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岩……”炎落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
“没事,谢谢。”楚清岩虚弱的说道,十分坚定的推开了他,独自扶着墙,慢慢的喘着气,缓了几分钟,才虚弱的说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可以带我去看刑室的十区?”
“你想去看?”
“带我去,现在。”
炎落俯视着因为疼痛而无法站直的楚清岩,发现自己无法读清他眼中的情绪,似绝望,似嘲笑,似狠厉,似恳求,一种很复杂的眼神,让人感到无法拒绝。但尽管如此,炎落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行,你先回去把伤养好,你若是真想看,改天我再带你过来。”
“就现在……”楚清岩气若游丝,但却仍然坚定着。
“你伤成这样怎么去?”炎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见过不知好歹的,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
“我伤不伤不用你管!”楚清岩狠狠的说道,因为情绪激动,猛地站直了身子,却因突然扯到伤口,眼看着又要跌倒。
炎落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现在要是能自己好好的走上五步,我就带你去。”
楚清岩抬头瞪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臂,努力挺直身子,一步一喘的向前走去,虽然走的艰辛,但步子居然还算平稳。五步过后,楚清岩竟然转头看着炎落露出了一个苍白笑容,虽没有说话,但是挑衅的含义不言而明。
炎落简直要被气笑了,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真要看我便带你去,别后悔。”说着,伸出一只手臂示意楚清岩扶着自己。
楚清岩不屑的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炎落的手臂以支撑自己的身子,跟着炎落朝走廊深处走去。
“刑堂一共分为十区,从一区到十区,惩罚的力度也是不断提高的。”炎落一边走一边解释。
“我刚刚所在的是第一区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炎落调侃的说道,接着解释“第一区到第四区虽然惩罚力度也是逐级提高,但是都还是用于惩戒兰荆堂的属下,从第五区开始,就是用于刑讯的了,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人能扛过第五区到第十区全部的惩罚。”
“不会死吗?”
“兰荆堂自有兰荆堂的规矩,无论是惩戒还是刑讯,没达到想要的成果,是绝对不会让受罚的人死的,只是没死,不代表就是活着。”炎落说着,眼中的神色仿佛黯淡了几分。
“……”
“第一区你见过了,每个刑室没有区别,这里是第二区。”炎落在一扇门前站定,比了个手势让侍卫开门。
炎落带着楚清岩走了进去,随便推开了一间刑室的门,指着墙上的一排鞭子说道:“第一区的刑具比较轻,通常数目不过百是不会影响受刑者的正常行动的,也不易见血,但是第二区,正如你所见,大多是鞭子藤条一类的东西,真的重罚的话,可以做到鞭鞭见血。”
楚清岩沉默着,心中却在自嘲,“数目不过百不会影响正常行动”?果然是我太废物了吧。
炎落将门掩上,又带着他朝走廊的更深处走去,说道:“刑堂一共五层,一层为刑堂的掌刑们日常住的地方,一到四区都在同二层,分别设有若干刑室,三层是公开的刑室,用于当众施刑。第三区,到了。”
守门的侍卫像炎落下跪行礼后,便立刻打开了门。
又打开一间刑室的门,还没等炎落说话,楚清岩就问道:“又是鞭子?”
炎落瞟了他一眼,语气平板的说道:“是鞭子不错,但你仔细看清楚。那边那条黑色的鞭子,是用皮绳编织,里面嵌入了铁钉的。还有那条银色的鞭子,整个鞭子上全是细小的倒刺,用手摸一下都会划破手指,如果是抽在人身上呢?如果在这里受罚,没有个十几天是起不来的。”
“你来过?”楚清岩捕捉到了他语气里的一丝异样。
“来过。”炎落淡淡的说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那你一定没有歇上十几天的待遇。”
“三天,就被师父抓起来训练了,父亲和师父一向严厉。”
楚清岩没有接话,他明白炎落是在提醒他,炎墨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心狠,何况是对旁人。
“走吧。再往前就是第四区了。”炎落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了楚清岩一眼,说道:“你心血来潮,倒是拉着我不能休息。”
“你若是不愿意,自然可以带我回去。”楚清岩反击道。
炎落也懒得和小孩子斗嘴,又穿过一扇大门,指着一间刑室说道:“第四区。这里我倒真没来过,因为这里出来的人,不是死人也是残废了。梨木板子,铁鞭,二十下以内就能把人打残。还要继续吗?”
