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乌斯曼点点头,然后看着刺客。
“快说,你是什么人?!”炎不客气地质问,对待刺客,他从不讲理。
可以想像得到刺客一旦在这里得手,那大燕就会背上刺杀西凉王的黑锅,炎可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是什么人……”刺客突然抬头,抬起浸满血的手指着乌斯曼道,“他会不知道吗?!”
炎皱眉看向乌斯曼:“你又搞什么鬼?”
“我?我不认识他。”乌斯曼一脸懵。
“不认识我?呵呵……”刺客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手撑着墙,一手扶着腹中断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炎和霜牙都防备着他再次突袭,不过那人只是伸手把脸上的手绢给摘了。
这是一张虽然沾着不少血污却依然英俊的面庞,尤其那双写满愤恨的眼睛,黑白分明,就如电闪雷劈,让人过目难忘。
“天啊!”阿雅大婶惊讶地叫道,“你、你没受伤啊,可我明明看到石头掉下来,砸到你的脸面……”
“以我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被一块破石头砸中!我只是不想让君上认出我罢了。”刺客冷笑道。
炎有些看不懂,乌斯曼明明不认识他的样子。
“你是?”乌斯曼仍在脑海里寻思,身为宝石之国,乌斯曼每天要和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打交道,除非特定且有用之人,其他的人,他一概都没什么印象。
“呵呵……”刺客笑起来,声音无比凄凉,“我如此费尽心机,而您竟然都不记得我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冲到您的王座前杀了您!”
“是邬桑吗?”乌斯曼突然问道。
邬桑猛地吸了一口气,咧嘴笑了,但很快因为伤口疼而扭曲了脸。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王宫?”乌斯曼一直以为他在后宫的某个角落里。
炎在边上看得有点脑瓜疼,他是不清楚具体经过,但就冲乌斯曼先没认出对方,再连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王宫都不知道,就明白那人为何要追杀他了。
而这个人口口声声要杀乌斯曼,却不忘用着尊称“您”,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乌斯曼人性薄凉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叹为观止吧。
炎抱起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我怎么会爱上像您这样薄情的人……”邬桑忽然就哭了,泪流满面、呜咽不止,那是撕心裂肺的难受。
炎看得都有些皱眉,他不禁转头看向乌斯曼,作为当事人,乌斯曼是一点触动都没有,垂手站在那里,一副十足的负心汉模样。
“你从头到尾都只是本王从斗兽营带回的一个娈宠而已。”乌斯曼开口道,“为何要希冀爱?”
这话一出,别说邬桑瞬间露出愤恨的目光,连炎都想上去扇乌斯曼两耳光,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对了,斗兽营!”炎忽然想起花孔雀曾经说过有一位兽斗士长相不错,本事也好,就被君上看中,然后带离了斗兽营,说的难道就是他?
“是你自己不认清身份,妄图攀附权贵,却认为是本王的错么?本王对你从来都是毫无感情,各取所需罢了。”乌斯曼的话音才落——
“啪!”
炎的耳光就甩了上去。
乌斯曼被打得身体都歪了歪。
邬桑都看呆了。
“好歹是一国之君,别把自己说得跟畜生一样。”炎愠怒道,“他是真的喜欢你,而你也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乌斯曼看着炎,眉头皱起,似乎在深思什么。
尔后,他道:“可是,炎炎,我喜欢的只有你,而且你不是最讨厌我说谎的吗?”
“乌斯曼!”炎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
“亲王,你无需动气,其实君上说的没错,”没想那邬桑还站在乌斯曼这边,还喃喃道,“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君上并不爱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可是我心有不甘!我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能在君上心里谋得一个特别的位置……但原来都是我入戏太深,想要得寸进尺。”
“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喜欢,怎么会是得寸进尺?”炎皱眉问。
“殿下,我真羡慕您,不但出身高贵,备受君上宠爱,还从没有感受过苦苦单恋一个人,是怎样一种滋味。”
“我怎会不知道……!”炎想要说到皇兄但收住了口,他没有资格在这里提起皇兄,不,是他连暗恋皇兄的资格都没有,他还不如邬桑。
“您怎么可以这般幸运,老天爷到底是不公平的。”邬桑用一种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望着炎道,“我从未见过君上这样用心的对待一个人,我这一路上忍了又忍。君上对您越好,我就越生气,终究是没有按捺住,想要杀了君上,再杀了您。”
炎没说话,但在心中感叹:若是因为乌斯曼的花心导致自己遇害,那他真是下到阴曹地府都不会放过乌斯曼。
“你因爱生恨所以想要杀我,我理解你。不过,其他的贼人是怎么回事?”乌斯曼无视邬桑的痛苦纠结,反而进入审讯。
炎在边上哑口无言。
“他们是戈峰一带的沙匪,您多次派兵剿了他们的老巢,早就被他们记恨上了。他们知道我恨你,就找到了我。”更令炎匪夷所思的是,这人还统统招了。
“他们找的你?”
