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上,龙在下作者:流年忆月
第34节
“现下她可有事。”龙倾寒插话进来,将大夫后面的话给阻下了。
大夫摇了摇头:“无妨,一会儿我去开几副安胎药,让贵夫人服下,休养一阵便可无恙,只要切莫再让她受惊了。”
血影听到这里,不由得焦急起来,如今见到龙倾寒到来,他便将其当做了救命药草,目光中带着祈求地看着龙倾寒,期望龙倾寒能劝服凤璇阳。
龙倾寒低头沉默了,思虑了许久,他方抬眸看向凤璇阳,轻启双唇,用无声的唇语道出三个字:“你出去。”
看清了这三个字,凤璇阳浑身一震:“你……”然则,反驳的话,在龙倾寒射来一句唇语:“你若不出,我便不治伤”后,又生生吞了进去,最后,他只得跺了跺脚,愤怒地甩袖离去。
关门的声音重重落下后,里头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落下,众人都向龙倾寒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龙倾寒转过身来,让大夫去给血影包扎,而他则连同离诉一起,替血影上药。
血影感激龙倾寒所做的,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一句:“多谢。”
龙倾寒轻轻摇了摇头:“不必谢我,现下重要的是,后头该怎办。”
离诉的眸中划过了一丝寒芒,他脸色一沉道:“现下的问题是,指使向芊双的人是谁,尚有她是如何得来的消息的,若非教主信任我,只怕这先被拖出去毒打一顿之人便是我了。”
听到了离诉口中的怨怼,血影歉疚地低下了头:“对不住兄弟。”
成了,离诉挥了挥手:“起先你也救过我几次,左右现下我没被打,而惹事的只是你的夫人,与你也无关。”
龙倾寒的眉头也拧紧了,他招呼了大夫一声,让大夫将向芊双弄醒了。
向芊双醒后,还在方才的惊愕中走不出来,浑身颤抖,语带疯言,血影忙搂着她低声安慰,好半晌,她才缓过劲来关心血影的情况:“血影,你怎样了。”
血影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些皮外伤,打我的都是我的兄弟,手下留情了不少。”
“嗤,”离诉抱起胸嗤鼻了一声,忍不住将血影的谎言攻破,“你莫听血影胡说,这些个人鞭笞起来,那可真是毫不留情,打一下,便如同在身上剜一刀,哎哟那滋味,可疼嘞。”
向芊双被离诉说得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龙倾寒忙立到了离诉的面前,嗔怨道:“你莫吓她了,想让她开口吓唬也没用,若是落得她肚中孩儿有什么事,你也没甚好处。”
“哼!”离诉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他与龙倾寒依旧不对盘,但思及先前龙倾寒救他,以及这次救血影之事,离诉也是心存感激的,因而自然不会似以前那般与龙倾寒唱反调。
耳闻到自己怀孕之事,向芊双忽而呆住了,脸上覆上了一层喜色,不停地问道:“血影,我真的有孕了么,真的么。”
血影勉力地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是,我们有孩儿了。”
向芊双闻言,扑到了血影的怀里,喜极而泣。
瞧着他们俩这般相处,龙倾寒也实是不忍打扰他们,但是如今事况紧急,非是他们能共处之时。
当即,他便打断道:“说句不中听的,你们若是想今后日子好过些,芊双妹子,你犹是早些将那幕后指使你之人道出罢,不若仍是会似今日这般的,我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来第二次。今日,璇阳也是给足我面子了。”
“龙大哥你……”向芊双睁大了双瞳,犹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起先她原以为龙倾寒不愿相助了,哪想到……她侧过头,对上血影,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才知自己误会了龙倾寒,这才歉疚地道:“对不住,龙大哥。”
龙倾寒点了点头,没有多话,他看了一眼血影与离诉的神色,发现他们对“龙大哥”这三个字一点反应都没有,莫非他们一早便知晓自己是龙倾寒?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他将目光放在了向芊双身上,冷声道:“芊双妹子,如今能否避过这一难,可都在你手上了,你若是还想着血影受苦,自己受到惊吓,丢了孩儿,那你便只管瞒着罢,届时,十个龙大哥都救不着你们,毕竟这里,他才是教主,可不是我。”
向芊双脸色唰地变白了,她低着头,双手攥紧了衣袖,整个人立时颤抖了起来:“不,你们别逼我,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求你们别逼我,求你们!”蓦地,她眼含祈求,忽而砰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给龙倾寒嗑起头来,“龙大哥,我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啊,龙大哥,”她甩开了血影搀扶的手,膝行到龙倾寒的面前,扯着他的衣袖道,“龙大哥,你再帮我们一次可好,凤璇阳他杀人无数,你身为正道中人,怎能见死不救,我这也是为了武林正道着想,龙大哥,你忘了正道要行侠仗义的么,龙大哥,龙大哥!”
