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霆瑞沉沉地叹口气,抱着哭累了,正在睡觉的小煜儿,走上前道:“你就这样抱着炎直到地老天荒,炎也不会留下来。”
“……。”乌斯曼的肩头微微一颤,反倒把炎抱得更紧。
“炎从小就拧得很,认死理。说真的,我从没想过他真的会和你在一起,毕竟他那时是那么讨厌你,”景霆瑞继续道,“他能摒弃前嫌地嫁给你,还给你生孩子,说明他是真的爱你,而他既然爱你,就不会轻易放开你。所以,不管他现在说了什么话,你都不要太当真,不过都是些气话罢了。”
“气话?”乌斯曼缓缓抬起头,双眼红得不像话,“可是炎炎,真的很讨厌我……”
“这么大的事,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丹尔曼突然跑出来挑明的,换做谁都会受到不小的惊吓。”景霆瑞轻揉了一把小煜儿的脚丫子,“他还当了爹,自然要替孩子考虑,才会又气又惊,恨不得立刻与你斩断关系。等他回过神来,会想明白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一定是把你当成妖怪了吧?”
“……。”乌斯曼没说话,但那受伤的表情足以言明。
“你应该早点打晕他的。”
“什么?”乌斯曼拧眉,甚至有点生景霆瑞的气。
“这混小子一旦认定什么想法的时候,特别难沟通。你越解释就越火上浇油,倒不如打晕了再说。”
“所以,炎炎讨厌你不是没理由的。”乌斯曼的眼神幽怨极了,“你出的什么鬼主意,我是担心炎炎气坏身子,不得已才放倒他的。”
“可这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景霆瑞说道,“把炎放床榻上去,然后把你的儿子抱去。”
“你抱着煜儿吧。”乌斯曼嗓音沙哑,“他在你怀里很乖。”
“是的,摄政王,这孩子很喜欢你。”沈方宇也注意到了,小煜儿方才一直哭嚎,哭得小脸通红,都快岔气了,不管他怎么抱,怎么哄都没用,可是景霆瑞来了,这娃一到他手里,被他轻轻地颠了两颠,立刻收住哭声。
“不亏是当爹的人。”伊利亚知道景霆瑞有一儿一女,这哄孩子果然有一手。
“你说过,用不着我帮你们带孩子。”景霆瑞额头上的青筋突跳着,至于他这么会哄孩子,那可是从带卿儿就开始的,还有卿儿的弟弟妹妹们,自然很有经验。
可这不意味着他还要给乌斯曼和炎的孩子当保姆,外头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炎原本就说,要把煜儿带给你照顾。”乌斯曼应道,“你就安心带着他吧,我不知道丹尔曼何时会出来,我带着煜儿会有危险,还有,你们就住在宫里,我会安排好的。”
“……。”这是强塞过来的意思吗?还说什么安心带着。景霆瑞眯起眼,心里一通腹诽:这两人是吃准自己奉旨而来所以没办法说不?他算是明白了,炎怎么会看上乌斯曼的,他们两根本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登对得不能再登对了。
“伊利亚,你留在这里照顾炎炎。”乌斯曼却不再理睬景霆瑞,而是小心翼翼的抱起炎放到床榻上。
景霆瑞看了眼在自己臂弯里睡得安逸的小煜儿,再看看有意回避自己目光的沈方宇和济纳雅莉,还能怎么着,只能拉长着脸带着娃儿走了。
“他要不要紧啊?”济纳雅莉望着景霆瑞的背影,“看起来很不爽。”
“摄政王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被君上和王后牵着鼻子走,难免会不开心,但他很疼孩子的,你大可以放心。”沈方宇道。
“我去加强王宫里的戒备,”济纳雅莉神情严肃道,“这宫里随处可见大燕士兵。”
君上和王后一闹矛盾,大燕士兵立刻举刀相向,济纳雅莉明白到这大燕兵到底是向着大燕人的,而景霆瑞刚才还带了一大拨人马来,她得调动武卫营去制约大燕兵。
“济纳雅莉,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敌人。”沈方宇解释道,“这都是误会。”
“误会?”济纳雅莉冷笑,“等到不是误会的时候,再调兵遣将就晚了。”
对此,沈方宇也无话可说,不管如何,他都会护着炎。
乌斯曼安顿好炎,并叮嘱沈方宇要守卫好王后的寝宫,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靠近炎了。
“不能靠近王后?”沈方宇不明白。
“我不知道丹尔曼什么时候会出来。”乌斯曼说道,“我会待在御书房里,等我弄明白丹尔曼是怎么出来的,又做过什么事之后,不……等我杀了丹尔曼之后,我再来找炎炎。”
“您是说,杀了丹尔曼?”沈方宇不知道这要怎么做到,他们不是一体的吗?
