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_御书屋作者:米洛
奉旨和亲完结+番外_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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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什么祥瑞之兆的。
情生情灭……花开花谢,就跟命里注定似的,没有人或者任何事可以改变他和乌斯曼的分道扬镳。
炎觉得自己应该折回去,杀了乌斯曼,这不是对付负心人最好的法子吗?根本没必要听他啰嗦。
可是炎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哪怕是这样的境地,依然还是下不了手。
他是煜儿的父王……永远都是。
炎自惩似的把一束仙人掌紧握在右手中,宛如钢针的尖刺猛地扎进炎的手里,血珠子不断冒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疼吗?疼,但这个疼还不够犀利,都不能掩盖过心尖上的疼。
“不是说十指连心,会很疼的吗?”炎望着自己血淋淋的手,一脸漠然,“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炎喃喃自语,回忆也戛然而止,他拾起桌上的汤碗,看着碗底那残留的少许药汤和药渣。
哪怕是心丧若死,哀哀欲绝……他还是得吃药,因为他还有煜儿要照顾。
炎面无表情地把苦涩至极的药渣都吞咽下去。接着他站起身,有条不紊地洗干净脸,见时辰差不多了,就传人进来,宣布启程。
进来听令的是沈方宇,他看着神色不佳的炎,一度欲言又止。
“怎么了?”炎抬眼问道。
“殿下,”沈方宇柔声道,“您若能想开便是最好的,以后我们再也不来西凉就是了。”
炎没搭腔,长睫微垂,静默极了。
沈方宇心里很疼,不忍见到这样落寞的亲王,转身出去忙了。
炎蜷握在衣袖下的手,像怕冷似的微微颤栗着……
第156章你回来了!
血红的斜阳西坠,大燕的车马在滚滚风沙之中启程。
乌斯曼立在城墙后,目光哀伤地望着游龙般的车队蜿蜒行进,他们走得很快,没有半点迟疑。而列队中间那架大燕制式的篷车,就是炎的车辇。
“炎炎……”乌斯曼伸出手,似抚摸着炎的背影,眼里的泪水随之滑落,“别走……”
自从昨晚与炎“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后,乌斯曼就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御案后,除了心碎其它什么都感受不到。
原本他还想把戏演得更彻底一些,比如亲自去王后殿把婚书交还给炎,可他实在做不到了,他浑身上下痛不欲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炎炎,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他没办法再面对炎,只要一看到他,心中的真实情感便会宣泄而出。
就像昨夜,他每对炎说出一句冷酷无情的话,内心便激烈否认着:“不是的!炎炎,并不是这样……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白首到老,好不好……”
这样矛盾的痛苦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乌斯曼,他无法忍受自己对炎撒谎,更无法忍受炎误解自己的心意,实话一直徘徊在嘴边,看着炎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真的演不下去了!他想要对炎坦白真相,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切!
可这真相对炎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乌斯曼生生把话忍下了,他宁可炎记恨自己一辈子,也不能让炎和煜儿留下。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私心了。
炎不是西凉人,他没必要为西凉陪葬。
“炎炎……”
滚滚风沙宛若一拢黄色纱幔,将炎的车辇遮盖起来,越发的看不清了。
乌斯曼却痴痴地望着,直到夜幕降临,星宿满空。
“乌斯曼,别看了……”丹尔曼深深叹道,“等炎回到大燕之后,他会过得很好。我听说大燕皇帝很疼他,必不会亏待他和煜儿的。”
乌斯曼闻言垂下眼帘,接着徐徐转身,望向角落里的那一片星空,乌鸦星座的六颗星灿若银石,这第七颗星虽然还未显现,但想必也用不了太久。
菲拉斯一直奋战在第一线,他把赤谷七座火山的变化通过飞鹰传信带回丹炀,那些信不止一次用到“难以置信”、“威力十足”等等骇人字眼。
这提醒着乌斯曼西凉大难当前,他绝不可掉以轻心。
“君上,原来您在这!”伊利亚气喘吁吁地喊着,他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这处很不起眼的城墙边角上,找到了乌斯曼,他扭头冲着石梯下喊,“将军,君上在这。”
济纳雅莉和总管雅尔塔先后登上陡峭的石梯,爬了上来。
“君上万安。”三人一同躬身行礼,表情都是哀伤的,尤其他们见到君上脸面上的泪痕犹在。
伊利亚很想问君上,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何要伤害王后的心,还赶他走,但是伊利亚不敢开口,君上看上去冷若冰山,那寒气很是瘆人。
“你们来的正好,传本王令,西凉上下需枕戈待旦,全力备战‘赤焰之火’……”乌斯曼面沉似水,语气坚定,“西凉绝不会亡国,本王不允许!”
