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钺持起案上的宣纸。
他信佛,因为那地方的人都信佛,所以他也信佛。不过他信佛与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信佛都是挂在嘴上,挂在脸皮上,唯独他是真的去实施。
他的寝处、书房中,多有佛家的摆设,他喜读佛典,甚至有每日抄写经书的习惯,他的手里总是拿着佛珠,时时不忘把玩。
世人都说三皇子信佛,信得虔诚。
宗钺当然也会看字,看得出这纸上的字乃是上佳之品。
“这是你写的?”这倒让宗钺有点吃惊。
他容貌冷硬,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冷白的薄唇。晦暗而深邃的眸光,让他身上多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凉薄气息,却又格外有一种猛烈的气势。像最烈的烧刀子,只用嗅到那气味儿,便会让人窒息。
方凤笙见过的人不少,此人在她平生所见之人中,气势当属第一。
非等闲之辈!
“是。”她低头垂目,又往后退了一步。
给人压迫感极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方凤笙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脊背和肩膀紧绷。
目光下移。
方凤笙只感觉眼前一闪,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姑娘!”知春尖叫道。
德旺直接不说话了,错愕地看着自家爷。
“佛珠?你的?”
男子嗓音低沉,大拇指在女子腕上的佛珠上磨蹭了下,期间不可避免触摸到女子纤细的手腕,烫得方凤笙想瑟缩。
她挣了下,没挣开。
“是我的,男女授受不亲,公子有话说话,能不能先放开我?”
指下的肌肤柔软细嫩,宗钺忍不住又磨蹭了下,幽暗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半垂的脸上,及她纤细白皙的颈子上。
很白,隐隐能看见其下细细的青筋,一种弱不禁风的羸弱感。
宗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一丝嘲讽,扔开手。
方凤笙跄踉一下,在知春搀扶下站稳脚步。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看他把姑娘的手腕抓的。”知春心疼地看着凤笙手腕上的青红,骂道:“还有刚才那个死娘娘腔,说话跟唱大戏似的,这主仆两个都有病!”
凤笙拿回手,去了椅子坐下:“行了,你少说一句,我猜这就是榕园的那位贵客。”
“贵客?什么贵客?姑娘你说那娘娘腔?”一时,知春没会意过来。
“你说哪位?”
很快,知春就明白了。
“姑娘,你是说刚才那个长相俊美,但性格恶劣的公子?”
是的,长相俊美。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且闹了冲突,但知春还是看清了宗钺的长相。
知春长这么大,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是四少爷,这名男子和四少爷完全是两种极端的对比。如果说四少爷是温润如玉,这位男子就是冷冽如刀,反正让知春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悸。
“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要改改,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公子出身非凡,你刚才说的那娘娘腔,说话像唱大戏似的人,应该是宫里的公公。”凤笙又说。
听了这话,知春下巴差点没惊掉。
她就算再没什么见识,也跟在姑娘身边多年,老爷为人做幕,出入的都是府衙官署。所以也知道宫里是什么意思,宫里的公公又是什么意思。
“那这位公子的身份?”
凤笙目光闪了闪:“不知。”
“那姑娘我们?姑娘的手就白被人伤了?奴婢还打算去找老太太老爷,让他们给姑娘做主。”
“做什么主,一点小事。”
“那姑娘还能抄经吗?”凤笙被抓伤的是拿笔的右手。
凤笙动了动手腕,隐隐的疼痛让她皱了眉。
“要不,奴婢回去找点药酒来,给姑娘擦一擦。”
……
“爷,不是小的说,这孙知府想攀高枝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前儿弄来两个优柔造作的姑娘,今儿又弄了个瘦得一阵风刮来就能吹跑的,还有个嘴毒的小丫头片子!也不看看爷您是谁,能看的中这样庸脂俗粉?”
往回走的一路上,德旺的嘴巴就没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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