楚清岩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
“下楼。”炎落似乎很随意的在墙上一处敲了两下,原本的地板缓缓向两边移开,露出一条通向地下的楼梯。
“为什么下去?”楚清岩不解的问道。
“三楼不过是个公开的刑堂而已,除了血腥气重点,和你刚刚看过的那些没区别。第五区到第十区都设在地下。”炎落一边扶着楚清岩下楼,走到一个有岔路的地方,说道:“那边通向第五区至第九区,这五区很难比较刑罚的轻重,只是针对不同受审的人,用不同的方式罢了。没什么好看的,我直接带你去第十区。”
“第五区到第九区都是什么?”楚清岩问道,竟是好奇的语气。
“第五区简单得很,烙铁一类的刑具罢了,不过断指断舌也是常有的事。第六区,就是几个黑屋子,甚至进去的人不会受任何身体上的惩罚,但是你不要小看这一区,在完全黑暗所有感官都被切断的环境里呆得足够久,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崩溃,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其实这也是杀手训练的一部分。”
“这里你也来过。”楚清岩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你坚持了多久?”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出来的时候很想杀人就是了。”炎落耸了耸肩,继续解释:“第七区,水刑,受刑者被绑在房间中央,房间会不定时的注水,有时漫到胸口,有时漫至口鼻。第八区,致幻剂,受刑者每天被注射各种致幻剂,足以把人逼疯。第九区,催情剂,在强效的催情剂作用下,逼迫受刑者做许多低贱之事,以此摧垮受刑者的精神。”
炎落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阴暗的地下室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终于,台阶到了尽头,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扇漆黑的大门,之前的几个刑区,每个也只有四个守卫而已,但这里居然有十二个人,分散站在各处,楚清岩看不出其中的门道,炎落却是知道这样的布阵,就算是自己的师父来了,也不太可能全身而退。
“少主!”似乎是侍卫首领的人朝炎落单膝下跪。
“沈大哥辛苦了,可否帮我开一下第十区的门?”炎落问道,语气倒是和缓许多,在这里做侍卫首领的人,论资历论本事,他都要敬上三分。
“少主的命令自当遵从,只是属下不知,这位公子是?”
“父亲和母亲刚认的义子,楚清岩。”
“可否让属下验一下身份?”
“当然。”炎落挥了挥手。
侍卫首领站起身,朝手下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取来一个小小的机器。
“清岩,指纹。”炎落简单的解释道。
楚清岩伸出右手食指按上去,仅过了几秒钟,便有一个人从不知道哪里的密室跑了出来,在侍卫首领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侍卫首领听到以后,立刻再次单膝下跪行礼:“属下有眼无珠,给少主和岩公子赔罪。”
“不知无罪,开门吧。”
“是。”
炎、楚二人刚进去,门就在身后关上了。
炎落没有带着楚清岩继续向前走,而是异常严肃的说道:“你也看到了,这里守卫之严密,哪怕是我要进来,也是要经过虹膜识别的,守卫严密必定有其理由,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想看?”
楚清岩偏过头,不想让炎落看到自己眼中的犹豫,他承认,第一区到第九区已经让他有些不适,现在到了第十区,炎落如此反复阻拦,自己是否还要坚持?虽然这样想着,口中说出的却还是充满挑衅的三个字:“少废话。”
炎落又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认识楚清岩这两天里,他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第十区的刑堂里,应该有一个人。”
楚清岩一惊,方才他经过的几个刑堂都是空着的,这里居然还有人,在日夜受刑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仿佛已经听到了□□的声音。
“就是这了。”炎落在一间刑室前站定,推开了门。
第一眼望去,楚清岩只看到一个似乎装了什么脏兮兮东西的玻璃缸子,并没看到什么人,定睛一看,楚清岩只觉得仿佛一阵电流经过全身,从头到脚的发麻,尽管害怕,却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玻璃缸里有一个赤身露体的人,而先前楚清岩以为是什么污物的东西,竟是无数的虫子,不停的爬来爬去……
“腐虫,兰荆堂专门饲养的毒虫,喜食人的内脏,受刑者先会被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这种药水很吸引腐虫,虫子受到药水的刺激,会从受刑者的眼耳口鼻钻进去,然后……”
“呕……”
炎落的话还没说完,楚清岩已经支持不住,跑到旁边的水槽边,俯身吐了起来。
一见这情形,炎落赶紧止住了话,站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忍不住责备道:“不自量力,我说过不让你看,干嘛非要坚持。”
楚清岩猛地站直了身子,甩开炎落的手,一向说话平和的他,此时竟吼了起来:“我也说过不用你管!我要坚持?我有的选吗?兰荆堂……兰荆堂!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兰荆堂是我的选择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大言不惭的教训我!”
炎落错愕的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看到两行眼泪从楚清岩的脸上滑落,这个连父母去世都没流过一滴泪的孩子……竟然哭了……
话刚说完,楚清岩有俯身继续呕吐了起来,他本就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吐了一阵之后,就只吐得出清水,然后便是混着血丝的胃液,最后竟是呕出了一口血。
楚清岩脱力般的跌坐在水槽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为什么我父母去世我居然没哭过,我为什么要哭?”
