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觉得妾身怎样才不算失态?陛下都质问上门了,还不容许妾身失态?”
在建平帝冰冷微微含着怒的瞳子里,陈皇后看见自己失态的脸,是那么的扭曲和丑陋,充满了嫉妒。
是的,她嫉妒那个女人。
“不管你信不信,皇贵妃没向朕哭诉,皇后也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朕与你夫妻多年,你有多么了解朕,朕就有多么了解你,每次碰见大皇子做错事,你总是这样,先声夺人,强词夺理,朕觉得皇后病了,还是好好再养养。”
说完,建平帝就站了起来,大步离开了,根本没给陈皇后解释的机会。
事实上,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建平帝说的不对吗?只有陈皇后自己明白,是对的。
就是因为对,才让人心窒。
“……朕与你夫妻多年,你有多么了解朕,朕就有多么了解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她揣摩圣意。
揣摩圣意不算犯什么大忌讳,可她帮太子揣摩圣意,再加上她的身份,就是犯了大忌讳。
“娘娘,家里来人了。”
富春低着头,含着胸,似乎也知道现在说这个会让皇后不悦。
陈皇后按了按胸口,又揉了揉眉心,道:“让她进来。”
来传话的人是承恩公夫人,也是陈皇后的亲嫂子。
等她走后,殿中一片寂静。
富春小心翼翼看了看陈皇后的脸色,见她脸颊不自觉抽搐着,忙上前扶住她,给她顺气。
“娘娘,您别气,千万别气,太医可嘱咐过,你生不得气。”富春声音里带着哭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几颗黑色的小药丸,又去端了水服侍陈皇后服下。
吃了药,陈皇后终于舒服多了,心也跳得没那么难受了。
可怎么不气?
前脚建平帝刚说自己病了,后脚陈家人又来给自己一击。她只要一想到刚才承恩公夫人说的那些话,心就一突一突地跳。
让她对那个贱人服软,还跟她联手,做梦!
“娘娘,您别怪奴婢多言,其实夫人说的也没错,本就有这种关系在,若是明言了,说不定能拉来一大帮手。您想,皇贵妃最近正得宠,若是她帮殿下说话,说不定殿下能恢复太子之位,您同皇贵妃示好,陛下也不至于还生您的气……”
“别说了,让我说你们是疯魔了!”
陈皇后大喝一声,狠狠地挥了下手。富春本是在她身边,一个不防被她推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富春服侍了陈皇后几十年,素来忠心耿耿,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别说她惊了,陈皇后也惊了。
她想说什么,却又懊恼地闭上嘴。
富春自己站了起来,道:“娘娘,奴婢没有别的心思,奴婢就是心疼你。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娘娘就把她当陌生人,其实就没什么了。”
是啊,以前陈皇后也不是没和别人联过手,不管虚情还是假意,在这宫里生存的女人,底线总是要比旁人低很多。
可唯独‘她’不行。
“你觉得这时候说出来,她会信?”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丽皇贵妃。
“家里不是说有法子让她信。”
“就算她信,本宫也不想去信,本宫可没有这样的妹妹!她就是个下贱东西,她凭什么是我陈家的女儿。”
可她就是啊!
这大抵是陈家最大的秘密,甚至连丽皇贵妃都不知道,皇后知不知道,富春不清楚,虽然皇后娘娘表现的似乎最近才知,但富春服侍了她多年,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些东西的,皇后娘娘肯定早就知道,当年才会那么踩着丽妃。
当初陈家给彼时只是太子妃的陈皇后寻固宠之人,不知怎么就寻来了丽妃,那会儿丽妃还是个不大的小姑娘,据说是在江南寻来的瘦马,人被带去了陈家,才让人发现她竟是早年陈家走失掉的一个庶女,系老太爷的一个贵妾所生。
人是老太爷认出来的,人也是老太爷送进来的,为何老太爷会不认回来,而是选择把人送进来帮太子妃固宠,富春也不知道,总而言之丽妃确实是陈皇后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件事雪藏了几十年,若不是太子被废,丽妃又得宠,不会有人提及此事。
“奴婢就怕,娘娘不提,老爷让人和皇贵妃提了,您清楚老爷的性格。”富春道。这个老爷指的是陈家现任家主,也是陈皇后亲哥哥承恩公,陈家是老牌子的世家,传了百年有多,陈家能有这般底蕴,是几代人积累而来。
作为一个世家的家主,是不会去管个人荣辱的,尤其最近陈家的处境并不好,承恩公很可能会罔顾陈皇后的意愿,去向丽皇贵妃示好。
再退一步来讲,丽皇贵妃风头正盛,生了三皇子,又生了十六皇子。如果太子真的不行了,魏王排行为三,有陈家的鼎力支持,未尝不是没有得到大位的可能。不管出于何种局面,陈家都不会放弃向丽皇贵妃示好。
富春能留在陈皇后身边多年,便是因为她心思缜密,其实她还是陈皇后教出来的,陈皇后能屹立多年不倒,也不是没有原因。可惜因为太子不争气,陈皇后上了年纪又患了病,致使她脾气暴躁耐心极差,不然她也不会洞悉不了这个道理,还需要富春去提醒。
也许她是懂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别说了!本宫头疼得厉害,你扶我去休息会儿。”
回来后,和魏王交流了下彼此的信息,验证了凤笙心中猜测。
设这个局的果然是太子,手段还是那么的粗糙,若不是寻对了人,竟寻到孙闻城身上,而知春对孙闻城有那种心思,也许这场事根本不会发生。
凤笙猜测背后莫怕还有陈家的影子,魏王却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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