要被阳光烤干露水的白色菊花,刚绽放却快要枯萎。

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知了不住地在枝头上发着令人不太愉快的叫声,热风卷着透蓝的天空,带来好似要被烤化的温度。

夏寻盯着墓碑照片上的女人看着,指尖抹了抹不存在的灰尘,许久才开口轻轻说道,“妈,害你的人都死了。”

夏永昆死了,阮菁也死了。

照片上的女人只有二十来岁,正是笑得最灿烂的年纪。夏寻妈妈的眉眼弯弯像月牙,夏寻笑起来时的天真样子和她有几分像,此刻她就像是个听故事的人,风吹得头顶上的叶子簌簌作响,扬着回应。

夏寻黑色的瞳孔沉得如清澈耀眼的宝石,即使背对着光也能溢出细碎的光芒。

“我不想再让他哭了,我想对他好。”夏寻的额角沾落些许汗珠,闪在阳光下透明的滚动滴落,“他特别好,我很爱他。”

“你那么疼我,一定会同意的。”

回去的路上下了一场暴雨,闷热潮湿,仿佛抑制住了人的呼吸。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湛蓝的天空顷刻间变得乌云密布,布满灰白色的压抑。

阮识靠在房间的飘窗上发呆,怀里抱着蛋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它身上的毛发,心不在焉。

荷包蛋融入这个新家庭不久,与他们相处的都还算融洽。

它朝上蹦跳了一下,稳稳地落在阮识脚边,一耸一耸的小鼻子拱着他的脚踝,试图让阮识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

飘窗上铺着一层毯子,卧室里开着空调,阮识往下滑了点身子,头靠在身后的抱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脑袋放空了许多。

三只小的都很安静,除了荷包蛋时不时的蹦上蹦下,再去角落里打洞之外。

夏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阮识穿着黑色的衬衣,解开的两颗扣子伴着他睡着的姿势露出精致的锁骨,蛋白被他抱在怀里,换毛下来的白色毛发在阮识的身上显得清楚。肥到不行的胖橘将下巴搭在阮识的脚踝上,四肢趴下占满了一个拐角。

阮识最近精神不好,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在这段时间累得更加苍白,眉头微微皱起舒展不开。夏寻把锲而不舍还在打洞的荷包蛋赶到旁边,自己蹲到了阮识的面前。

亚麻的白色纱帘和豆绿色的飘窗落地帘合在一起,空调下摆打出的风掀起了一角,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下,掩藏在乌云后的太阳又开始工作,散出的光亮将房间的阴影隔成两段,蒙上了阮识的脸庞。

夏寻抚摸着阮识的眉眼,指尖碰到他的睫毛时还颤动了下,阮识的睡眠浅,夏寻摸了没两下就醒了。

刚醒时的状态比较懵,阮识眼中没有聚焦的点,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在看到是夏寻的时候放开了揽着蛋白的手,转而去搂住了夏寻的脖子。

“怎么了?”夏寻往前移了一步,一条腿半跪在地上,他抱着阮识,用侧脸去蹭了蹭阮识的脖颈。

阮识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抱着他,在确认怀里人的真实温度后,他趴在夏寻耳边轻轻说话,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我饿了。”

“我做好饭了。”夏寻轻笑了一声,偏过头去吻在他的耳后,“起来吃。”

听到“吃”这个字,飘窗上的角落里的统统都抬起了头,阮识看了它们一眼,借着夏寻扶他的力度坐了起来,说,“先喂它们吧。”

吃饭的途中夏寻接了好几个电话,阮识的脑子慢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夹了一筷子菜到夏寻碗里,然后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的饭。

“夏寻。”阮识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放在陶瓷碗的边缘,看着他说,“其实你这么忙,不用特地回来陪我的。”

具体有多忙阮识这段时间是见识过的,有时候半夜两点都还看到夏寻在客厅开视频会议,顾翩也经常上门送文件,手机更是不离身。

夏寻放下手机,牵着他的手解释道,“不是很忙。”

阮识垂下眼眸,被牵住的手反过来覆在夏寻手上,指尖像猫儿似的挠了挠夏寻的手心,“你说过不骗我的。”

夏寻呆滞了一秒,随后笑着说了一句,“好吧,其实有一点忙。”

夏寻握着阮识的手腕将人拉过来带坐到自己身上,手掌握着阮识的腰,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侧颈,小声怨道,“如果我去公司,就看不到你了。”

工作带回家做是麻烦了点,可是能时时刻刻照顾阮识并看到他的脸,夏寻觉得一点都不累。

阮识就是他的氧气,他的药,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阮识坐在他的身上,手指无意识的勾着夏寻的衣领,然后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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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严肃思考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那…我去公司看你也是可以的。”