“白木法有句话说的对,我和丹尔曼本来就不可能共存……是我,或是他,总该有一个人离开。”乌斯曼说着站起身,想要离去,可是走了两步,他又不舍地回过头,看着炎。
沈方宇方才还对乌斯曼恨得咬牙切齿,此时心里又觉得唏嘘,这种事情若发生在他的身上,恐怕也是有口难言。光是想一想自己身体内还活着另外一个人,就觉得浑身涌起鸡皮疙瘩,乌斯曼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沈方宇开始同情乌斯曼了,尤其当他知道乌斯曼瞒着炎,完全是因为不想炎担心的时候,对乌斯曼的怒气顿时消散。
只是……乌斯曼离开后,沈方宇走到床边看着昏睡着的炎,心里百感交集,被乌斯曼骗得最惨的人是炎,正所谓爱有多深便有多心寒,无论炎想要怎么做,他都站在炎这一边。
“炎儿没事吧?”北斗急匆匆的赶来了,他之前去集市采买西凉特有的药材,刚回宫就听说出大事了。
第153章真相大白
在回后宫的半道上,北斗还遇到景霆瑞,见他一边哄着煜儿,一边在和侍卫说话感到很惊讶。
景霆瑞便把这事与他说了,并交代他要照顾好炎。
北斗听得愣愣的,身为御医,他也听说过拥有两种性格的病人,但他们的容貌是一致的,乌斯曼和丹尔曼的情况是头发和眼睛均可以改变,且两人拥有的力量也完全不同。
北斗觉得这一趟来西凉真是太值了,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神奇的人。如果可以,他更想去“照顾”乌斯曼,说不定还能帮他想出解决之道。
景霆瑞自然看出他蠢蠢欲动的心思,提醒他不要插手干预西凉内务,不然挑起两国大战,柯卫卿会很生气的。
“你的眼睛也太毒了吧。”北斗吃惊地瞪着景霆瑞,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最怕”的人是柯卫卿呢?
每当柯卫卿难过或者郁闷,他也会跟着难过和郁闷,只是这份情愫埋得很深,深到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景霆瑞先是微微一笑,语气肯定,尔后神色一正,肃然道,“我当然得了解每个在爱卿身边出没的人的‘弱点’是什么?”
“怪不得炎儿讨厌你。”说完这话,北斗就跑了,接着又在寝殿门口遇到了乌斯曼。
“北斗神医,”乌斯曼低头看着他道,“麻烦您照看炎炎了。”
“这是自然的,西凉王……您的面色不佳,”北斗关切道,“要不,在下先帮您搭把脉。”
“不用了。”乌斯曼低声应道,转身离去。
“可惜啊……”北斗望着他高大却分外孤寂的身影道,“那么好的研习材料……西凉巫术果然名不虚传。”
北斗大步迈进寝殿内,看了眼床榻上面色略苍白、昏睡的炎,感叹道:“……卫卿的孩子也这么不顺啊。”
听见北斗毫不见外的直呼皇太后的名讳,沈方宇只能当做没听到,他躬身道:“卑职在外候着,神医有事传卑职便可。”
沈方宇出去了,伊利亚还在,满面心焦。
北斗右手搭在炎的寸脉上,细细诊道:“炎儿的脉细如线,气息空浮无力,是急火攻心后损着心脉了。”
“对的,神医。”伊利亚连连点头,“炎他吐了好大的一口血!”
“哎,可怜的孩子,跟你的爹爹一样,都是情关难过……”北斗爱怜地看着炎微皱的眉心,唉声叹道,“就让他先这样睡着吧,养养精神也好。”
“是!”