龙倾寒蓦地闭上了眼,一甩袍袖,背过了身去,而离诉则是嗤鼻了一声,血影早已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
“及至此刻,你仍是不知悔改,不知自己有何错,我如何能救,如何能救!”龙倾寒愤怒地大甩袍袖,厉声喝道,“你这是要我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来逼璇阳退让么!向芊双,你莫将自己太当回事!孰是孰非,我自个儿心底清楚,无需你来指证!你可曾想过,若你的坚持是对的,为何血影不站在你这边,向芊双,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向芊双浑身一颤,她僵直了身体看向血影,抖着声问道:“血影,你……”
血影无奈地阖上了目,点了点头:“双儿,江湖之事,我不忍你插足,便是怕你身子骨不好,受不住刺激。教主所杀之人,虽是武林正道,但其实他们俱是些渣滓人物,犯下了不少恶事,因而死有余辜。但却因着你的所为,反倒让他人钻了空隙,先教主一步去杀了他们,而后栽赃嫁祸于教主,言说教主滥杀无辜,是以整件事,教主方是无辜的。”
“不……我不信!”向芊双反驳道,“我不信,他明明告知我凤璇阳是要一统江湖,是以方会诛杀所有武林正派的。”
“他?”龙倾寒语调一沉,冷声道,“他,究竟是何人。”
向芊双一震,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身傲骨地道:“我不会告知你的,纵是我死也不会说的!你们都是九天教中人,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么!若果那些正道真是渣滓,那他人杀之,也是为武林除害!凤璇阳算什么,不过是个害死我爹的杀人凶手,无情的杀人魔,凤璇阳纵是被害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啪”地一记耳光声,霎时响彻静谧的大殿。
“你简直无药可救!”龙倾寒彻底愤怒了,他最由不得他人咒骂凤璇阳,即便是与自己自小相识的向芊双,他也不可容忍!
他愤怒地收回掌掴的手,怒道:“你我相识多年,昔日的你,为人大度,明辨是非,真不知你被甚蒙蔽,竟是这般是非不分!好,你既然如此坚定地认为凤璇阳是在害人,那你便坚持你的事去罢,我再不助你,是生是死,任由天定!”
