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的情绪逐渐缓和下去,他们全都匍匐在地,万分虔诚地向乌斯曼行礼。
“之前发生的事是意外,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像惊弓之鸟一样。”乌斯曼声音低沉,似抚慰也似命令,无人敢质疑君主,领命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炎炎,你就先回营地,安心休养两日。”乌斯曼坐在炎的身边,说道,“就算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太勉强自己。”
炎觉得乌斯曼是生气了,便低头轻攥着沾有血迹的衣摆。
乌斯曼接手古城挖掘之后,炎得以在床上歇了两日,这两日他几乎看不到乌斯曼的脸,因为乌斯曼早出晚归,为不打扰炎休息都是轻手轻脚的进出帐篷。
所以当炎每次醒来,不是听到伊利亚说:“君上已经走了,还交代我照顾好你。”就是“君上传话说,今天他会忙到很晚,让你别等他回来,先睡吧。”
炎为了让身体尽快恢复,按时吃饭睡觉,无奈孕吐这件事,要么没有,一来就没完没了似的。
炎这边才吃进去的东西,过一会儿就能吐个精光,大夫说也有可能是操劳过度的关系,等歇几天,体力上去了,孕吐自然会好一些的。
所以炎很听话的一直卧床养胎,无奈这孕吐不消,弄得他看见痰盂胃里就泛酸水。
“乌斯曼……”炎躺在床里,望着雪白的纱账顶,心叹,“乌斯曼也是这样,每日盼着我快点回来?”
炎之前觉得乌斯曼留在帐篷里,自己才能心安做事,现在才发现他的心是安定了,但乌斯曼一人憋在这里很是难受吧。
自己只待了两日,就有些受不了,时刻想着见乌斯曼,何况乌斯曼待了有半月余,可是炎从未听他抱怨过一句。
“这样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啊。”炎不由发出感叹。
“找什么媳妇?”可巧,乌斯曼回来了。
炎腾一下从床里爬起来,那动作看得乌斯曼瞪大眼,伊利亚更是道:“哎呀,王后,您慢点,小心您的胎!”
“我没事,我的胎也好着。”炎粲然一笑,对乌斯曼道,“两日没见着你了,一时激动……”
“炎炎。”乌斯曼脱去风尘仆仆的外衣,径自走向床榻,伊利亚很识做的转身走人,把帐篷的门帘子拉严实了。
“乌斯曼,今日是什么情况?”炎现在才觉得刚才过于激动了,便假装正经地问,“可还有人不满?”
“才说想我,原来想的还是古城的事情。”乌斯曼露出“受伤”的神情,叹气道,“唉。”
“这想古城和想你不一样的么?”
“哪里一样?”
“你在古城忙碌,我想古城自然就是在想你了。”
“炎炎,你学坏了。”乌斯曼抿唇一笑,抬手轻撩起炎鬓角微翘的一缕头发,“不过我喜欢,我就是喜欢听你说想我了,再说两句来听听?”
炎看着乌斯曼的眼睛,原以为能轻松说出口的,可是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炎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嘴巴微启,竟然吐不出一个字。
乌斯曼也不介意,直接倾身吻上炎泛红的脸颊,并在他耳边呢喃:“我好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嗓音直搔炎的心底,他咕咚地吞了一口唾沫,整个人跟发烧似的烫。
“怎么了?”乌斯曼见炎低头不语,有些不解。
“整日跟着你厮混,要不学坏还真难啊。”炎嘀咕道。
乌斯曼听见了,哈哈一笑:“你说的对,名师出高徒,应该的。”
第132章红色砂砾
“去你的名师出高徒。”炎捶了乌斯曼的肩头一下,然后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扶你躺下再说。”乌斯曼可没忘记炎是在安胎。
“不用你扶,我没那么娇弱。”炎把枕头竖起一些,半卧半躺,乌斯曼环着他的肩头,抱着他。
“你想说什么?”乌斯曼问,然后想起什么,说道,“你还不能去盐城,得再歇两日。”
“在我说之前,我想问,今日的挖掘状况如何?”
“挖出一些金做的碑牌,还有一些青铜酒壶、锅碗器皿,其余也没什么了。”
“乌斯曼,你还记得我为何要出宫探寻七座古城吗?”
“记得,你想要查找巫雀族的起源。”
“嗯。但现在这件事,我想缓一缓再做。”
“嗯?”乌斯曼很是意外,看着炎道,“你不是一直急着很想要知道答案吗?”