炎落语塞,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个千疮百孔的孩子。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们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为什么要哭!哈哈哈……”楚清岩大声笑着,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他似乎完全不介意,随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朝炎落扬了扬手,似乎在炫耀那一抹红色,嘲讽的说道:“生日快乐。”
“清岩……”炎落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蹲在他面前,用衣袖擦拭他脸上沾着的污物和血迹,终于擦干净后,轻声说道:“清岩,回家好不好?”
楚清岩目光失焦的看着地面,似乎并没有听到炎落在说些什么,任由摆布的让炎落将他抱了起来,双目无神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
楚清岩是清醒的,却也是绝望的,今天他执意要来看兰荆堂的刑室,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这份“清醒”,就算是他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也许是为了那个家道中落的孩子,也许是为了那对一走了之的夫妻,也许是为了从今以后,连流泪的资格也没有的人生……
第9章生日(中)
第八章生日(中)
炎落抱着楚清岩,沿着来时的路回去,面无表情的无视着一路上手下们有些诧异的目光,楚清岩也就一动不动的由他摆布。终于回到刑堂的大厅时,一向体力卓群的炎落却觉得这段路仿佛耗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早已候在大厅的张总管一见到炎落出现,赶忙迎了上去,有些担心的看着炎落怀里的楚清岩,方才在第十区的那一幕,他自然也通过监视器看到了。他看得出楚清岩是因为急火攻心才会吐血,但是万一少主认定是施刑过度,把账算在自己头上,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少主,岩少爷怎么样了?是否需要属下找医生来看看?”张总管小心翼翼的问道。
炎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冷冷的说道:“这是炎家的家事,你记得叮嘱手下人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属下明白。”
炎落草草的点头表示听到了,抱着楚清岩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刑堂和炎家的私宅离得不算远,半个小时后,车子平稳的停在了别墅门口。
“清岩。”炎落轻轻拍了拍楚清岩的背。
楚清岩从上了车便侧身躺座位上,面朝着椅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此时炎落喊他也没有反应。
炎落从气息判断他并没有睡着,带着点哄劝的语气问道:“还是难受的厉害吗?我抱你进去?”
“我自己能走。”楚清岩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慢慢起身,直接忽略了炎落伸过来想要扶他的手,独自一人下了车,竟也不等炎落,就那样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别墅走去。
炎落无奈的看着楚清岩摇摇晃晃的背影,立刻跟了上去,赶在他进大门前扯住他,压低声音说道:“父亲母亲应该都休息了,你要是不想弄出太大动静让父亲再罚你一次‘不自量力’的罪名,就让我扶你进去。”
楚清岩不由得一颤,没有再挣开炎落的手,却还是别扭的说:“不用你管。”
炎落想笑却忍住了,轻轻叩门,对来开门的下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扶着楚清岩朝卧室走去。
刚进到卧室,楚清岩便甩开了炎落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要洗澡,你可以走了吧?”
炎落抱着胳膊看着他,若不是还能在他脸上看到泪痕和血印,炎落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一脸欠抽表情的孩子,和刚才那个崩溃痛哭的孩子是同一个人。
“还不走?”楚清岩不耐烦的问道。
炎落耸了耸肩离开了房间。
当楚清岩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简直不相信这张最不想看到的脸,居然又出现在房间里。
“你怎么还没走?”