“反正我最近放假…”

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耳边除了彼此交织的呼吸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阮识在这长久的无言中差点觉得自己踩了雷,作势就要从夏寻身上下去,想要把刚才的话全部收回。

“哥。”夏寻搂着腰的那只手收了力度,将人紧紧箍在自己怀里,发出的声调都扬了好几个度,颇有些兴高采烈摇尾巴的感觉,“你别反悔,就明天。”

“不对,是你上班之前休息的每一天,你都得来公司看我。”

夏寻呼出的气息炙热的绕在自己脖子边,阮识缩了缩身子却又挣脱不开,一偏头正好对上夏寻黝黑火热的视线,脸上顿时漂浮出一抹绯红,点点头快速地嗯了一声。

夏天实在太过炎热,阮识出门的时候被热浪席卷全身,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被烤到滚烫。

楼下停的一辆黑色宾利在看到阮识下楼时按了按喇叭,顾翩两步并一步地爬过去,把头从副驾驶车窗里伸了出去,朝阮识挥了挥手,“阮医生,在这儿。”

车里开的空调有效降低了阮识身上散发的热气,皮肤里渗出的细小汗珠很快消失不见,阮识系上了安全带,转过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啊,等了很久吧。”

“嘿嘿,没多久。”顾翩笑得憨憨的,一张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咱们走吧。”

不过让阮识没想到的是,在过了约十几分钟后,他会和顾翩一起在楼下的便利店啃冰淇淋。

“阮医生,我没骗你吧,真的很好吃喔。”顾翩笑眼弯弯,手里抓着一个快要赶得上蛋黄大脸的冰淇淋了。

阮识手里拿的是一个可爱多蛋筒,巧克力味的。

有点苦,不是很甜,他还算能接受。

本来顾翩说是要出来买水,阮识在车里待的也有点口渴了,就和他一起下车了。

不料顾翩的脚步直奔着冰柜而去,在一堆冷饮中挑了个最大的,顺便带着阮识一起吃。

毕竟他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不喜欢冰淇淋的人。

不过阮识不是不喜欢冰淇淋,而是他不喜欢甜的。

“挺好吃的。”阮识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他和顾翩坐在便利店靠窗的椅子上,长桌上摆着顾翩刚刚买来的面包和奶茶,还有热腾腾冒着气儿的关东煮。

“你晚上不吃饭吗?”阮识问。

“没时间吃。”顾翩嘴里包得鼓鼓的,像只屯食的小仓鼠,“最近公司太忙了,开会都要开到一两点,今天也就是来接阮医生你,不然我肯定得等到半夜才能吃。”

说完顾翩又偷偷看了眼周围,神神秘秘地凑到阮识身边,“阮医生,别和老板说喔。”

阮识咬了一口可爱多的脆筒,抬起手逆着光看向对面的大厦,伫立在湛蓝天空的云层里,高高的直耸天际。

阮识上楼的时候大家都在埋头工作,顾翩领着他去夏寻办公室,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恭敬地关上门并走得远远的。

沉迷于工作的员工在看到一位漂亮男人进了老板办公室之后纷纷抬起头,全然没了刚才的奋斗劲儿,他们把顾翩围在小转椅中间,势有不说清楚不罢休的行为。

“过来。”

夏寻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穿着早上阮识为他打好领带的西装坐在办公桌前,身后是透明的落地窗,照出对面楼层渐变的大厦和即将天空即将落下的日光。

夏寻的瞳孔很黑,阮识朝他走过去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像面镜子似的。

夏寻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搂着阮识的腰问,“手里拿的什么?”

“可爱多。”阮识老实回答,把刚才在楼下买的可爱多拿出来,“香草味的。”

说着还加了一句,“特地给你买的。”

加的这句在夏寻耳里听来有那么些讨好的意思,他抓过阮识的手腕在上面咬了一口,留下一小圈牙印,语气闷闷道,“我在办公室等你,你却在楼下和别人一起吃冰淇淋。”

阮识对上夏寻的视线总是超不过三秒,太炙热了,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把他连人带甜筒一起融化掉的感觉。

“你吃。”阮识把可爱多递到他的嘴边,试图掩埋刚才在楼下偷懒的十分钟,“应该很甜。”

“应该?”夏寻突然笑了,手指捏上阮识的耳垂,揉搓了两下便红了,“你刚才不是吃了吗?”

