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庆炎的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开心又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原来在那个什么司迎使者的庙里,刘照君是在求神保佑他啊。
……不过那祈祷让他给挡下了。
树皮外面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在刹那间照亮了两人的脸。殷庆炎看清了刘照君发红的眼眶,和眼眶里欲落不落的泪。
真美啊……殷庆炎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感叹起来。
真的,他应该提前跟刘照君成个亲,这样他一旦归西了,刘照君就成了鳏夫。鳏夫刘照君,多有风韵啊,因为死了爱人而郁郁寡欢,整日坐在窗前树下垂泪哀叹……
殷庆炎突然又难过起来,因为他想到,自己死后,刘照君就算再有风韵,他也瞧不见。
而且……
“你还没看见我长什么样子,我……”
殷庆炎的声音忽而低落下来:“我不甘心,你都没见过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却没见过我……”
一滴温热的水忽然砸在他唇上,殷庆炎下意识舔了一口,是咸的。
啊,刘照君的眼泪。
殷庆炎瞪大眼睛,没良心地想趁机再看看刘照君落泪的样子,但他发现自己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到后半夜,雨势渐渐小了,但山体因为泡了水,不太稳固,坐在木皮里的刘照君能感觉到这古木在慢慢向一个方向滑去,但他不敢乱动,也不敢随便出去。
“殷庆炎,殷庆炎?”刘照君小声向怀里唤道,“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怀里没有回应。
刘照君心中一悸,正要去探殷庆炎的鼻息,却忽然感觉背后一空,他们身处的古木猛然滚动起来,刘照君将殷庆炎护在怀里,顺着古木滚动的势向开口处一滑,先从滚木里脱身。
外面的地被水跑软了,土都成了泥,他一脚踩下去,失了重心,猛地向前歪倒,脑袋磕在了另一棵树的树干上。
刘照君的眼睛本来就快好了,如今脑袋又撞了一下木头,不知道撞开了哪道脉,让眼睛彻底能视物了。
江南霖雨终于停歇,云破月来好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清辉洒在千疮百孔的人间,试图填补灾难造成的那一道道疮疤。
刘照君一只手捂着脑袋,紧闭着眼睛跪在地上,从那道痛彻脑仁的撞击里缓过神儿来,第一眼先看向了怀里抱着的殷庆炎。
他忽然发现自己能看清了,他能看清殷庆炎金黄色的发顶,那半湿的金发上沾着碎叶残渣,怎么瞧都有些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