“什么?!”伊利亚惊到面色煞白,“赤焰之火——那是真的?!”
西凉史书上确切记载过“赤焰之火”毁天灭地,导致生灵涂炭之事,可以说在西凉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它发生在千百年之前,早就成了一个神话传说,很少人相信了。
伊利亚就从未当真过,但雅尔塔是一早就知内情的,眼下是肃然领命。
济纳雅莉惊惶的脸色和伊利亚差不多,她瞪着眼,有太多问题想问,一时慌张竟不知从何问起。
“济纳雅莉,你代本王传令群臣,明日起早午晚三朝,商议如何抵御天灾。还有,西凉即将遭遇赤焰之火的事,谁也不准透露给王后知道。”乌斯曼说完,别有用意地瞥了一眼伊利亚。
伊利亚正想着炎肯定不知道这事,得赶紧去通知他,被君上这么冷眼一瞧,立刻心虚低头。
“……末将领旨。”济纳雅莉定了定神,步履匆匆地下去了。
“君上……”伊利亚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您是因为西凉即将遭遇大难,才逼王后离开的吗?”
乌斯曼没有回答伊利亚,面无表情的转身下楼。
伊利亚紧随伺候,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而自那以后的三个月,乌斯曼都没去过王后殿,一直往返在御书房和朝堂之间,没日没夜地筹备着应对大灾难的一切事宜。
西凉虽然被亡国的阴霾笼罩,但由于乌斯曼事必躬亲、处置得力,民间倒也没掀起骚乱来。
时间一晃就是半年,炎这一路上走得有些慢,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自然要经常歇脚。
煜儿天天在车马、骆驼上颠簸很是辛苦,但大约是身子强壮的关系,倒也不见头疼脑热,长得是白白胖胖、很结实。
今日又是坐马车赶路,景霆瑞忍不住说道:“煜儿到底是有着一半西凉人的血脉,够健壮的。”
“我那一半也不差啊,至少不会说谎骗人。”炎说着,一个大大的白眼翻给了景霆瑞。
景霆瑞被呛得无话可说,唯有抱着煜儿哄着。
煜儿咧嘴笑着,口水滴在景霆瑞的胡须上。
“你那胡子什么时候能剃了?都扎我儿子脸上了。”
“他喜欢被扎呢。”景霆瑞说着抱起煜儿,用胡子去搔他的小肚肚。
煜儿咯咯咯直笑,两条小腿蹬得可带劲了。
“马上就到大燕边境了。”炎看着前方说道,“一到那儿,我就折返回西凉去。”
“你舍得就这么撇下煜儿?”
“煜儿在大燕国境内是安全的,要不然乌斯曼也不会拼命地赶我走。”炎拿起儿子的拨浪鼓,轻轻转动着,“我怕再耽搁下去会出事。”
“这是天灾……就算你赶回去又有什么用。”景霆瑞看着煜儿道,“要我说,你还是留在大燕照顾煜儿好,也不枉费乌斯曼的一番心意。”
“那是他的心意,我有我自己的。”炎不爽地说。他这一路上从坐上车辇出发开始就魂不守舍,等到了驿站,抱着儿子歇息时,心中所想的都是乌斯曼美好的笑颜,想着他满眼柔情的说着:“炎炎,我爱你。”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脸变得这么快,先前还说要杀死丹尔曼,转脸就说共存亡,这实在不像是乌斯曼会做的事情。
诚然,他是有看到乌斯曼割腕的伤口,说明他是真的想要杀死丹尔曼,可是转念一想,乌斯曼怎么会用这么蠢的方式去杀丹尔曼呢?
他们共用一个身体,这血放干了,丹尔曼死了,乌斯曼也活不了啊。
他要赶走丹尔曼,一定有别的、更行之有效的法子,而不是冲动到自杀。
还有,乌斯曼册封煜儿为西凉太子,可是却不阻拦自己带走煜儿,这不是自相矛盾?
哪有太子带往别国抚养的,又不是质子交换。
炎心中的疑点越来越多,而一旦心存质疑后,乌斯曼说和离时的每一个表情,都似乎充满着卓越演技。
想当初,乌斯曼假扮成鸦灵术士赫连乌罗,不也把他骗得团团转吗?
眼下,乌斯曼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再扮演一回负心汉也有可能啊。
还有就是景霆瑞的态度了,他那么顾着大燕、顾着皇兄的面子,怎么会对乌斯曼如此无礼的悔婚无动于衷,依照景霆瑞的脾气,应该直接带兵开打才对。
所以乌斯曼八成又是在演戏,而景霆瑞就是他这出戏里最大的马脚!