“我吃的是巧克力味的。”

阮识帮他把上面的盖子和旁边的包装纸弄开,上面化了一层薄薄类似奶油状的浓稠液体,顺着脆筒的边缘流了下来,沾到了自己的手指。

粘粘的。

夏寻指腹按在阮识手腕留有牙印的地方,微微抬起他的手然后低下头去,伸出舌头舔去了阮识手指上的奶油膏体,裹进口腔笑着说,“是挺甜的。”

阮识从脖颈到脸颊蔓延着一片绯红,手上的甜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夏寻拿走了,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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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起来坐在办公桌上,衣摆被掀了起来。

办公室的空调开得低,阮识抱着夏寻的脖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夏寻感受到他这个行为,把阮识抱在怀里越收越紧,湿热的吻一直落在他的耳后、侧颈、和锁骨上。

被分开的腿想要缠上对面人的腰,夏寻托着他的屁股往前更贴近了一点,手指插进阮识黑色的头发里,不算温柔地一拉,将他脆弱的咽喉暴露在外,而后在喉结上舔舐吮吸,最后咬了上去。

阮识发出闷哼,眼尾涌出滚烫的泪珠,他紧紧抱住夏寻的脖子,颤声说道,“不要咬…”

被放在黑色办公桌上的甜筒渐渐融化,脆筒周围留出了一小片奶油液体,夏寻把阮识压在桌上,脱去了他身上最后的遮挡物,浑身赤裸的躺在自己眼前。

夏寻拿起旁边的甜筒,当着阮识的面将还留有一小坨的冰淇淋抹在他的乳头上。

阮识被冰的抖了下身子,前胸和后背都贴上了冰冷的东西,他羞耻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咬着唇不看夏寻。

“哥。”夏寻拉下他的手,在他唇边轻啄了下,眼底隐隐闪着兴奋的因子,带着狡黠的光彩,“你特地给我买的,不能浪费,对不对?”

浪费吧,只是五块钱而已。

阮识的喘息声很重,他抓着夏寻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腕,腿不自觉地就缠上了夏寻的腰。

被抹上白色冰淇淋的乳头,像是在奶油蛋糕上镶嵌的樱桃,夏寻低下头用舌尖绕着粉色乳晕打圈,最后含在嘴里轻轻嘬着,发出婴儿吸奶般的声音。

阮识浑身发软,艰难地抬起手去推夏寻的脑袋,却被制住双手举高过头顶。

“不要了…夏寻,别玩了。”阮识欲哭无泪,夏寻却像听不见似的,专门在他左边的胸口作弄。

化在上面的奶油被夏寻吃干净,连带着起了反应的乳头都变得坚硬,夏寻空出一只手将剩下的奶油

全部涂抹到阮识半挺的性器上,手握着上下撸了两下。

融化了的冰淇淋已经不是很凉了,但黏在身上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阮识张着嘴急促呼吸,露出一点猩红的舌尖。夏寻笑着弯下腰,勾弄着他的舌头让他喘不上气,手还尽心尽力地在为他解决。

“唔唔…”阮识被抵在桌上动弹不得,从神经迸发出的快感酥麻了他的身体,他发着抖,就连空调也抑制不住他出的汗。

夏寻一边和他接着吻,一边富有技巧性的撸动,让阮识闷哼了一声很快射出来。

精液一部分溅落在夏寻的西装外套上,一部分顺着小腹向下流,滴在隐秘的穴口。

阮识双眼没有聚焦点,被扣在头顶上的双手得到了自由,夏寻逗弄了一下刚射过的性器,看它在自己手里又跳动了一下。他状似苦恼的看着阮识,看着浑浊的精液和冰淇淋混在一起,啧了一声说道,“我帮哥哥舔干净好不好?”

刚射过的身体还敏感得很,阮识还没来得及从上一场情潮中回过神来,身下疲软的性器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口腔。

阮识小腹紧绷,夹在夏寻腰上的腿收得更紧,夏寻先是用嘴唇包裹着嫩红的龟头,然后用舌头顶弄着顶端的马眼,只有针孔那么大的小口硬是被夏寻锲而不舍地舔弄抵进,像是非要给它开一个口。

阮识抖着身子逃避这诡异的感觉,又疼又爽的小口在夏寻湿热的口里不停被舔弄,他想要向后逃,又轻而易举被夏寻箍着腰拖了回来。

阮识开始崩溃,办公室外的脚步声嗒嗒作响,口中溢出的呻吟渐渐变成哭泣,阮识头脑发昏,眼角的泪源源不断落下,只能小声地求饶,“有人…外面有人…”

夏寻不抬头不理他,握住阮识腰上的手映出了指印,口腔中被弥漫的香草冰淇淋味充斥,他耐心地舔去阮识性器上所有的冰淇淋,随后吞吐吮吸,向下深喉早已硬了的性器,成功吞下阮识射出的所有精液,一滴不漏地咽了下去。

