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派人绕道齐国……”
贺锦年一惊,原来自已平常涂手的是北地雪蛤油,这雪蛤油极为罕见。因为这种血雪蛤源种一种濒临灭绝的北地母蟾蜍,而且并非是一年四季可采集,只有在母蟾蜍受孕期方能泌出这种透明的体液,百只母蟾蜍一个交配期分泌出来的体液另外还加了几十种名贵的药材方调配出一瓶的北地雪蛤油。
苍月大陆上,也只有皇家贵妃品级以上的贵妇方用得起,且也只舍得在秋冬之际用来护脸。据申钥儿的记忆中,田敏丽当年身份压过在大魏皇族,她用的也是北地雪蛤油,一年也不过是用两瓶的量。
如今,田敏丽竟拿如此贵重的东西,每天帮她沐浴后给她涂了全身,且每次只要她的肌肤沾了水,她便一定用雪蛤油给她涂手。
“有劳皇上费心,民妇会尽心调养月儿的身体!”
“琴棋书画亦不能废……”
“只要对钥儿有好处,民妇都会尽心,请皇上放心便是!”
……
秦邵臻的声音极小,再加上二人似乎边走边下楼,到了后面,贺锦年也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她略一思忖,就猜出八九分。
秦邵臻看到她虽然失去一切的记忆,如婴儿初生,但每日所学常识的速度却是惊人,所以,已经不准备让东阁恢复她的记忆,而是将她作为一个女子养在身边,让田敏丽亲自育导她,待过三五年后,她的举止行为与正常少女无异后,再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大魏汴城。
田敏丽擅于养颜,三五年后,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少女,所以,谁也不会想到她就是五年前名名恸天下的苍月国美少年贺锦年。
从此,她就成了秦邵臻的禁脔!
整个故事光听就让人觉得,骨子里透着香艳,可当真不适合她!
未时三刻,她按着田敏丽给她调节好的生物钟醒来,秦邵臻已然候在寝房外,看到她被田敏丽牵着走出来时,凤眸霎时潋出一层惊艳。
田敏丽一笑,特意将贺锦年带着旋了个身。
眼前的少女,粉肌云鬓,一身樱桃红色光滑缎面的合身裙子,外罩着一层薄薄的粉色丝光纱,纤腰处束着一条同色系的丝光带,在身后系成双翼蝶形,拖至裙底。
这样的冬季,身形便是再阿娜也难道在厚重的衣裙下显不出轻灵,可外层被缚了一层薄薄的丝光纱,且那纱上提了朵朵桃花,让人眼前一亮,仿如春天近在眼前。
头饰是一整套的七彩珍珠头面,将一双皓眸衬得如流光异彩。
田敏丽是个很好的母亲,她在申皓儿身上费了很多心血,她花了近十年时间把申皓儿的身体调养好,开始着重于打扮申皓儿。当年申皓儿被誉为大魏第一美人,其实真要论,申皓儿的容貌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好的家世加上田敏丽处别出心裁的打扮,成就了申皓儿大魏第一美人的名。
反观贺锦年,在苍月皇宫四年,锦衣玉食,且贺锦筝的这具身体在初潮来临之后,开始绽放,容貌气质愈发出色水灵,只可惜遇这贺锦年如此不爱惜容貌的女子,一年四季从不用脂膏防晒防冻,养护肌肤。
且她总是一身男装,除了面料选择最好的云织彩锦外,款式一年四季不变,宽袖束腰,颜色亦相当素净。
而顾城风不知她是女儿身,自然在这方面也不会多加关注,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如今被田敏丽如此用心地打扮,秦邵臻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眸中含着宠溺朝她伸出手——
这是一场量较,她侧着首,眉眼弯弯地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当他与她十指相扣时,她周身的血仿佛运载着千百万的刺齐齐涌向心脏,那是一种深沉切骨的痛恨!
“我带你去花园走走!”秦邵臻淡淡一笑,将她往他怀里一拉,揽住了她的纤腰。
贺锦年马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流转在秦邵臻轮廓周围。虽然她的指尖明显感应到秦邵臻不正常的脉动,但她却无法用第六感觉查探到他大脑皮层里的画面,显然,秦邵臻曾在她的饮食时动过手,很可能她曾吃下包含秦邵臻血液的某些食物。
难怪,在她陷入东阁的法阵当日,在她在秘道中徘徊时,被秦邵臻悄悄跟踪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却毫无所知。
但既使不依靠第六感觉,她也能感受到秦邵臻手掌的颤动和痛苦,它压抑而痛苦。
而她还是如昨日懵憧无知的孩子,一看到秋千,就笑嘻嘻地指着。
他抱她上了秋千……
整整一个时辰,她的面容时而呆滞,时而毫无心机地畅笑。
而他,苍白而削瘦,眼底青湛,时不时右手按胸,忍受着剧痛,两道修长的眉尖是蹙在一起,眉心压出三道抚不平的褶皱。
他陪了她两个时辰便离去,她站在窗边,象孩子般一样朝着他挥手告别,在他转身之际,她的神情刷地一下沉了下来,如一尊冰质雕塑,周身泛着冷峻的寒凉。
晚膳是钟豫亲手做的,每一样菜式都是按着田敏丽的要求,荤素搭配,食材以滋阴养颜为主。
钟豫为她布菜,贺锦年已习惯自已动手吃。
田敏丽在一旁忙着挑着干花瓣,配制明天早上贺锦年沐浴所要的养分。
她与钟豫两人偶尔聊天,也是围着贺锦年的身体状况。
晚膳后,贺锦年双手托着下巴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星星,四周暖洋洋的炭火将她的脸烘得红通通,田敏丽一直在忙碌着,时不时地倒了杯温水让她喝下。
到晚上戌时,她看到钟豫房间的灯光灭了后,贺锦年的嘴角浅浅的笑渐收,迅速转身,宫灯映着那一双皓眸,亮得惊人,她启了启口,“申夫人”二字在唇齿间绕了一下,略显艰涩地唤了声,“娘亲……”
田敏丽正在给她用汤婆子暖床,只听得身后一声不同寻常的呼唤,指尖一颤,张了口转身,对上贺锦年复杂的眸光,哑声问,“钥儿,你……”
“我一切都记起,今晚我就要走……”贺锦年强作平静的说,克制住内心奔涌的混乱情绪,“走之前,我有话要说!”
田敏丽“卟咚”一声便瘫软了下去,自惭形愧和害怕别离齐齐袭上心头,她发出一声悲怆惊心的低吟,“我知道……我没资格留住你……迟早是有这一天!”这些天,她一直教她写字,贺锦年学得很快,已经能写复杂的笔划,可她不敢教她“娘亲”二字如何写、如何读,她怕她学了后,满目天真地对着她喊一声“娘亲!”
她没资格做这个母亲的!尽管是田敏文处心积虑害惨了她们母女俩,可她难辞其咎,连自已亲自女儿活在自已眼皮底下生活三年,她都没有发觉,枉废了她修习一身的巫术!
贺锦年眼疾手快,一个掠身,伸手欲扶田敏丽,没料到手刚一触及,田敏丽便象惊蜇似地一把抱住她的腰,“钥儿……”她满目哀求,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如此卑微,“或怨……或一生不认都可……”她吸了吸从鼻翼里流淌进来的泪水,化为血,合着那一句“或把命给你”一起生生咽下!
如果子女可以动手打父母,她情愿贺锦年狠狠煽她一巴掌,如果子女可以杀父母,她情愿死在贺锦年的手中,可不行,纵是做父母的做恶多端,子女可以逃,却不能伤及父母,否则,子女将会背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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