向芊双被这一记耳光打得嗡嗡作响,她怔愕地回头,望向血影,却在看到血影眼底的死灰时,浑身一震。
“血影你……”
血影低垂着头,良久,才哀苦地道:“双儿,我也是九天教中人。”
话语一落,向芊双唰地变色了,方才她情急之下,开口喝道“你们都是九天教中人,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么”这一句话,便是在隐隐地给血影一种误解:她连血影都不信任。血影听之,焉有不心痛之理。
这一场辩驳下来,向芊双为了自己的坚持,失了龙倾寒的支持,以及血影的信任。
她蓦地瘫倒在地,掩面低泣。
没有人扶起她,没有人关照他,便是血影也只是歉疚地对着龙倾寒道:“对不住。”
龙倾寒摇了摇头:“怪不得你,怪只怪那幕后之人。”
“我所说的纵心蛊是真的……”向芊双颤着嗓音接话道,她的双眸变得异常的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地板,“但我不会说是何人的,不会说的,不若凤璇阳会害他的,会害他的……”
瞧着她这般模样,龙倾寒也生不起一丝的同情心。而离诉则是一直勾着一抹笑容看着她的闹剧,摊手问道:“现下,当怎办。她执意不说,但肚里又有了个孩儿,若是杀了么,这孩儿却是无辜的,若是不杀么,难保她不透露消息出去,毕竟那隐在后头之人,有多少探子在此处也不知。”
龙倾寒忽而沉默了,他低头思索了许久,才蓦地抬头望向大夫,计从心来。
☆、143第一四三章·沟通不得起争执
身后的大殿在长久的沉默后,忽而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嘶喊与挣扎声,其音凄厉,宛如厉鬼锁魂一般让闻者胆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音在怵而高扬一个尖音后,便渐渐地低沉下来,到最后,只余低低的啜泣声从大殿门缝里泻出。
凤璇阳抱着胸,靠在大殿门口之上,好整以暇地撩动着自己的长发,倾听着里头的声响,随着女子的哭喊越来越低沉,他嘴角的弧度扬得越来越高。
他知道,龙倾寒保下向芊双一定会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龙倾寒竟会用如此暴力的手段,丝毫不顾向芊双的反对。呵,他的子玥被他带坏了么,昔日可是相当地怜香惜玉呢。
但现下,比起龙倾寒如何对付向芊双,他更关心龙倾寒身上的鞭伤,那一记鞭子,可是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龙倾寒身上,至今共心的他身上都还隐隐地泛疼。
随着向芊双的喊声渐止,凤璇阳的心反而提了起来,他此刻真恨不得冲进去,看看龙倾寒怎样了。先前他点上龙倾寒的穴道,便是怕他一时冲动过来阻止自己,是以方不愿让他牵涉其中,哪知晓,他还是陷了进来。
不多时,大殿里头恢复了漫长的沉寂。随之,衣角掠过地面的轻声从殿门附近流出,凤璇阳一怔,连忙将靠在殿门的身体摆正,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吱呀”的推门声一落,一张如霜的脸庞便映在了凤璇阳的面前,但霎时,那张脸便被埋到了凤璇阳的胸口。
“子玥,你无恙否?”凤璇阳一手揽着龙倾寒,另一手,撩开了他的长发,查看他背后的伤势。
许是大夫给他的药乃是良药,龙倾寒背上的鞭伤已经止血了,只留一道狰狞的伤疤在上头显现,看得凤璇阳触目惊心。
“子玥,疼么?”凤璇阳小心翼翼地触手上去,却又似害怕伤害到他一般,轻点之后,又挪开了。
龙倾寒轻轻地推开了凤璇阳,脸上的冰霜因着这句关心而开始消融:“疼不疼,你不知晓么。”
凤璇阳眼底一黯,忽而猛地将龙倾寒的腰朝自己怀里一压,霸道地吻上了龙倾寒的唇,好似惩罚一般,他用力地啃咬着,吮吸着,在龙倾寒的唇上落下了道道红痕,磨得龙倾寒的唇都红肿起来。
最后,用力地一口咬下,在龙倾寒痛呼声中,又温柔地舔舐他双唇上的血迹,描绘那水润的唇形。
这一场惩罚的吻,不知过了多久,当凤璇阳放开龙倾寒时,龙倾寒脸上已满是红晕,春朝连升。
略带怨怼地推开了凤璇阳,龙倾寒呼吸吐纳间,将自己脸上的晕色敛去,这才缓过气,正色道:“向芊双失忆了。”
凤璇阳闻言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龙倾寒说的是什么,但他却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揉了揉龙倾寒的脸,道:“哦?这便是你的对策?给她下失忆散。”
龙倾寒微恼地打开了他的手,正色道:“我不同你说笑,她有了身孕,你莫为难她了。”
凤璇阳瞧着他如此正色,这脸上邪气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他轻轻颔首道:“夫人都如此说了,本座岂有不允之理,再者,这人都失忆了,本座还能怎么着,只是,她可有道出背后之人是谁?”
