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家书,实际上却把目前的一些情况告知了魏王。
魏王府私下自有一套传信的办法,表面上是家书,但若是魏王拿出一本事先约定好的书来比照着看,又能解读出另外一层意思。
凤笙并不知道建平帝到底想干什么,但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只是这个猜就是赌了,不光是拿她和两个孩子赌,也是拿魏王府的未来赌,她再是运筹帷幄不输男儿,这番也是不容易下决定的。
所以她把信传给魏王,既是商量,也是等他来决断,如果两人意见一致,就照这个办法来实施。
这天傍晚,皇贵妃突然来到宝月楼。
凤笙见到她突然到来十分诧异,但出于张来顺身边的小安子跟在皇贵妃旁边,她也不好询问怎么回事。皇贵妃与她说家常,她就与她说家常,只当皇贵妃是在瀛台待闷了过来看她。
过了会儿,珒哥儿和十六皇子都回来了,说是凤笙叫他们回来吃全鱼宴。
可凤笙根本没命人叫他们回来,至此她才发现皇贵妃的到来可能另有隐情。
可皇贵妃根本不与她解释,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殿中气氛低迷得吓人,孩子们似乎也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被吓得一言不发。
天阴沉沉的,按理说以当下这个时间,天不该黑成这样,可现在外面的天却黑得像是泼了墨。
隐隐有雷声传来。
上午的时候桃枝便说天阴成这样,今天恐怕有雨,可等了整整一天,雨一直没下下来,反倒闷热得厉害,没想到傍晚这会儿倒有了兆头。
随着几声炸雷,亮白色的闪电将阴暗的天空撕裂。
起风了,风将牢牢固定的窗扇刮得咯吱咯吱直响,外面有宫女太监们的唤声与来来去去地跑动声。
“快把窗户都给关了。”
桃枝命着屋里侍候的宫女,宫女们忙分散了去关各处的窗户,可雨来得比人想象的更急,随着一阵哗啦啦声,天上仿佛破了个洞似的,大量的雨水从天上倾泻而下,让人胆战心惊。
“娘!”
凤笙没忍住叫了声皇贵妃。
皇贵妃的脸有点白,却还强制镇定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不是说好了让孩子们回来吃全鱼宴,快去命人做了,总不能外面下雨还不用晚膳了。”
凤笙心事重重地点点头,下去吩咐了。
吩咐完,她在门前站了站,看着外面显得雾气蒙蒙的昏暗,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瀛台上也下着瓢泼大雨。
瀛台本就是独立在南海之上,此时天上像破了个口子似的,这座孤岛也仿佛是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巨船。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踏在被雨水淹没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一个个头戴着斗笠,身穿蓑衣的禁卫军侍卫踏水而来,即使蓑衣顾不住下半身,致使他们的袍摆和黑靴全部打湿,也丝毫不动摇。
“快,都走快一点……”
整个瀛台仿佛是个无人之域,任凭这些人长驱直入,偶尔有听到动静的太监或者宫女跑出来张望,也都被蛮横地赶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行禁军护卫匆匆而来,而这次他们中间似乎护着几个人。都穿着蓑衣,但步履不快,蓑衣里隐隐晃动着绯色的官袍。
后寝殿门外,张来顺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好你个狗奴才,竟然敢瞒报父皇病危之事,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填了你的狗命都不够还!”
雨实在太大了,打得人睁不开眼,张来顺匍匐在地,脸被一只往下滴着水的脚踩在脚下。湍流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口鼻,他连气都喘不过来,更何况是说话。
“清尘子道长,父皇向来对你器重不已,还是你进去看看吧?”惠王看了眼那紧闭的殿门,对清尘子使了个威胁的眼色。
“这——”清尘子踟蹰。
“怎么?难道道长不敢?”
清尘子有什么不敢的,可想到自己将那几颗丹药呈给了建平帝,他就止不住的从心里往外发寒。
他当然不傻,做下这事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毋庸置疑,说不定惠王也不会放过他,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存秘密。可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他只能期望惠王在事成之后,能留他一命。
清尘子颤颤巍巍上前,冷汗打湿了他的脸,或许也可能是雨水,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全副身心都在自己手上。
仿佛那殿中不是一个垂死的帝王,而是一头猛兽。
门打开后又被关上了。
礼部尚书蒋博学道:“惠王殿下,你这么做不妥吧?”也真为难他了,一大把年纪被惠王硬给请了来,外面下雨天又冷,说起话来嘴唇都打着哆嗦。
兵部尚书赵书杰道:“有何不妥?陛下自打那次病后,就再未见过我等了,这次若不是惠王殿下发现端倪,还不知被瞒到什么时候,陛下一直未曾立储,若是真有个万一,我等也得有个章程才是,万不能让皇贵妃一人侍奉在前,是时……这其中重要干系,蒋大人应该是懂的。”
蒋博学自然懂,若建平帝立了储也就罢,可没立储若有个急病发生,到时候真龙御归天,是黑的是白的可全凭皇贵妃一人说了算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自然陛下放出休养的风声后,一直是皇贵妃侍奉御前。
皇贵妃得宠多年,在宫里的势力毋庸置疑,若是她真在遗诏上或者口谕上动个什么手脚,到时候就晚了。所以他也能明白惠王为何如此急躁,把大家都给请了来。
至于清尘子,不过就是个探路的狗。
建平帝是好是坏,可全凭中宫一系一己之言,谁也不敢贸然闯进去惊扰圣驾,惠王这么做,大抵也是想让众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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