北斗将炎的手塞回厚实的毛毯下:“我写一张安神养心的方子,你去御药房取药材来,我们熬药给他喝。”
“好。”伊利亚领命,对北斗的指示不敢有丝毫疏忽。
“轰!”
御书房的一切瞬时崩裂,花瓶、书卷、笔架统统成了碎片,当空飞舞!
“出来!丹尔曼!你给我滚出来!”鸦灵之力缠绕在乌斯曼的周身,宛若狂怒的游龙,将触及的一切瞬间撕碎。
霜牙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小狼们早就跑光了。
“别给我装死!你到底想对炎炎做什么?!”乌斯曼一伸手,一块破碎的瓷片被吸入自己掌中,他用力紧握,血立刻涌出,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
疼痛让感官更加敏锐,丹尔曼一直在,却不出声,但他能感受到掌心尖锐的痛,也怕自己的躯体受到更重的损伤。
“住手!乌斯曼,你除去自残就没别的法子叫我出来了?”丹尔曼嘲讽的声音响起在乌斯曼的脑海里,“你不疼,我还疼。”
这种仿佛中邪一般的感受是很折磨的人的事,自己的头脑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乌斯曼一直强迫自己适应这一点,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承袭鸦灵之力后,丹尔曼本该“死去”的,不知道为何一直存在着,就如同花圃里的杂草,永远都除之不尽。
“乌斯曼,”丹尔曼接着道,“你一定很气愤你和淳于炎的大好姻缘被我给破坏了,但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乌斯曼沉声问,他紧紧攥着瓷片,任由鲜血滴淌。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上他。”
“你在胡说什么?!”乌斯曼怒不可遏,锋利的瓷片入骨,血汹涌而出。
“呜!”丹尔曼吃痛地一哼,然后道,“我没有胡说,如果不是我,你永远都不会对淳于炎说:我爱你。”
“……?!”
“白木法一直说你是半人半仙半颗心,因为你很失败,没能在降生的时候杀死我,让我拥有了另外的半颗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死不了的原因。”丹尔曼说道,“而你之所以还能爱上淳于炎,不是因为你那半颗心动了情,而是因为我,我也爱上了淳于炎,我们各自的半颗心才得以合二为一,你才能‘开窍’,感觉到自己对炎的爱。所以,你说即便没有心也能爱上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凭你那半颗比石头还要冷硬的心,才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乌斯曼,炎要是知道,你对他的爱都是假的,他会怎么想?”
“你骗人!你从小就爱骗人!”
“是,我不否认我爱骗人,尤其爱戏耍那些分不清我们的人,可是乌斯曼,我爱不爱淳于炎,旁的人不知道,你的心里难道还没数吗?”
“……!”
“你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才这么防备着我。”丹尔曼呵呵地笑着,“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把我防的严严实实,却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
“我就是你啊。”丹尔曼直言道,“只要你一直待在炎的身边,我也能一直待在炎的身边,这机会不是很多么?”
“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母亲在你沉睡的时候,教会我摄魂术。每当你入睡或者走神时,我都能趁机向你施展,诚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只要有一次,我就能亲眼见到炎,看着他安然入睡的样子,静静地守在他身边,这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乌斯曼愕然地立在那里,他一直自信于控制住丹尔曼,结果是反被丹尔曼玩弄于鼓掌。
“丹尔曼,你到底要干什么?炎炎是我的,他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这话该我问你,乌斯曼,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可是你不听!非要去招惹他,让他爱上你。”丹尔曼的声音忽然忧伤起来,“你知道么……母亲身为神女先知,早已预料到今日的结果,所以她才想要杀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我们都是祭品,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我们的宿命。母亲恨祭司塔骗了她,杀了你,等同毁了祭司塔、毁了西凉的未来。母亲想要所有人给我陪葬,她是疯了,因为她爱我,所以彻底疯了。”
“我已经毁了祭司塔,我不会再被这些咒术随意摆布了。”
“呵呵……‘弟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天真了?”丹尔曼低语道,“祭司塔即便是彻底完蛋了,我们依然还是祭品,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御案最底下的东西。”
乌斯曼大步走向御案,桌子已经破碎不堪,他一抬手,将最底下那只还算完整的抽屉提出来。
里面有一
奉旨和亲完结+番外_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