沁满薄汗的身子被夏寻抱起搂在怀里,阮识失了力气坐在办公桌上,眼睛里泪朦朦的覆着雾气。

“别怕,没人敢进我办公室的。”夏寻抱着怀中的人安慰道,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冰淇淋吃完了,吃点别的吧。”

阮识大脑在高潮后转得极慢,他眨了眨眼,如实说道,“没有吃的了。”

”你啊。”夏寻笑着把阮识抱了起来,跪在还算明亮的落地窗前,在傍晚暖橙色的天空下,在全透明照亮办公室的房间里,夏寻将阮识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了下来,推着人转了个身,衬衫的纽扣硌在阮识的后背,火热的性器抵在流水的穴口。

阮识心惊,被分开的双腿中间是夏寻的膝盖,他的腿部被强硬拉扯,一动不能动。

“会被看到…不要在这里好不好…”阮识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盛着一汪午后清澈的溪水,在里头泛着涟漪。

夏寻低头吻在他的肩膀,粗大滚烫的性器抵在穴口,而后一点一点的开拓进去,声音带着情欲的沙哑,不容阮识拒绝。

“不行,就在这里。”

窗明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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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的办公室里传出压抑情欲的呻吟声,阮识被迫分开双腿跪趴在落地窗前,暖黄橙光的云朵沿着天际缓缓飘动,遮盖住正要降落换班的太阳。

阮识手心出的汗在透明洁净的窗户上留下水印,呵出的白色气体打转最后形成一小圈不规则的薄雾,他的额头抵在窗前,一只手向后虚弱地抓住夏寻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腕,想要推开。

“太深了……”

“不深。”夏寻口不对心地安慰道,膝盖趁机往前又挤上了两公分,逼得阮识双腿开得更大。

“啊……嗯啊…我不要了,快放开…”阮识双眼泪朦朦的,楼下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在他眼前闪过,整个房间被夕阳的光晕笼罩,渐渐从白天变成傍晚。

阮识几乎整个人坐在了夏寻身上,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能靠着腰上的那双手,夏寻顶弄得太深,柔软湿热的内壁软肉被阴茎横冲直撞的操开,每一次都戳到了最深处。

大腿被无情地分开拉扯,内侧肌肉绷得紧紧的,阮识后背贴上了夏寻的胸膛,嘴边克制发出动情的呻吟,他用着还剩下的残余力气反手搂住夏寻的脖子,后脑勺搭在了身后人的肩膀上。

夏寻笑着低头,细密绵柔的吻落在阮识的侧颈和耳后,他握住阮识前端翘起的性器,指腹捏住那被精液染过的嫩红龟头,压在他的后背把人往前倾,用正在吐出黏液的马眼在落地窗上比划了两下。

阮识的脸腾得一下更红了,连带着身体都泛着淡淡的情色,脆弱的前端一接触冰凉的窗面,阮识的就身体忍不住的在夏寻怀里颤栗,后面的穴眼猛然收缩得更紧,性器在夏寻的手里抖了两下,射出稀薄的精液。

“哥,你算没算你射了几次了?”夏寻把手上粘稠的白色精液全部抹在了阮识的胸口,那两颗被他吸得变大了的红色乳头。

顺手又在上面抠弄了几下,惹得阮识在他怀里轻哼。

夏寻只是调笑了两句,而后趁阮识高潮还没缓过来的时候,握住身前人的腰狠狠地往前抽送,一下下的顶到最深处。

阮识的骨头都快要被撞散架了,他的双腿酸痛无比,腰肢也承受不住重力。快感击到神经里的每一个细胞,唤着它们作乱。

“啊啊…不要!夏寻……你混蛋…”阮识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被撞击到支离破碎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全身都沾满了白色。

白色的冰淇淋,白色的精液。

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阮识还从来没对夏寻凶过,重话更是没有。一向都是夏寻说什么他就说“好”,宠着让着,“混蛋”这两个字大概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骂人词汇。

夏寻把人抱在怀里搂得更紧,身下快速动了几十下,在射进阮识身体里的时候转过他的脸,吻在颤抖沾着水珠的眼角。

喷射进去的浓白精液在夏寻抽出性器时从阮识的股间流出,长时间跪在地上双腿打开的姿势撕扯到了他大腿内侧的肌肉,处在紧绷状态下的突然放松,让阮识一下就要瘫软在地毯上。

“哥,你没事吧?”夏寻把人捞起来,像哄孩子似的让阮识侧着坐在他腿上,他伸出手揉了揉阮识还在发抖的双腿,解释道,“落地窗是单向的,别人看不见。”