龙倾寒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她依旧不肯说,我已是无法了。若是留得她在,指不准她仍会泄露消息,毕竟这纵心蛊是何物,又是如何驱使你我都不知晓,即便是送她下山,也难保她不会暗中操纵蛊。可若是将她杀之,我……”他抿了抿唇,“她毕竟同我自小相识,我做不到杀了她,况且,她还有了身子。而你若想血影一直对你忠心不二,她更不能死。是以,为今之计,只得消了她的记忆,让血影带她下山,寻个隐蔽的地方安心养胎了。”
凤璇阳嘴角微微扬起,他抓起了龙倾寒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了起来:“如此说来,夫人都替本座考虑俱全了,那本座敢问夫人,这奸细一事,今日众多人瞧着,你这般将人放走,本座该如何向教众交代?”
龙倾寒冷笑了一声,觑了凤璇阳一眼,道:“呵,凤教主足智多谋,连我都可利用得如此彻底,又如何不能寻到一个替死鬼来代替呢。”
说完这话,他的脸上瞬息便凝上了一层冰,仿若方才那个同凤璇阳相吻之人,不是他一般。
听得他话里的嘲讽,凤璇阳扬起的唇角也微微下拉,他虽是笑着的,可笑容里却是满含冷意:“夫人你这是怪本座了?呵,今夜本座若是不出现,夫人这便是要将人放走了,嗯?!”他忽地捏住了龙倾寒的脸,怒道,“她若是被放走了,你将本座置于何地!嗯?你先前便已猜到奸细是何人,你却不告知本座,你瞒得好啊,瞒得好啊!”
龙倾寒的眉目敛了下来,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凤璇阳积攒许久的怒气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气将怨怼喝了出来:“龙倾寒,若果在前去万花寺前,你将向芊双之事告知了我,兴许便不会出人命了!你以为自己了得,可以善后,可是你有未想过,此事完全可以预先防范!”
龙倾寒身子轻颤,幽幽地抬头道:“纵使我先告知你,那也不过是早得一瞬,比之你下功夫去寻人,惩罚人,倒不如先去万花寺保护了尘方丈,不若,只怕这讯息早已传到了幕后之人的手上,最后方丈一样是死。再者,即便时间充足,我也不打算先告知你。”
“你此话何意?”凤璇阳的眉头不悦地蹙了起来。
目光远放到遥远的夜幕里,为漆黑的双瞳染上了一层黯色,龙倾寒缓缓地开口解释道:“你的性子急,做事素来是不顾一切,随心所欲的,若是告知了你,你必不由分说先将向芊双逮住,似今晚这般,用她在意之人去逼问她,你这法子虽说惨烈了一些,但不得不说,还是起了不少的作用。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侧身,将黯得看不见光的双眸对上凤璇阳,他无奈地道,“你忽略了向芊双的性子。”
身体忽而一绷,凤璇阳拢在衣袖里的手攥了起来。
“我同向芊双相识多年,她的性子我最是了解的。我不否认我是有心救她,但似今晚这般,以柔情来说服她,我也是有诸多考虑的。你可还记得复生后,向梅山庄喜宴之事?为何那时向芊双在会被关在后院里,便是因她执拗地同向宗争执,不顾一切地想同血影厮守,方会迫使向宗将她关起来。她早年丧母,一直跟着她爹生活,因而她是极其敬她爹的,可是她却能违背其父的意思,不惜要同血影在一块,这样的性子,你还不明么?”龙倾寒顿了顿,看向凤璇阳眼底的微愕,继续言道,“你莫看向芊双外表柔弱,实质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越是同她较劲,给她吃硬的,她越是倔脾气。而若是柔声劝慰,她兴许还会动摇。今夜,我本劝服了她道出串通消息的法子,只需再多加劝慰,相信必能套出她的话,岂知……”他停了下来,目含怨怼地觑了凤璇阳一眼,无需他再多言,凤璇阳已经知晓了自己坏了一切计划。
但凤璇阳怎会如此轻易认错,这嘴角一弯,讽道:“方才你不是同她下温情牌了么,怎么,没问出什么么。”
龙倾寒一顿,这嘴也抿成了一条薄线:“如果时日长些,兴许还是可问出的,只是……”他睨了凤璇阳一眼,不再多答。
“你……”凤璇阳的话戛然而止,想到龙倾寒同自己唱反调,犹想辩驳,可仔细想想,龙倾寒所说的也无错,依着向芊双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磨下去可能还会有一点儿机会,哪怕机会不多,但总比直接给她一记闷雷,将她的硬气点燃,使得她缄口的好。可是,凤璇阳心底还是莫名地难受,想到龙倾寒为着向芊双,而瞒着自己,独自一人解决问题,他便难受得慌。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郁结不舒,若非他先前察觉到龙倾寒神色有异,故意告知龙倾寒今夜不归去睡觉,使其有机会趁夜出来,只怕他也不会发觉向芊双之事。
其实,归根结底,凤璇阳是怨龙倾寒明知晓自己有多恨那奸细,可是却仍瞒着他,反而向着向芊双,他已不知内心是怨,还是醋了,这一刻,见到龙倾寒,他真有种想毁了他的冲动!
