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晏恬芮特意早起半小时,去了学校的露天体育场,跑了四圈练了十几分钟的口部操,这才转道乘车去剧院,或上午或下午,一个课次一个半小时,每天练上两个课时,好似忙得两个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破冰,排练室足有学校的阶梯教室那么大,偌大空间,正好适合晏恬芮的眼神闪躲。
如此两天打卡,谢毅先憋不住了,趁着短暂休息,过来开口:“我们可是搭档,选人的时候也一起表演的,难道就这样牛郎织女,银河相望?”
她瞪大眼睛,爱情典故不是这样用的:“我可不是织女!”
谢毅没好气的说:“我也不是牛郎,还犯不着因为那点小事,就膈应人,我这两天观察了,应征的女孩子里面就你的台词最好,感情和细节也比较到位,你要是当这独角龙,和我演成了陌生人,那也白搭。”
晏恬芮诺诺,怪她思想包袱重,将人家的心眼想小了。
四凤本是穷人家勤劳养大的,身段气质自然比不上稍微抚养大的,她的淳朴老实倒也贴合,除了台词镜头调换之外,也注重演员之间的默契配合和临场发挥,这次剧院导演这部经久不衰的话剧时,突出了一个主题,那就是“人情味”。
一座徒有其表的豪华府邸周公馆,实则千疮百孔黑暗腐烂,两个家庭八个人物,盘根错节地交织;他们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两世的恩恩怨怨在这场雷雨中爆发。
如何这场巨大悲剧中体现出未泯的人性,就需得在细节处将人物在时代背景下的不得已体现出来,年轻孩子有一颗更坚毅的心,用自己的努力去弥补父母那一代的遗憾。
女孩子读得了好学校的,只有晏恬芮真正顺从卑微着长大的,指导老师将她这一周的表现看在眼里,而谢毅从前有过大型舞台演出的经验,最后两人双双得选,继续参加接下来叁个月的磨炼,即将在在琴台艺术节万千观众前表演。
期间,既演过周萍又演过周朴园的国家一级演员濮存晰,过来指导意见。
他从小生在父亲人艺老艺术家的光环下,得过小儿麻痹,被人称璞瘸子,16岁之后响应国家号召,度过了极其艰苦难忘的八年知青岁月,回来之后又在空政话剧团度过打杂默默无闻的五年,好不容易得到蓝天野赏识进入人艺后,又被评为“假太空”,情绪化。
直到《最后的贵族》,他才真正发挥出精湛的演技,将人物的表情、内心活动,诠释的极为精准,收获无数掌声。
晏恬芮了解他,是从2002年的电视剧《失乐园》中开始,那时她还小,还没有发生过SARS病毒,只知艾滋病是一个很可怕会传染人,人人避之不及的疾病,濮存晰饰演的青年企业家得知自己有了这病之后,人生从此走入黑暗和绝望之中,这其中的爱恨纠葛她已经记不清,至今深刻地是这男人是如何自暴自弃,绝望等待死亡的场景。
如今这位前辈已年近六十,衣着朴素,坐着高铁住在朋友的家里,对每一位剧院的员工都礼貌微笑示意,丝毫没有架子,若是不曾在荧幕见过,他就这样默默坐在厅里一角,默默看着大家表演的样子,还以为是门口收发室大爷,进来偷闲取乐的。
怎一个“拙人”了得!
好一个朴素的星二代,晏恬芮从这前辈身上仿佛看出了他大半身的艰辛与沉浮,没有天赋没有借助背景,他本是个残缺没有天分的人,就如这世界百分之八十的纷纷攘攘,如今的他不疾不徐,对待人物把握精确,一眼便可以指出小演员身上的局限和不足,然而他语气平和,如春风和煦,滑过阵阵暖流,无论何等脾气暴睨之人,都可以马上无声无息接受,真正理解人物的心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