“办公室隔音,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阮识别扭得不理他,尤其在看到夏寻上身还衣冠楚楚的时候。

他瞪了夏寻一眼,随后转过头去,任由夏寻把他抱进办公室的隔间。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除了有单个的淋浴间还有一张床,中间摆放着和刚才外面相差无几的的办公桌,只是桌上没有电脑。

夏寻帮阮识清洗掉身上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在用毛巾冲洗擦拭的时候还散发了一股香草牛奶味。浴室的热气萦绕,味道就更重了,夏寻早就脱光了和阮识一起,在闻到令人心动想要尝一口的奶味时,鼻尖又凑到了阮识的胸前。

“是这里的味道吗?”夏寻不怀好意,黑色瞳孔迸发笑意,他看着阮识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上蔓延羞红,最后从他的手里抢过毛巾转过身去。

彻底不和夏寻说话了。

夏寻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欺负他比平常更甚。

夏寻喜欢逗阮识,从前是,现在也是。

“别生气了,我带你出去吃晚饭。”夏寻弯下腰在阮识的脸上亲了一口,啵唧一声,简直像是十七八岁懵懂恋爱的少年才会做出的幼稚行为。

阮识脸上留下了亮晶晶的口水印,他无奈地躺下去闭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枕着软绵绵的枕头昏昏欲睡。

夏寻手里拿着领带却没有系,他走到办公桌面前打了个电话给顾翩,“通知他们,现在可以下班了。”

啊???

几十秒后,懵逼的一群人发出尖叫,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差点把这座大厦都给掀了。

毕竟现在才七点!七点啊!

他们平常可都是半夜两点才下班!

阮识浑身酸胀,尤其是大腿内侧,肌肉牵动了整条腿,一动就像是要撕裂似的,只要脚一沾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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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站不稳。

夏寻推开门进来,抓着他的手用下巴蹭啊蹭,问道,“想吃什么?”

阮识被蹭得痒痒,望向窗外渐黑的夜色,想了一会说,“烧烤。”

夏寻脑子里浪漫的烛光晚餐被打碎,然而还是依着阮识到了楼下一家生意很红火的店,里面还有小龙虾。

正是大家用晚餐的点,店内的座位都占满了,夏寻牵着阮识的手毫不避讳,另一只手上挎着西装外套,悉心地问着阮识,“坐外面行吗?”

阮识点点头,“嗯。”

夏寻把两人的碗和杯子都被开水烫了一遍,阮识全程就这样托着腮看他。

“看我干嘛?”夏寻笑。

阮识伸出手指戳了戳夏寻嘴边的酒窝,浅浅的,问他,“喝奶茶吗?”

指尖碰到的酒窝更深了。

“喝。”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在街边的圆桌上,夜晚的风徐徐吹过,激起皮肤上的细小汗珠。

桌上杂乱的不成样子,鲜红的小龙虾壳躺在桌上还留着香辣的汁儿,三三两两的烧烤串子裹在一片孜然粉中间,夏寻的奶茶摇晃两下还有冰块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夏寻拿过纸巾替阮识擦嘴,看见他白嫩侧颈上呈现的暧昧粉色吻痕不由得笑了一下,“好明显。”

然后趁着月色偷偷凑到阮识的耳边,呼出的炙热气息烫到了阮识,带着刻意压低的调戏语气,“哥,下次试试你的白大褂。”

“…你混蛋!”

阮识回医院工作之后,夏寻趁机污蔑霍桐克扣伙食,每天中午都要去医院接阮识回家吃饭。

堂堂一个公司总经理,美滋滋得窝在家里给自己亲爱的哥哥煮饭烧菜洗碗。

霍桐刚开始被夏寻的话气得不轻,他为了证明自己这个院长大方无私,整个医院的伙食那是质一般的飞跃。

颇有些和小孩子斗气的样子。

顾翩送夏寻去医院,送到目的地之后就被自家老板丢了下来,不包饭不涨工资还得要死乞白赖的赖在宠物医院,求霍桐给口午饭吃。

“叫哥就赏给你吃。”

“哥。”

是的,顾翩就是这样没骨气。

他的娃娃脸看着显小,事实上还比霍桐大一岁。

霍桐被叫得嘴角直抽抽,顾翩便不慌不忙的从霍桐手上把饭菜拿了过来,顺便以非常关心的态度好心好意地说,“脸部肌肉萎缩是要去医院治的。”

霍桐:“……”