炎原先还以为要暴揍景霆瑞一顿,才能从他嘴里撬出秘密,但没想自己才开口,景霆瑞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统统“招”了。
什么乌斯曼要保护西凉,消灭“赤焰之火”,什么乌鸦星座就剩一颗星……还有乌斯曼做了最坏打算,怕他不能救下西凉,那王后和孩子就没了生路,才想到利用丹尔曼的事,演出一场“负心汉”的戏码……
炎听完,愣了好久,又狠揍了景霆瑞一拳,这才哭出声来。
痛哭过后,炎想要直接折返,但看着襁褓中酣睡的煜儿,又不敢拿他冒险,思量再三后,决定把儿子送到大燕边境,再折返回丹炀。
只是这一路上带着奶娃实在走不快,这都半年才勉强到西凉与大燕的接壤之地,炎心里焦急万分,恨不得插翅飞走。
“吁!”忽地,马车突然停下。
煜儿载在景霆瑞的肩头,小鼻子大概撞疼了,哇哇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炎有些恼,一边拍着儿子的脊背,一边问外边道。
车帘掀起,是沈方宇。
“殿下,是、是……”沈方宇激动得满面通红,他也晒黑不少,这一激动就更显深色了。
“不会在这里还有沙匪出没吧?”这路上他们遇到过几次匪徒,全都拿下了。
“不——是、是皇上!皇上在这儿!”沈方宇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什么?!皇兄!”
“卿儿?!”两人惊得齐齐起身,倒把煜儿的哭声给止住了。
炎第一个跳下马车,前面就是大燕的国境,景霆瑞先前便驻扎在这练兵,此时岗哨上站着大燕精兵,旗帜飒飒,很是威武霸气。
哨岗立在一座山坡前,皇帝专属的金黄仪仗布满山岗。
“是卿儿!”景霆瑞抱着煜儿迈下马车,“他竟然来这里等我们。”
“把马给我。”炎直接借过一旁侍卫的马,飞身而上后直奔皇兄的仪仗而去。
“这小子。”景霆瑞啧一声,抱着丹煜坐回车上,下令马车快些跟上。
不一会儿,炎就已经飞奔到爱卿的面前。爱卿穿着明黄龙袍,站在山岗上翘首而望,见到炎朝他飞驰而来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炎儿!”爱卿急切地伸出手。
“皇兄!”炎一把握住爱卿的手,两人相视一眼后,紧紧相拥在一起。
周围的侍卫统统跪下,还齐齐喊道:“卑职等恭迎永和亲王归来!”
“皇兄……臣弟……”炎直掉眼泪,“臣弟对不起您。”
“从小朕都是哭包,怎么今日轮到你掉泪了?”爱卿轻轻擦拭炎的面颊,“不哭,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不,臣弟没有受委屈,”炎深深吸气道,“是臣弟让您操心了才是,竟还跑到这样的荒山僻壤之地……”
“瑞瑞一早就捎信给朕说,西凉有变,你可能要回来,朕实在坐不住,便让父王和爹爹暂理朝政……炎儿,你瘦了,我就没见你这么瘦过……”
爱卿一边说,一边眼泪哗哗地掉。
“皇兄,你别担心,我身子好着呢。”炎心疼地看着爱卿,“我原以为来到西凉,可以为您和父皇、爹爹探寻巫雀族起源,结果……除去零星的线索,我什么都没找到,也没能追溯本源。”
“傻炎儿,”爱卿轻抚着炎的脸颊道,“或许巫雀族的先祖是有在西凉生活过,但这不重要,这都已经成为了过去,重要的是未来。在未来,我们巫雀族一定会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你就放心吧。”
“皇上说得对。”不等炎表态,景霆瑞就插话进来。
“瑞瑞!”爱卿这才瞧见景霆瑞抱着丹煜来了。
“微臣携西凉太子丹煜,恭请皇上圣安!”景霆瑞一本正经地行礼。
“快免礼!”爱卿放开炎,两眼放光地盯着景霆瑞怀里的丹煜,“这就是朕的小侄子?”
“是。”景霆瑞应道,“可惜还不会说话,不然让他给你行礼。”
“谁家的孩子半岁就能说话了!”炎狠狠瞪了一眼景霆瑞。
“这娃聪明着,应该开口也早的。”景霆瑞耸耸肩头。
“让朕抱抱。”爱卿伸手要抱。
“皇上,他有些怕生。”景霆瑞说着,把丹煜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