凤璇阳真不知自己还要为龙倾寒疯狂多少回,龙倾寒怨自己利用他,但自己又何尝不怨他欺瞒自己!
而龙倾寒今夜也是心情不佳,凤璇阳先前利用他,后来他赶来时,又恰巧见到凤璇阳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他焉能不气不恼,是以百般与凤璇阳作对。但他还算好心,给凤璇阳留足了面子,可是这一口气,也是堵在了胸口,欲逸出喉头,可是却又不忍道出,如今见着凤璇阳也恼了,索性便一口气将心头的不舒畅说出,总比两人闷在心底的好。
嘴唇龛动,龙倾寒终将心头沉闷了许久的话道了出口。他知晓这话一定很伤凤璇阳的心,可是他憋不住了:“其实,若非你先前执意要杀人,向芊双之事根本便不会发生。”
双瞳怵而一缩,凤璇阳满带不相信地看着龙倾寒,声声如冰:“子玥,你这是怪责本座了?嗯?是以,连你也要似向芊双那般,朝本座吼什么劳什子的杀人魔,专杀武林正道?!”
龙倾寒双眸一黯,轻轻摇了摇头:“不,你杀何人,我不在意,但我只想知晓,你杀了他们又有何用!”他的语调忽而上扬,朝着凤璇阳怒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段书青已死了恁多年,骨都化成灰了,纵使杀光他们,段书青也不会归来!”
听得这声怒骂,凤璇阳的火气也蹭地上来了,他一震袍袖,反喝道:“怎地没用,你可知他们……”怵地,话语戛然而止,似想起了什么,又不愿再答,“总之,本座自有主张,他们非死不可!”
龙倾寒在气头上,也未发现凤璇阳神色有异,他越说越是激烈:“凤璇阳,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若是你肯放下仇恨,放下一统江湖之心,我们一起退隐江湖,不好么!为何,你非要这般执拗,阳玥能站在你身边一时,可龙倾寒却不能站在你身边一世!”
“呵,”凤璇阳忽而仰首大笑,”子玥,你这般可是要告知本座,总有一日,你要同本座对立么。”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怒道:“我来此之前,江湖上已是一片混乱,众人纷纷呼喝要杀你,但我却在紧要关头丢下责任,来寻你,你还想如何,你还想我让步到什么时候!凤璇阳,你说,你还逼我到何时何地!是否,非要你我对立,你方肯罢休!”
凤璇阳暴躁得大喝一声:“是!哪怕你我对立,本座也绝不改初衷!”