阮识早上走之前就把客厅的空调开着,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像他这个出租房每天都能被太阳直射,屋内洒进来的阳光烫得地板都快要燃起来了。

三个毛孩子个个怕热,尤其是荷包蛋,一热鼻子就会呼哧呼哧的上下耸动,流着微黄的鼻涕。

夏寻做好事情之后陪阮识蹲在客厅的一角,他用手指戳了戳荷包蛋的耳朵,原本板鸭趴的小兔子立刻蹦了起来,摇头晃脑的甩甩耳朵,躲到了蛋白屁股后面。

蹦起来的那一刻空中飘散了一缕缕的黄毛,阮识抬起手挥了挥,挪过去两步把荷包蛋抱起来对夏寻说,“它胆子小,你别弄它。”

“我胆子也小。”夏寻大言不惭道。

阮识没跟他继续胡闹,而是检查了一下荷包蛋的情况,确认它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客厅的窗帘被拉上,阻挡了窗外强烈刺眼的阳光。

阮识躺在沙发上,夏寻就跟着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还好空调开着,两人贴身也不至于出一身汗。

夏寻手伸到阮识的胸前握住了他的手,指尖捏了捏,埋在他耳边说道,“你房租下个月就到期了吧?”

“是啊。”阮识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手指挠着他的下巴,带着笑意,“怎么问这个?”

夏寻下巴痒痒的,阮识的指尖一下一下跟猫儿似的挠在他身上,他微微低头在阮识的唇边亲了一下,然后说,“我想…你搬到我那儿去。”

“好不好?”

阮识手上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夏寻,被灰暗遮住的琉璃光芒如一潭午后没有涟漪的湖水,清澈却见不到底。

夏寻心里一紧,见阮识不说话也就没再问了,怕他不高兴,“不愿意也没事,我可以每天过来陪你。”

当初夏寻给阮识的那套公寓,自己他走了之后,阮识从来没有去住过,甚至连一次都没回过。

夏寻不是不知道。

阮识被抱在怀里,夏寻身上传递出了源源不断的热量,让他的额头出了些汗。他指尖勾着夏寻的领带,望着那条深蓝如夏日天空般的颜色,思绪随之飘远了一小段距离。

阮识往前又蹭了下,脑袋埋在夏寻的胸膛,听着耳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长臂搭在了夏寻腰上,突然道,“那去我们原来住的那套公寓吧,我不想住别的地方。”

夏寻愣了一下,就连抱着阮识的手都僵硬了起来。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真的?!”夏寻猛地从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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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坐起来,面部表情控制不住的喜悦,嘴角边的小酒窝越陷越深,他欣喜若狂地拉着阮识的手说,“真的吗?”

“真的。”阮识无奈道,他被夏寻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的力道又重得将他拉了起来,被夏寻紧紧箍在怀里。

“谢谢哥。”夏寻蹭在阮识的侧颈,嘴里嘟囔的重复,让阮识想起来夏寻高中时那副乖巧的模样。

阮识回抱了夏寻,鼻尖轻嗅了下来自属于夏寻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奶味。

他不由得笑了声,然后捏在了夏寻的左边脸颊上,“小孩子。”

阮识最近接的手术有点多,大多是春夏季宠物发情来做绝育的。

周围的流浪动物经过救助基本都找到了领养人,只剩下少数几只。

今天夏寻公司有事所以没来接阮识,阮识就在医院和霍桐他们一起吃饭。

午休时间几个人聚在门口,盯着正在空调底下哈哈喘气的松狮。

“阮医生,这只松狮会有人养吗?”蒋明珠抱着奶茶,呲溜几口下肚,透心凉。

阮识伸手摸了摸狗脑袋,蓬松有手感。就是右边耳朵像是被人恶意伤害所致,残缺了一块,但是很亲人,自己跑到了医院就坐着不走了。

脖子上没有挂狗牌,体内芯片也被注销。

“我想养。”阮识说,“我家还没养狗呢。”

两只猫加一只兔子,确实少了点什么。

“夏寻同意?”霍桐嗤笑一声,手里捧了杯泡着菊花的啤酒,“你们家都养那么多了。”

阮识摸在狗脑袋上的手又使劲揉搓了几下,舒服得那只松狮直眯眼睛,躺在地上对阮识露出了肚皮顺便摇尾巴。

阮识抬头看着霍桐,疑惑地问道,“他为什么不同意?”