“没错。但我之前着急,是因为我与你是假成亲,未免夜长梦多,当然是越早知道答案越好,那样我就能与你和离,从此两不相干了。可是现在……你别做出这么可怜巴巴的表情,我都说是‘原来’了,可现在不一样。”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还是伤心。”
“少演戏。”炎斜睨了乌斯曼一眼,继续说道,“既然我们已是真正的夫妻,我以后都将生活在西凉,那何必急于一时匆匆寻找巫雀起源?再说这七座古城都存在上千年了,它们更不会在乎多等上一段日子,再重见天日。于是我想,与其日日在这大漠里风餐露宿、忙得天昏地暗的,不如先回宫把孩子生下来,再出来挖掘古城。乌斯曼,你认为呢?”
“当然是先回宫了。”乌斯曼之前就觉得炎出来的太匆忙,眼下又有身孕,如果能回去养胎是最好的,但他不会过分干涉炎想要做的事情。
“嗯,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吧。等盐城的挖掘告一段落后,我们就回宫去。”炎笑着,握上乌斯曼的手,“我可是很期待孩子出世的,不知道他会像你,还是像我。”
“男孩像你好,女孩像我好。”
“为何?”
“我说了,炎炎你别生气。”
“嗯,不生气。”
“你难道不觉得我长得比你好看一点吗?”乌斯曼道,“论美貌自然是我胜,但论武力值……”
“你又皮痒了对不对?”炎用力捏着乌斯曼的手指,乌斯曼皱起眉头:“唉,媳妇,手下留情!”
“谁是你媳妇。”
“你是。”
“你才是我媳妇!”炎拉过乌斯曼,跨骑在他身上。
“那……”乌斯曼扬起脸,微笑着索吻道,“快亲亲你媳妇。”
“你!”炎这才反应过来,又上当了。
“哪有丈夫不疼爱自己媳妇的?”
“谁说我不疼你了?”炎俯身吻上乌斯曼的额头。
“你当我是孩子吗?”乌斯曼不满地指着自己的嘴巴,“我要夫君亲这里,这里~。”
“你真是的……”炎羞极了,大约是撒娇的乌斯曼太可爱了吧,他满面通红,但还是亲上乌斯曼高高撅起的嘴唇。
然而,乌斯曼才想要吻回去,炎却脸色一变,连滚带爬地下床,乌斯曼赶紧扶着他,炎抱起地上的痰盂就开始吐。
“炎炎。”乌斯曼心疼极了,一直拍抚着炎的脊背,直到他吐完,再起身给他端漱口的茶水。
“吐完就好了,你别担心我。”炎缓过气来,拿过手帕擦拭嘴唇,还安慰着乌斯曼。
“嗯,我知道。”乌斯曼面带微笑地说,心里早就疼开了,可是他没办法替炎怀胎,这才是叫他懊恼的。
“乌斯曼。”
“嗯?”
“如果你很担心我,就直接告诉我,没必要自己憋着。”
“咦?”
“我上回在你耳边说过的,你忘了吗?”炎注视着乌斯曼,“我遇见你就和逢魔遇妖差不离,我的心,我的魂早就被你勾走了。你心中所想亦是我所想的,你心中想要的亦是我想要的,明白吗?”
