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是为师考虑不周。”清虚道德真君想了想,颔首赞同了仓空的建议,“当时为师去南伯侯府上借沙板,顺便就把这口鼎给借来了,没想这许多。”
“借,你确定不是偷吗?”仓空腹诽了一句。
“也罢。”清虚道德真君略一思忖,“少顷,我找个镇子去要砂锅来。这顿饭你先依照前几天的惯例,凑合一下。”
“什么叫凑合一下?”
仓空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就梗在了喉咙里。
清虚道德真君突然将手一指,旁边储物格子里就飞出几种植物块茎,直接投入中间的炼丹炉中。随后汩汩清水凭空出现,也涌了进去。
接着他口鼻之中喷出三股炽热火焰,吓得仓空直接后退了几步,眼瞅着那火焰落到丹炉地下,熊熊燃烧。氤氲白雾从炉口升起,顺着房间烟道排出。
即便是如此,滚滚热浪还是从丹炉方向不断涌来,远超后世天然气炉的温度让仓空感到不适,再度后退,背都贴到了房间墙壁上,才感觉勉强能忍受了。
不出片刻,清虚道德真君大袖挥动,火熄炉开,一团稠浆状圆球从里面飞出来,大概拳头大小。又有陶碗从某个格子飞起——仓空看得分明,就是这两天他吃饭用的饭碗——将那团稠浆稳稳接住。
看着眼前这碗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食物,仓空目瞪口呆。
“用炼丹炉做饭,我这老爷也是天下头一号了吧?”
仓空接过陶碗,仔细端详,脸上表情都凝固了。他从没想过,自己几天来吃的像粥一样的东西是这么做出来的。
“你还未开始修行,这种食物不可长期服用。”清虚道德真君道,“前阵子你身体虚弱,以药膳滋补尚可。但日后还是要以普通食物为主。”
“普通食物……等等!”仓空忽然想起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老爷,弟子需要吃素吗?”
“当然不用,”清虚道德真君想也不想地回道,“未入修行门径前,最重要的是把身体调理好,仅仅依靠素食不足以让身体生发元气、强壮气血。况且你骨骼脏腑都未发育完全,更需要荤素搭配……”
仓空舒了口气,他可不想拜入仙人门下后,日子过得还不如原身主人在山村里。他察看原身记忆的时候发现,原身虽然住在小山村里,但是家家户户都会养些鸡、猪之类的禽畜,村子边上的小河还可以捕鱼捞虾,肉只要省着点吃,是不缺的。每到逢年过节,还可以大快朵颐一番。
“奇怪,《封神演义》里清虚道德真君门下明明是要吃素的啊?”放松之余,他心里又有疑问升起。仓空记得很清楚,他未来的师弟黄天化下山助周前,还被清虚道德真君叫到跟前耳提面命要戒荤吃素。
“——但是,”清虚道德真君一句话把他心里的小庆幸击碎,“当你开始炼精化气时,荤食就要戒了。”
仓空还来不及为日后的鸡腿肘子红烧肉哀悼,清虚道德真君又把他吓了一跳:“另外,为师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荤素之别的?”
“叫你嘴贱!”仓空听了这句话,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抽自己耳光,这种说漏嘴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再这样干脆老实招供自己是穿越者得了。此时,仓空也来不及再多责怪自己,脑子飞快转动着,想出了一条借口。
“呃,我爹曾带全家去荆城云中君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里面的庙祝婆婆说她为了供奉神明,每日吃素,还说神仙平时都是吃素的,不吃荤。”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仓空原身全家的确去过荆城的云中君庙,庙祝也确实是个老婆婆,剩下的就都是他胡编的了。
“云中君……”清虚道德真君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嘴角含笑不语。
仓空一看清虚道德真君这表情,心想:“老爷神色不对啊,我记得原身记忆里,那位云中君的雕像可是个女子,容貌极美,莫非当年……”
“去用饭吧,饭后休息片刻,记得午睡一刻钟,未时三刻再来含虚院找为师。”
“是,老爷。”仓空一看清虚道德真君发话了,赶紧退了下去。
下午,清虚道德真君传授了仓空两套功法,一套静息,一套动功,各不相同,但都是阐教正宗的入门功法。
按照真君的说法,那套静息功唤名清微心法,原理很简单,就是靠吐纳的方法清降杂念,收摄心思,在心境上为将来修行打基础。
动功则叫作冲和功,是一种类似后世太极拳、五禽戏的导引功法。冲和功由一整套快慢相间的动作构成,每组运动都要配合相应的呼吸节奏。与清微心法不同,这套动功由外及内,从肌肉骨骼到脏腑血髓,都能得到锻炼。
清微心法与冲和功一静一动、一内一外,各自针对身心,正是相得益彰。
道家讲究天人合一、顺天应时。锻炼冲和功,要在清晨气血生发运行之时;修习清微心法,则要在日落后气血沉降收敛之时。
所以仓空每天的日程便定了下来:卯时起床,洗漱过后习练冲和功。然后去清虚道德真君那里请安问好,接受课业检查。检查完就用早饭,休息片刻,去含虚院学习文字。午时开始用砂锅准备自己的午饭,食单由清虚道德真君指定。之后休息午睡,下午未时三刻再去含虚院,清虚道德真君解答仓空在运功和学习文字中的疑惑,然后到晚饭为止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晚间再运行清微心法,亥时之前入眠。
仓空日日如此,生活虽然略显单调,却也充实。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就要在青峰山上这么过下去了。
☆、天降任务
是夜,含虚院书房内闪着灯光,两道黑影被投射到窗户上,一大一小。
“仓空童儿,你现在的冲和功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大的那个身影自然是清虚道德真君,他道髻解开,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垂落,幽幽灯光下闪着缎面似的光泽,配上那张十六七岁的俊朗脸庞,宛若翩翩美少年,与平时道装脱俗模样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