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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羽林中郎将啊。”他淡声说。
马头跟着偏侧,在楚晟的影子里露出一张雪白粉红的脸,他衣衫松渐,耳处晶莹的水渍,略一点头,庄重地道:“你来的正好,去给我牵一匹马来,我累极了,不能走回去营帐。”
王满菩按捺下心中古怪,平静地离去,将那白马牵来之时,他们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夜晚帐前升起篝火,围猎需要三日,有许多贵族能将,已猎获了许多飞禽走兽,正架在火上熏烤,楚降对于这种熏黑的炭焦秽物感到恶心,从不肯多吃。
自从殷候将他送回大帐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紫红黄代表不同阶级的帐子一顶接着一顶,火焰的阴影投射在帐面上,像巫师一样抽动疯跳,守卫们在营地层层巡视防守,贵族们三三两两相互应酬,楚琅正和几位要臣攀谈甚欢。
楚降环视着众人,怔怔地定住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像一个巨大的阴影降临在他头上,周围的人毫无感觉,只有他像被只围猎的困兽,四处是陷阱却无处可逃。
他有种眩晕的窒息感,溺在水里挣扎不上来的感觉。帐与帐之间的阴影处,一个陌生的声音,低语道:“殿下,殷候正在林中等候,邀您一去。”
楚降恍然醒悟,打个冷颤,今晚他没有兴致,乏味地摆了摆头:“我倦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那人急了:“回殿下,小人已经备好马匹,林中有一小道,可掩人耳目,定不会使旁人发觉。”
楚降捏了捏眉心,不予理会,抬脚便走,那暗处的人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随后传来一阵短暂的窸窣声,大致是离开了。
楚降回至营帐中,搂着月儿很快地沉睡去。
春围正式拉开序幕,一看到楚琅那嚣张的样子,楚降就气得发抖,他果然是好身手,已经猎获了三头鹿,两只鹰。
父王大大的称赞了他一番,并且前簇后拥的也入林中去猎鹿了,楚降背着一把轻弓,势必也要猎上几头猎物不可。
他在几个小贵族的簇拥下也入林子里,有一只白兔伏在草地上安睡,楚降连忙拉开弓弦,吃力地射出去一支箭矢。
那杆箭软绵绵地扎在四步远的地方,小贵族们不禁哑然,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太子不善骑射到了如此地步。
兔子受惊跑掉了,楚降大怒:“该死!都怪你们把它吓跑了,还不快滚!”
小贵族们悻悻散去,楚降赤红着脸,身边仅有寥寥几个太监,他高高挥斥着皮鞭,将太监的脸抽得皮开肉绽,如此发泄了一通,一种空泛的虚弱从心口蔓开。
他厌倦的将马鞭扔下,朝他们挥挥手:“都给我滚。”
太监们被抽得七零八落,犹豫了一下,便纷纷逃散。
楚降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他覆面趴在马背上,没由来的开始心悸,心脏噗通噗通的声音,呼吸短促了片刻,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大汗淋漓地抬起头来,恢复了力气。
茫然四顾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怎么回去,用脚催促马儿,想让它把他带回营帐。
信马由缰走了一会儿,然而越来越迷惘,身边空无一人,这让他有了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丛林中飒飒的摩擦声,还有人低低细语的声音。
楚降刚想喊出声,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楚晟,他在这里干什么?他在和谁讲话?
他驱使着马靠近,楚晟十分惊讶递了个眼神给黑衣人,他迅速离去。
楚降倦怠地问道:“皇叔是在做什么?”
楚晟微微笑道:“就你一个人吗?”
楚降不太明白,揉了揉眉心自顾自说道:“我累了,你送我回去。”
他没有动,楚降不耐烦了起来:“我迷路了,我要回去。”
楚晟走过来,他背着双手,静静地抚摸着一把将要出鞘的匕首,黑风在一旁吃草,楚降环顾四周,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是完全独处的状态,这让他想起昨日,他似乎邀请自己来林中小会。
“你昨天派人来找我了?”楚降没由来的一句。
“什么。”他顿足,似乎是有些不太明白。
“你昨天派人邀我来找你了,”楚降不耐地说,“就在昨天篝火前的帐子中间。”
他的话颠三倒四,楚晟抬起头耸了耸眉,将双手拿到腰前,微微一笑:“并不是我,我并没有派人找过你。”
不是你会是谁?楚降愣住了,后背也有些冷汗,“有人要杀我。”他说。
楚晟很镇定,来到马头前,笑说:“王族总是这样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他向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下马,而楚降后知后觉的生出惧怕,他在马背上攥紧缰绳,颤抖着问:“你也会杀我吗?”