“炎炎……”乌斯曼很是动容,他搂过炎,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我爱你。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炎把头靠在乌斯曼的肩上,含笑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到死都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爱。乌斯曼,不管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只爱你一个,也只会宠你一人。”
“炎炎。”乌斯曼紧紧地搂住怀里的炎,吻着他的头发,不断地说,“我爱你……”
古盐城因存于山崖内部所以屋舍宅院大体保存完好,而除去最开始的意外伤亡,没再发生不幸的事情。
“不见盐城,方得平安”的说法渐渐得以平息,炎坐在向下倾斜的石坡上,拿着一支炭笔,把光影交错之间的盐城轮廓给画了下来。
这里的场景连做梦都梦不到,炎只有用笔墨来记载。深处坑底的灰溜溜的石屋仿佛来自冥界,底下的房子里住着活人,而死者的棺材就高高悬钉在四周的崖壁上,这死人和活人生活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炎描绘着下古城的通道,觉得除去这些用于攀岩的支撑点,肯定还有别的法子通往坑底,因为木棺里还安葬着老人和孩子,他们不可能这样几乎垂直地爬上爬下。
只是这些方式现今已经找寻不到,炎手中的炭笔越是细致地描绘那一排排的古石屋顶,心里就越是叹服古盐城人的聪慧和勇敢。
他们利用天然形成的洞窟,就地取材地建造家园,他们隐匿之深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寻得到。
在炎负责记录的时候,乌斯曼则指挥着发掘工作,他们要寻找一些文字或者具有祭祀意义的古物,除去前几日挖到的两块约莫手掌大,纯金打的碑板,剩下的大多是日常之物。
乌鸦、鸦灵的标记在盐城中随处可见,但是有关巫雀族的巫雀纹没有寻见,这多少让炎感到遗憾。
回程的事情也一并在安排,收拾行囊,把重要的物件都收存好,带回丹炀再做研究。
至于库勒和盐城的后续研究、遗址保护等事宜,炎也会一并安排妥当。
第三座古城“蛇屹”离这里颇远,炎想自己暂且去不了,但可以从眼下的探险队中挑选出几个硎发新刃之辈,先行去考察一二。
而这份名单炎要先拟好,才能走得放心。
当炎的炭笔涂绘着崖顶上的石头瀑布时,有人来传话:金石学者泰维克尔来了,请求见王后。
“他怎么来了?”炎既意外又兴奋,泰维克尔一直留在库勒古城做研究呢,眼下突然赶来,肯定是有什么新发现了。
炎骑着骆驼赶回去,走进帐篷的时候,泰维克尔正在和乌斯曼说着什么,见到炎来了,立刻行礼:“王后。”
尔后,他又行大礼道,“卑职喜闻您得娇子,恭喜您了!愿您与孩儿安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地贺喜呢,炎怪难为情的,脸颊微红地道:“谢谢。”
“卑职不负您的嘱托,终于把墙上的图文,还有祭台上的铭文都给破译完全了。”泰维克尔看上去不仅是风尘仆仆,还瘦了些,胡须都快比脸盘大了,不过他精神很好,整个人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好,辛苦你了。”炎走到书桌边,乌斯曼拉过一把椅子,让炎坐下来听,而他自己就站在炎的身边。
“你说吧。”乌斯曼道。
“是,君上、王后。”泰维克尔深吸一口气,然后道,“这些图文均有警示之意,提示有灭顶之灾将要来临,加上我们在清理遗址时,发现有不少暗红色砂砾混合其中,推测这灾祸与传说中的沙尘暴有关。”
“是‘赤焰之火’?”炎抬眼问泰维克尔。
“您知道?”泰维克尔有些意外,“这是很古老的传说了,现今西凉人之中知道的也不多。”
“我听菲拉斯提起过,他说,祭司塔称这种可以灭绝一切生灵的沙尘暴为‘赤焰之火’,”炎微微拧眉,“我还当他夸张了,没想到真的有红色的沙尘暴……乌斯曼,你可知道?”
“小时候在祭司塔时,白木法提过赤焰之火,它更像是一种传说中的灾难吧。泰维克尔,你有把那红色砂砾带来吗?”
“有,但是不多,而且它们消失的很快。”
“会消失?”炎不敢置信地问。
“是,刚挖出到的时候,那颜色还挺红的,乍看以为是红玛瑙的碎片,但被风一吹,那些碎片就更碎了,和齑粉差不多,颜色也淡了,卑职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一些。”泰维克尔从袖子深处掏出一只用皮绳捆扎严实的小布包。
泰维克尔解开绳子,把皱巴巴的布包摊平,里面是一把和寻常沙子没什么两样的沙尘。
炎凑近瞧了又瞧,隐约看到一些暗暗的红色:“这真的是赤焰之火吗?看着像是普通沙子。”
“在来的路上,它又褪色了一些。”泰维克尔很遗憾地道。
“你们说,会不会在盐城里也找到‘赤焰之火’?”炎忽然抬头问。
“有可能。”乌斯曼点头,“我会让他们仔细留意着的。”
“真想在这里多待一阵。”炎说道。
“那就多待一阵。”乌斯曼温柔一笑,看着炎。
“你也太没主见了吧,怎么我说回,你就说回,我说留,你也就说留。”炎瞪着乌斯曼,“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炎炎,何谓‘主见’?”乌斯曼笑眯眯地问。
“主见你都不知道?就是指有自己主意的人。凡事有主见、不跟风者,多聪慧、自信,有自我分辨和决断的能力。”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炎炎你就是这样聪慧、自信且富有决断之人,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反对你的安排和决定,按照你的话去做才是明智之举呢。”
“唔……”这话有理有据,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便笑着点头,“此话不错。”
泰维克尔面对着他们二人,那眼睛都不知1
奉旨和亲完结+番外_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