“……对。”邬桑仿佛无法呼吸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垂着头继续道,“他们知道亲王殿下在斗兽营里……您也在,所以打算在斗兽营下手。那日,他们还想过炸了美人蕉,但是被霜牙发现了。”
炎注意到邬桑的气息越来越弱,可是他依然在说盗匪们的事情。
“美人蕉被查封后,他们担心您对暗杀一事已有察觉,便推我做老大。因为不管是斗兽营还是王宫,都是我比较了解,于是我成了他们的头儿。再后来……我随着爆炸掉到地下……以为会活埋在这里……我没想到……还会遇见您。”
“是你设计在斗兽营下方埋藏炸药,想与我同归于尽?”乌斯曼接着问。
邬桑点点头,他的嘴角不断溢出血液,耳朵也在流血。
“本王知道了。”乌斯曼突然走近邬桑,俯视着他道,“本王会记着你的名字。”
邬桑动了动,滑倒在地。炎走过去,发现他已经死了,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炎,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乌斯曼突然用大燕语问道。
“什么?”炎还没回神过来。
“一介沙匪不仅能看穿我的伪装,还能精确计算出炸毁整座斗兽场的炸药数量……”
“怎么,你不信他的话?”
“不,我是不信他相信的那些人。”乌斯曼拧眉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还要深入调查。”
“他做了这么多么事,”炎依旧看着惨死的邬桑,心情复杂,“结果只是想要你记住他?”
“我不会记住他的。”乌斯曼漠然道。
“什么?可是你刚才……”
“刚才是骗他的。”乌斯曼看着炎道,“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又怎么能记得住两个人。”
“乌斯曼……”炎怔了一下,不知是该同情邬桑还是乌斯曼,一个太痴情,一个又太无情,“你……到底我喜欢什么?”
虽然邬桑言语间都透着羡慕,但在炎看来,他和邬桑并没什么不同,都是沉浸在无望的感情里作茧自缚、不断挣扎罢了。
“全部。”乌斯曼冷漠的眼里总算闪出光彩来,微笑着道,“我喜欢你的全部。”
炎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接话。
乌斯曼又一笑道:“你有用的地方,和你没用的地方我都很喜欢。”
这话让炎想起乌斯曼之前说过的,他就是这么区分身边的人,有用和没用,从来都不需要投入感情。
“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炎瞪着乌斯曼。就像他不是一个人,是一座精密的人形器械,所以情商才会如此低下。
怎么可以只用有用和无用去区分一个人,人与人之间谈的难道不是感情吗?友情、爱情、亲情才是人世间最重要的。有没和有用根本不重要。
“嗯?”乌斯曼似乎不能理解炎的疑问。
“罢了。”炎感觉自己和一个小孩子讲爱情,而他自己恰恰也是对爱情无能之人,又怎么能拯救一个对人间真情一无所知的乌斯曼呢?
“炎炎。”乌斯曼忽然就搂住炎的肩头,抱着他道,“不要对本王失望,认识你之后,本王才察觉到自己是有‘心’的,并不是他们说的‘半人半仙半颗心’。只怪本王对于情爱开窍太晚,所以处处犯错,惹你生气,本王会努力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好夫君的。”
前面的话炎还是静静地待在乌斯曼的怀里听着,直到最后一句冒出来,炎一把推开乌斯曼道:“你先学会怎么说话不惹人嫌吧。”
“是。”乌斯曼笑着点头,“我会认真学的。”
第57章贵客
“轰隆隆!”