“凤璇阳,你!”龙倾寒不敢相信地盯着凤璇阳,心里漫上了无尽的苦楚,他踉跄了几步,方站稳住脚,原先便已知晓凤璇阳不会为了自己而退出,却没想今日,自己又自找苦吃,结果,却是将自己伤得更深。
“子玥……”瞧着自己心上人难受,凤璇阳也不忍再凶他了,他轻轻地拥住了龙倾寒,柔声道,“对不住,待得这些人死后,我应你,我同你退隐江湖,天荒地老。”
“呵呵呵,”龙倾寒凄绝地笑了,“你可还记得,你我复生前,你说过的话么。”
——“我已倦了,我曾想放弃一统江湖的梦,但却未找着理由。但直至此刻,我方明了,那个让我放弃的理由——是你。”
——“我多想有一日,与你一起携手江湖,天荒地老……”
凤璇阳的身体忽而僵住了,他抱着龙倾寒的手渐渐失了力气,良久,他方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道:“本座忘了,本座只记得一句话:我这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只为了——复仇!”
☆、144第一四四章·主动出言又和解
听完这话,龙倾寒已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恨,他浑身不停地发颤,双目空洞地望着凤璇阳,嘴唇动了半晌,却只落得一个字:“好。”
瞧着龙倾寒这般,凤璇阳心里也是阵阵哀苦,他偏过了头去,不忍直视:“我定会想法子让我们在一块的,子玥,你信我可好。”他攀上了龙倾寒的臂膀,满目祈求。
“好。”龙倾寒苦苦一笑,他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自己放下了责任,放下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来寻他,结果,却得不到一点让步,心已凉透,如此再暖。
他轻轻地打开了凤璇阳的手,转身离去。
风中遗落了一句话,悲戚地敲砸在凤璇阳的心底。
“记着你今日说过的话,莫要后悔。”
打从这一日后,两人又是一阵冷战,虽说仍是同床共枕,可是却是没有再言语沟通,更遑论发生情,|事了。
两人便好比最熟悉的陌生人,知晓对方的所有,却是相顾无言。
那一日后,向芊双被血影暗中送出了九天教,在山下的城镇安顿,而因着这事,凤璇阳对血影已经不再委以重任,放他离教,让他先陪着向芊双,并养伤。
因着血影离去,暂时未寻着替代之人,这教务便落到了凤璇阳与离诉两人身上,因而这般下来,凤璇阳更是忙碌了。
龙倾寒虽说与凤璇阳争吵,但这心还是记挂在凤璇阳身上的,瞧着凤璇阳昼夜忙碌,这怨怼的心,都渐渐被关心溢满了。而凤璇阳似是不愿他劳累,有苦也不说,便是教务也不让他分担,他整日里便是无所事事,时而练练剑,时而四处走动,瞧瞧可会探听得到他双亲的消息,偶尔,凤璇阳也会派人给他捎来关于他爹消息的进展,可是这般的日子过下来,委实无趣。
他本想着,趁着两人还未因事而反目之前,同凤璇阳多相处一阵,哪知晓如今凤璇阳忙得不行,每日里都是匆匆见过,便离开了,反倒是他,像个闺中怨妇一般,整日待在房内,一脸幽怨地目送凤璇阳离开,又一脸埋怨地瞪着凤璇阳回房睡觉。
他原先想着凤璇阳能主动同他说话,来找他,结果不知是凤璇阳太忙,还是憋得住,一直都未主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主动接近凤璇阳。
这天一早,方一打鸣,凤璇阳便急匆匆地起身了,龙倾寒还陷在困意里,起不来身,这些日子,他被养得太好了,这人也懒了几分,察觉到凤璇阳起来,他便不满地嘟囔了几声:“怎地起得如此之早,你如此累,歇息一日不成么。”
凤璇阳穿衣的动作立时顿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龙倾寒是在同自己说话,他欣喜地一转身,将龙倾寒半搂半抱地从被窝里抱了出来,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几下,这才不敢相信地问道:“子玥,你是在同为夫说话么?”