能为什么,就是霍桐看不顺眼夏寻呗,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每次见面就像是小学鸡吵架似的。

霍桐觉得自己的智商都被拉到了正常水平线以下。

晚上夏寻来接阮识的时候,顾翩也跟着来了。

顾翩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医院大厅里转了一圈,随后在霍桐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开着办公室的一条小缝里瞥见了自己想找的人,几个大跨步就溜了进去。

阮识穿着白大褂在办公室门口站着,门半掩着,眉眼含笑。夏寻春心一动,以为自己肖想了许久的某种py就要在今天实现,兴冲冲地刚推开门就被某个不知名的物体扑了上来,西装里的白色衬衫都被液体浸湿了。

“这什么?”夏寻被挤在墙上,耳边哈哧哈哧的声音震到耳膜,他看着阮识手里牵着的一条狗绳,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哥,这狗?”

“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家的了。”阮识说完之后看到夏寻的反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绳子,有些失落,“你不想要?”

夏寻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些其它的味道,比如“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真的不想要吗?”

“不是。”夏寻推开面前的狗脑袋,看着那条发紫的舌头嫌弃的挪了下步子,“你想养就养,我没意见。”

于是这个家里光荣的加入一名新成员。

回家路上那只松狮一直缠着阮识,阮识坐哪儿它就坐哪儿。阮识坐在副驾驶上,它就在后面嗷嗷直叫,两只肥厚的爪子一直扒拉着前面的座椅,留下几道惨烈的痕迹。

夏寻偏过头瞪了它一眼,松狮立刻安静乖巧,躲在后座发出呜呜哽咽的声音,两只圆不溜秋的大眼睛带着泪光,歪着头一脸无辜,似乎收到了天大的委屈。

阮识本身就心软,更何况他还是做宠物医生的。他听见声音不忍心,啪嗒一下就解了安全带打开门,“我去后面陪它。”

“哥!”夏寻叫了他一声,随后散发着百米内都能感受到的寒气,活生生把那只松狮的耳朵都吓耷拉下去了。

松狮靠在门边,阮识就坐在中间,偶尔打着瞌睡歪到松狮的身上,迷迷糊糊之间他揉了揉眼睛,脑袋凑到驾驶座夏寻的身边,“给它取个名字。”

夏寻从后视镜里看了它一眼,不仅胖还呆。

“虎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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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阮识瞌睡都没了,咬着唇遏制住自己想要发出的笑声,“你认真的吗?”

他们家的宠物就不能拥有一个和“蛋”没有关系的名字吗。

夏寻头也不回,单手打着方向盘,趁机在阮识脸上摸了一把,“认真的。”

好吧。

虎皮蛋融入这个家还算快,可能因为之前受过虐待的缘故,除了阮识它谁也不亲,有时候夏寻看它一眼就会吓得尾巴都夹起来,然后小步子迈到阮识身边求安慰。

为了搞好家庭关系,阮识在虎皮蛋进门的一星期后勒令夏寻,每晚必须亲自带虎皮蛋去溜,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刚开始虎皮蛋被夏寻牵出去的时候扯开嗓子就嗷嗷叫,吵到整栋楼都出来看是谁家在虐待动物了,阮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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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夏寻手里的袋子里放了点零食。

一半是虎皮蛋的,一半是他自己的。

“三文鱼干是虎皮蛋的,奶糖是你的。”

一人一狗站在门外,楼道的感应灯也坏了,大晚上的黑不溜秋,夏寻一手拎着零食一手牵着狗绳,极不情愿地动了一厘米的脚步。

阮识站在门内,客厅的灯光明亮,在他身后染出了丝丝光晕。他看着夏寻苦大仇深的脸色,踮起脚搂着夏寻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覆上凉凉的巧克力味。

“听话,快带它去散步。”

至于阮识为什么不去,那是他说怕虎皮蛋见到自己之后会黏着,就不要夏寻了。毕竟这个机会是为了夏寻和虎皮蛋而制造的,是个难得的亲子时光。

原本跟着夏寻胆战心惊的虎皮蛋,在出了门之后隐隐有撒欢的迹象,四只爪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哧溜哧溜,围着江边绕了一整个圈。

散完步之后夏寻坐在江边的长椅上休息,虎皮蛋就趴在他的脚边呼呼喘气,还剩一点落日的余晖残在江际,暖了一小片江水。

不远处还有两只金毛在里面游泳,虎皮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寻脚尖碰了一下它的屁股,无情说道,“想都不要想。”

“呜~汪~”

在夏寻心里,陪虎皮蛋散步时间极其无聊的事,趁着休息的时间,他拍了一张正在地上趴着的胖狗,微信发送给了阮识。

不知道阮识在忙什么,消息发过去两分钟了还没回。

“哼哧哼哧——”

“干什么?”夏寻一巴掌拍在了狗脑袋上,拉了一下突然站起身的虎皮蛋,看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停左右转动,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夏寻笑道,又开始打压虎皮蛋,“看上哪家狗子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你马上就要变太监了?”