一条可以自由拼接的精铁轨道铺设在塔防的斗兽场上,武卫营的士兵把那些碎石、泥土都收集在轨道上的木斗车内,待装满后,斗车会自动前行,把渣土碎石送往场外空地。
比起人手传递,这效率是极高的。
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已经挖起不少废土,救了千百人上来。
除去这样奇特的渣土运送方式,西凉人还拥有可以折叠起来使用的梯子,可以伸缩直探底下的圆筒镜,沈方宇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是很惊奇的。
怎么西凉国就像一个百宝箱,随随便便就能变出一些稀奇的玩意来。
“首领,东边已经清理完了。”大燕的一千精兵,有五百人在这帮忙,其余五百还驻扎在城外。
早些时候,这些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丹炀城楼发动攻击,射杀了不少西凉士兵,眼瞅着要挑起两国大战了,沈方宇连下数道急令,要求士兵停下攻打,可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是没停。
沈方宇只得放下手里营救的活,策马前去城楼,这才止住战火。
这件事也把济纳雅莉气到发飙,她指着沈方宇的鼻子大骂他用心险恶,在这人仰马翻的当口还要发动奇袭,加害丹炀城。
济纳雅莉还下令拿下全部的大燕士兵,沈方宇向她提出交涉:“当务之急,是要救出西凉王和大燕亲王,与其浪费这些强壮的兵力,倒不如让他们参与到救援中来。”
这时的济纳雅莉是焦头烂额,城中隐匿的盗匪乘机作乱,放火杀人,无恶不作。
还有猛兽在街头乱跑。
她只能调动王城内的四成兵力,其余的军队得靠西凉王亲自出面才可以,她要救援、要抓刺客,还要维护城中秩序,这人手显然是不足的。
但她又信不过沈方宇,这一千的大燕精兵放进来,何尝不是一个祸患?
沈方宇亦看出她在犹豫什么,便道:“我只需要五百人,其余五百依然留在城外,并上缴全部兵器。”
济纳雅莉勉强点头。
斗兽场很大,济纳雅莉把东边,廊柱最多的地方分给沈方宇的士兵清理,而沈方宇在审问罗桑后得知地下有一座古城废墟“临泽”时,是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如果只是地坑,缺乏廊柱等物支撑,在爆炸发生的时候,亲王就已经被活埋了。地下有古城就不一样了,亲王殿下若是掉进哪个角落里,生存机会大大提高。
他担忧的是依照罗桑所说,这古城废墟里有不少陷阱,而且毕竟有数千年的历史,又被沉重的斗兽营压了这么久,它的结构还稳妥吗
沈方宇的脑袋里有各种不好的预想,他竭力地把这些坏念头赶出去,他要亲王活着,好好地活着。
在士兵汇报的时候,济纳雅莉又来看情况了,她就像监工,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历经寒夜洗礼,济纳雅莉满身霜华,目光也冰冷得很。
“怎么样?”济纳雅莉肃然问道。
“东边清理完了,遗憾的是救下的人不多。”沈方宇不想与她起冲突,毕竟她也是营救亲王的关键人物。
济纳雅莉看了沈方宇一眼,继而道:“北面也清理完了,遗憾的是,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去地下城的入口。”
“谁能想到罗桑是一个一问三不知呢。”沈方宇叹气,唇前浮出一团白雾。
罗桑年轻时是很厉害,但吹牛皮也是他的本领之一,这斗兽营地下迷宫的地图早就丢失不见,他还说自己是那无所不知的斗兽营老大。
罗桑只是说依照他当年看过地图的印象,下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蚁巢穴。有真的、供百姓生活的房子,也有假的设满陷阱的房子,还有许多分支走廊连接其中,而这所有的房间和走廊都不在一个平面上,这就造成当人从某个豁口掉下去,未必就还能停留在原地。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从君上和亲王掉下去的地方挖了大半日,除了泥土和古砖什么都没有挖到。
“难道眼下除去一寸寸地翻开地皮找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济纳雅莉不觉盯着沈方宇略微发青的嘴唇看,从唇色就知道,他不眠不休了干了一天一夜,外加很冷,他整个人应当是很疲惫的。
但是听着沈方宇讲话,看着一团团白雾从他端正的嘴唇前散开,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等朝阳升起后天会变热,这白雾也就消失了。
看着沉着稳定的沈方宇,济纳雅莉心中的焦躁稍稍减少了些。
之前就大燕士兵攻打城楼一事,济纳雅莉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骂他没安好心,但他都没有回嘴一句。
而且还努力让她接受共同营救的提议。
他在营救时也管理得非常好,济纳雅莉在边上听了会儿,诸如,“就近救人,不要因为被压着的人不是亲王殿下就不管。”
“轻伤之人先转移斗兽场外,再予以救治。”
“重伤之人可原地急救再送到场外,尽量做到斗兽场内不留伤患,以免影响施救。”
救出的人越多,他们能放心挖掘的21
奉旨和亲完结+番外_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