龙倾寒不悦地努了努嘴,扯了扯自己的被子,犹带着困意的道:“屁话,不同你说,同鬼说呢。”
“子玥!”凤璇阳欣喜地搂着他,啃了好几口,喜悦地道,“本座尚以为你还生本座的气,不肯同本座说话呢,弄得本座都不敢扰你。”
“……”龙倾寒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敢情这便是凤璇阳不肯主动与自己说话的原因?当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真不知凤璇阳还想让他主动到何时,他从被子里抽出手,扯着凤璇阳的衣袖道:“你累了许多日了,歇着罢,若是信我,便将教务交予我处理罢,不若,你累倒了咋办。”
听得这话,凤璇阳心花瞬时怒放了起来,他捧着龙倾寒的脸又是舔了几口,待得把龙倾寒脸上都沾上自己的唾沫星子时,他才满意地舔了舔唇。
龙倾寒还未从睡梦里走出,便被啃了满脸湿,当即便恼了,他推开了凤璇阳,嗔怨道:“你自个儿去处理教务罢,当我什么都未说。”
可是,既然龙倾寒提出了,凤璇阳岂会有再让他睡之理,他直接丢下了自己手里待穿的衣物,就扑了上去,一边逗弄龙倾寒的敏感处,一边趁机吃豆腐。
结果,吃着吃着,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越发膨胀,久未经情,|欲的两人,都渐渐把持不住,直接帷帐一落,颠鸾倒凤去了。
待得旖旎的情,欲味道散去后,已是巳时刻,龙倾寒无力地轻吐喘|息,靠在凤璇阳的胸口道:“若是因此而耽误你的教务,我便罪过了。”
凤璇阳扬起一抹笑意,看了一眼龙倾寒手臂上的红莲印记,忍不住咬了一口上去。
“嘶,你是狗崽子不成,恁地会咬人……”然而,嗔怨的话,在看到凤璇阳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只见凤璇阳似被点穴一般,怵地定住了,脸色有些苍白,龙倾寒吓了一跳,立时捧着他的脸,关切地道:“璇阳,怎地了?”
凤璇阳身子一激,这才回醒过来,他看了龙倾寒一眼,强笑着摇了摇头:“没甚,只是这狗崽子,让我想起了幼时的回忆。”
龙倾寒一怔,歉疚地搂紧了他:“对不住。”他虽不知凤璇阳的过去,但也知这事定让凤璇阳不好受,不若他的脸色不会如此苍白。
凤璇阳轻轻拍了拍他,将自己过去娓娓道来:“当年我初到此处时,教主还看在……外祖的份上,对我不错,后来不知怎地,有一日他练功出了岔子,便开始发狂了,他厉声怒骂我是没爹没娘的狗崽子,还不停地打我泄气,言说他练功出岔,定是我这灾星带来晦气之故。那一段日子,呵……”凤璇阳搂紧了龙倾寒,重重地道出了四个大字,“生不如死。”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记得那本记载教主行事的九天教秘史卷上,也曾写过凤璇阳受尽虐待,可是,未曾想过竟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如此,可见那教主有多残暴。
他双唇一动,抖着声问道:“那……为何外祖要将你送到此地,你为何不归去寻外祖。”
搂着他的手微微一颤,又不着痕迹地恢复了原状,凤璇阳苦涩一笑:“当年,是我主动要求到此处来的。”
“什么?!”龙倾寒愕然道,“你怎会……”
凤璇阳摇了摇头:“子玥,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我的痛楚,若果双亲还活着,我至于如此颠沛流离么。你未曾尝过艰辛,是以你不知我有多恨,恨不得饮那些害死爹娘之人的血,吃他们的肉。若非他们,我焉会到如此地步!”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怒道:“多少人笑话我没爹没娘是个狗崽子,那种痛你可明了!这一份恨,已经到了骨髓里,是以我带着这份恨,来到了此处,便是要将想法子登上教主之位,而后,凭着自己的势力,将那些人一一杀尽!”
滔天的杀意忽地扑卷而来,从每一个毛孔侵入龙倾寒的肌肤,震得他浑身发颤。
他呆呆地看着凤璇阳,心里泛起了哀苦,此刻,他唯有搂紧他,用肢体表达自己对他的安慰。
这一刻,他忽而明了凤璇阳杀人的痛了。自小扎根在心底的恨,那并非自己之力,便能将它拔去的,只有由着它生根发芽,直至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