“走了,不过又回来了而已。”炎落坐在床上笑着回答,拍了拍床,说道:“过来,给你上药。”
“不用。”
“你今天不上药的话明天根本没法走路了。”炎落解释道。
楚清岩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刚刚洗澡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见,只是他不想再让眼前这个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见他没说话,炎落以为他终于肯听话一次了,站起来拉着他,温和的说道:“趴下,上药。”
“不用你管!”楚清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炎落看着他又一次甩开自己,眼中只剩下失望,将手中一直拿着的药瓶放在桌上,淡淡的说道:“药放在这,用不用随你。你不要我管,我炎落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再提醒你最后一句,明天不要睡过头,父亲不会因为你今天受了罚就对你格外开恩的。”
炎落走了,楚清岩不知所措的在原地站了很久,走过去拿起那个还带着一点体温的小瓷瓶,莫名觉得好像被抛弃了一般,紧紧的攥着那个小瓶子,心里堵得难受。
不能哭……不能哭……
于是,当炎落几番辗转还是放心不下,第三次回到楚清岩的房间时,他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楚清岩拿着药瓶站在房间里,还和刚才一样穿着浴袍赤着脚,肩膀不断的颤抖着。虽然他背对着门,但炎落也看出他是在哭了。
炎落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才故意清了清嗓子。
楚清岩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到炎落微笑着站在自己身后,一时间没想太多,只觉得委屈,一把抱住炎落大声哭了起来。和不久前在刑堂里崩溃大哭的样子不同,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委屈的小孩子。
炎落一愣,他本来以为看到自己出现,这个别扭的小孩应该会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再说些“不用你管”这样气人的话,现在他突然抱着自己哭了起来,炎落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从没安慰过人,也没人安慰过他,他只是下意识回抱住楚清岩,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想哭就哭吧。”
楚清岩抱着炎落哭了好一会,才慢慢止住了哭泣,却还是抱着炎落不想撒手。他不是喜欢黏人的孩子,但是,其实在第一次见到炎落的时候,他就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依赖,闹别扭只是想确定无论自己怎么闹,这个人都不会丢下自己不管。人们常说“有恃无恐”,他无所恃,只是赌一次自己的运气,所以当炎落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何为“恐”。
“不哭了就别在这站着。”炎落调侃着,却也没主动松开怀抱。
楚清岩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仰着头看着炎落,还蓄着眼泪的眼睛看起来向一头受惊的小兽,讨好似的扯了扯炎落的手指,说道:“对不起,清岩知道错了,小落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连称呼都变了?炎落内心好笑,却故意板起了脸。他本来是看着楚清岩赤脚站在地上,想着房间虽然铺了地毯,但毕竟是冬天,怕他着凉才让他不要在这里站着,没想到小孩竟然会错了意,主动认起错来。
“床上趴着去。”炎落冷冷的说道。
楚清岩盯着他看了一会,又变成了一脸不屑的表情,一边慢腾腾的朝床走过去,一边嘟囔着:“明明不生气还非要装出生气的样子,小落哥你无聊死了。”
炎落又气又笑,走过去朝刚刚趴下的小孩轻轻拍了一巴掌,问道:“谁告诉你我不生气了?”
“嘶……”楚清岩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撑起身子看着炎落说道:“小落哥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笑,就连刚刚说不管我的时候都是笑着说的,现在突然板着脸,根本就是故意装生气。”
炎落揉了揉他的头发,反问道:“不是你说不让我管你的吗?怎么我走了某个小孩却哭上了?”
楚清岩撅着嘴,委屈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真的就不管了……”
“这么说来,倒是怪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落哥,我以后都不会再和你乱发脾气了,如果清岩做错事了,你可以打我罚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楚清岩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干脆低下头不再看着炎落,他知道兰荆堂是什么地方,他也知道兰荆堂的少主不可能是个心软善良之辈,他害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奚落与嘲笑。
可怕的沉默,楚清岩以为这便是拒绝了,咬着嘴唇,压抑着几乎又要冲出眼眶的眼泪,却听到炎落一声叹息。
“蠢死了。”炎落轻笑着说道,“先趴下,好好上药。”
楚清岩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乖乖的“恩”了一声,将头埋在枕头里。
炎落撩起他的睡袍,尽管早已猜到伤势,却还是一阵心疼。青紫交错的臀部肿起了一寸多高,许多板痕的边缘还在渗着血。
“没有父亲的同意是不能随便用止痛药的,这个药只能帮助淤血尽快散开,用起来有点疼,不用忍着,不许咬嘴唇。”炎落柔声解释道。
炎落将药膏在手掌上搓热,朝着伤势最重的一处按了上去。
“呃……”楚清岩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抓紧了被单。
炎落安抚的拍着他的背,手却加重了力道,一点一点的将已经结成硬块的肌肉揉开,他知道这样有多疼,每次挨了罚,寄风也是这样帮他揉伤的,只是父亲和师父都已经决定要他今天就开始训练,若不让伤好的快一点,只怕会受更多的苦。
好不容易将药擦好,楚清岩又是一身的汗,炎落走进卫生间将毛巾浸了温水,扶起了楚清岩,仔细的擦着他满脸的泪痕。
“我前几天就说过了,既然妈收你做养子,那我就把你当弟弟。”
“恩……”楚清岩应道,原来你肯帮我也只是看在齐羽的面子上。楚清岩有些失落,却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没权利要求太多。
“但是,就为你叫我一声哥哥,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的。”
“真的……?不许反悔。”楚清岩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不过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哥哥,不许反悔的是你才对。”
楚清岩想起那天被炎落打的场景,不由得红了脸,小声说道:“清岩以后会听哥哥的话的。”
“今天就饶了你,下次再敢说‘不用你管’这样的话,一次换十下,记住了?”
“恩。”小孩使劲的点着头。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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