一句话戳到了雄狗的心窝,虎皮蛋顿时汪汪大叫起来,夏寻手里的绳子被拉扯,站起来的时候打翻了旁边的纸袋。

“给我趴好!”

夏寻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眸沉得像是湖底下的漩涡,虎皮蛋顿时老实了,气势蔫了一大截。

夏寻捡起地上散落的零食,还有旁边被打开的钱包。

棕色的皮夹里除了各类银行卡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红钞票,现在是全民手机支付的时代,就算是老板身上也不需要带太多钱。

夏寻把钱包捡起来,心疼得拍了拍钱包里的那张照片,转身拉着虎皮蛋命令它趴下,语气不善。

钱包里放得是阮识的照片,只不过照片里的他身穿高中校服,漂亮的脸庞还有丝青涩。他蹲在一条青木色的巷子,对面有一只正在仰起头和他对视的橘色胖猫,斑驳的树影折了对半,映在背后花朵藤蔓缠绕的墙壁。

这是他们高中时常去的那条巷子,夏寻当时靠在墙角偏过头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为什么偷偷拍我?”阮识的声音突然在夏寻耳边出现,他站在长椅后面,半弯着腰倾下身去,饶有兴趣地拿过夏寻的钱包。

“哥。”夏寻刚刚被虎皮蛋气到难看的脸色立刻就明媚了起来,他拉着阮识的手坐在自己旁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阮识又看了一眼钱包里的照片,随即合上放在了袋子里,他双手撑在椅子上,扭头招呼着看到他就兴奋地站起来拼命摇尾巴的虎皮蛋,“我来看看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算不上其乐融融,只能说一人一狗的表面功夫做得还可以。

夜幕渐渐来临,江边的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殆尽,连着江水一起笼罩在这片昏暗的天空下。

阮识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和虎皮蛋玩耍,手里拿着刚拆的三文鱼干逗弄它。傍晚夜色映照出他的柔和的侧脸,额前的黑发随风飘扬了些,夏寻凑过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呼了一口气。

“夏寻…”阮识被吹得痒,缩了下肩膀。

夏寻又逗弄成功了,笑嘻嘻地躲在一旁,捧着阮识刚才给他带的草莓牛奶喝了起来。

阮识佯装着瞪了他一眼,不过是一点震慑的作用都没起到。

江边的长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就连下面的台阶上也坐着一对一对的小情侣,虎皮蛋坐在夏寻和阮识的腿中间,紫色的舌头伸了一截在外面,大尾巴轻扫了两下阮识的脚踝,随后趴了下去。

阮识靠在椅子上伸直了双腿,右手被夏寻牵着,他轻轻拽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夏寻。

“怎么了?”夏寻问。

江上的微风带着最后一缕阳光铺在水面上的淡淡味道,轻轻地席卷全身,裹着凉快。

阮识没说话,而是将脑袋枕在夏寻的肩膀,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正在摆动的夜光气球上。

“要拍张合照吗?”阮识问。

夏寻牵着阮识的那只手握紧了下,回答道,“要。”

照片是搬家那天拍的,带着四只小的着实有点控制不住场面。

夏寻怀里抱着蛋白,乖乖地窝成一团不动弹,半阖着眼打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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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还牵了一条绳子,前面蹲坐着一只来到他家立刻就长了四斤肉的虎皮蛋。阮识抱着蛋黄,小东西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啊转,不安分地趴在阮识肩头。

荷包蛋最闹腾,一直蹦上蹦下,带着溜兔绳也控制不住它。

姚洲站在对面举起相机,急得一直让他们赶紧控制住场面,因为他在太阳底下快要晒死了好吗。

最后还是虎皮蛋懂事,它一爪子薅在了荷包蛋的屁股上,把兔子吓得原地蹦了起来,随后讨好般的为它舔舔毛,稳住了局面。

照片定格的一瞬间,夏寻眼里扬出明朗的笑意,嘴角边的酒窝在镜头里显得深而乖巧。阮识则在他身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夏寻脸颊上落下一吻,泛红的耳尖溢出羞意。

照片洗了好几张,阮识留了两张放在自己身边,除了办公室里摆放的相框,还有一张被他塞进了一封边角已经微微暗黄的信封里。

他抽出信封里唯一的那张照片,一张两寸证件照。

那是有一年他替夏寻去开家长会,从第一名的成绩单上留下来的。

世上有很多如果,但阮识不愿意去想任何一种,他更相信现实。

现实就是夏寻回来了。

而他们也一直相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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