楚晟愣了一愣,笑道:“不会。”
楚降将手搭上去,被他抱下马,剩下的一切就都自然而然发生了。
他像是吻住了他的唇,然后一路吻下
', ' ')('去,将裤绳解开,然后抚摸,进入,撞击。
他们不知疲倦的野合,直到天色暮暗,一声尖利而不幸的号角吹响,才各自捡起衣物穿上。
号角是危险的警告,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吹响。
他们装作偶然碰到一样,各自骑上马,走上回营的路。
楚琅和一干王孙要臣也回来了,他面色难看地瞪了楚降一眼,而楚降只感觉到了可笑,“出什么事情了?”他问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寒蝉若禁,将听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皇上要猎鹿,不慎摔下了马,被那疯马踩踏了好久,才被赶来的羽林中郎将救下。
楚降闻言变色,急急忙忙地下马,要往父王帐前闯,帐前侍卫拦住他,太医正在诊脉,皇上需要静养。
楚降流着眼泪回到帐子中,痛哭一场,接下来的几日,无人有心围猎。
皇上病危,众人急急忙忙地回城。
在路上,楚降垂头叹气,楚晟面无表情,楚琅则脸色阴沉,咬牙切齿。
除了忧心父王的事,楚降也在想那日在帐子中约他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是楚晟的话那他为何不承认?究竟是谁的人冒充殷候之名想要谋害他?
楚降疑心重重,每夜都梦到有人要杀他,惊醒之后便对月儿拳脚相加,居然把她活活打死了,只是他当时不知,将她痛殴后便钻入怀里,直到第二日清晨,推搡她不动弹,才发觉她身体冰凉,头脸四肢有多处淤青,双目圆瞠着,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月儿把他吓病了,太医的药不管用,便请法师来做法,烧符水,饮了之后,楚降才感觉恢复了点力气。
皇上已病入膏肓,无人敢将太子的消息告诉他,这天楚降感觉好了一点,便要闹着去看父王。
皇上在龙榻上昏沉地睡着,偶尔清醒一阵,楚降鼻头一酸,不顾君臣礼仪,扑倒床榻上哭喊道:“父王,你醒醒吧,儿臣不能没有你。”
皇上只感觉的腹上一痛,活活给疼醒了,倒抽一口冷气,见有人呜呜哭泣便知是太子,心里也不责怪他。
“玉儿,是父皇对不起你,叫你白白担心。”
楚降抬起头,皇上吃了一惊:“玉儿,为何如此憔悴?”
他可怜巴巴地道:“儿臣担心父王,也病上了许多时日,近日才有些好转。”
皇上不由大为感动,两父子相互拥抱着哭上许久,直至夜时,太监才提醒皇上要注意休息,皇上也想起太子自己也是个病人,便让他回去了。
楚降一脸病容,虽不至于瘦得形销骨立,但人小了一圈,看起来更加的精致小巧。楚降正抹着眼泪,见前面的太监微微一顿,凑上前,小声说道:“殿下,殷候邀您在御花园一聚。”
楚降听见这话心中一惊,猛地向后一跳,躲到一个侍卫后,指向太监,大喊道:“来人——给我拿下!”
太监不知怎么回事,连连求饶,楚降既恐惧又惊骇,差使王满菩派人去御花园抓捕恶人,又命人将太监严刑拷打审出幕后主使,这人定是那晚哄骗他一伙的!
王满菩差人搜寻,在假山之中,果然有一贼人。
王满菩暗惊,躬身道:“殷候。”
楚晟处惊不变,含笑颔首,从假山中出来,环视一圈明火执仗的侍卫,笑容越来越僵硬,眼神冷冷地看向太子。
楚降尴尬万分,以误会之名将此事掀了过去。
宫内消息传得快,殷候夜晚出现在御花园,被王中郎将和太子搜出来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了,楚晟气得再也不来了,楚降的密信他也没回过一封。
楚降是畏惧死亡的,他要饮的雄鹿血从一早一碗,变成了早晚各一碗,唯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一些活气。
父王的病越来越重,俨然变成了不治之症,他能感到宫内气氛不安的躁动,还有楚琅最近频繁走动,对此他感到很无力,因为他是个不会笼络大臣的太子,没有父王的扶持,他的太子之位根本就不牢稳。
这时,楚晟寄来一封密信约他前出宫秘谈。
楚降不免恼怒,冷笑道:他好大的排场!将纸撕成碎片后,稍稍冷静下来,咬着牙命人准备便装,他要秘密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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