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扯扯他的衣摆,没敢说团子先前抢自己的竹笋咬了半天没咬动被气哭的事儿,只小声说道:真人,她是不是饿了啊。
她可是混元珠转生,也会饿吗?
太乙真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看模样清秀的黑衣孩童,却见他脸上还挂着一抹泪痕。
清墨睁着水光氤氲的眸子,嗫嚅道:我在想她是不是饿了。
饿......这么大点儿的娃娃吃什么?
太乙真人犯了愁,将娃娃抱出了门,召集来山上的所有生灵,问它们都是怎么养崽的。
说到这个,有几个才生产的小家伙开始踊跃发言,有的说吃奶,有的说吃生肉,还有扑腾着翅膀的小鸟说要喂虫子,虫子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它家小崽儿吃的可香。
西山的母老虎听自家小老虎说太乙真人家的白团子饿了,叼了些生肉送来。
太乙真人道声谢,将肉划成条儿,用刀子挑到团子嘴边,团子立时瞪圆了一双骨碌碌的葡萄眼,转身蹬蹬蹬的往床榻里头爬。
我都喂活两窝小麻雀了,真人你等我去给你抓虫子来喂她。先前叽叽喳喳提意见的小鸟说罢,扑腾着翅膀飞出去,转头叼来几条青虫。
太乙真人忍着满胳膊的鸡皮疙瘩,心思着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吃,手上化出一双筷子,将青虫从小鸟嘴里夹过来送到团子面前,温声哄道:你不是饿了吗,来,吃一口,吃一口就不饿了!
团子瞧着筷子上还在蠕动的青虫,险些将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瞪出眼眶,她惊恐地抬起两只小手将嘴捂住,转过身去对墙面壁,留一个小小的背影给太乙真人。
让让,让让!一只小羊举着一只荷叶碗小心翼翼地避开周边围着的动物,咩咩叫道,真人真人,我娘说了,人类的小孩小时候要喝奶,让我给你送点儿奶喂小崽儿。
太乙真人赶紧将这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青虫丢到一边,弯腰将小白羊送来的奶拿起来倒进碗里,拿着勺子到榻边,将团子抱了起来,舀一勺奶到团子嘴边。
团子看着勺里像水一样的东西,觉得这是能吃的东西,遂眼含期待地张开金口,太乙真人忙将羊奶喂进去。
噗...忒...团子一口将奶喷了出来,唾了好一会儿。
团子的哭声真真证明了希望有多大,失望有多大。
不料哭的太投入,一时没防备住,又一口奶进了嘴里。
呸团子头一低,嘴一张,嘴里的羊奶一滴不剩的全吐在太乙真人胸前,再也不敢张嘴,只能无声落泪。
她两只藕节一般的小手在他臂弯里挣扎,想要给自己挣一条生路出来。
面对死活不肯再张嘴的团子,太乙真人更愁了。
他是养过很多东西,小至蛇、虫、鼠、蚁,大到豺、狼、虎、豹,再大的有熊有象,就连蚩尤家那只超凶的食铁兽后代......的幼崽,也就是他身边的清墨,他瞧着原形可爱,像个漏了馅儿的汤圆儿,前些年也去拐来乾元山养着。
可养孩子这事儿,他老人家也是大姑娘上花轿
头一遭。
清墨看了这半晌,发现白团子好像不吃它们吃的东西,于是小心说道:真人,要不要带她下山去问问人类?
太乙真人一头的雾水被清墨这个小食铁兽成功点化,反应过来团子现在是个人身,忙擦擦她残余的羊奶,踩着云抱着娃下山去了。
太乙真人一边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娃娃拍着后背顺气,一面注意着云下何处有人家。
直行过八百里,才在一条小径上见着些大包小包推车的人,随即按下云头停在推车人前头一里地等着他们。
等了不多大会儿,推车的人们今日他的视线。
太乙真人抱着娃,小跑几步到最前头的推车人面前,颔首一揖,跟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得知这些人是要前去集市上以物易物,想着自己没有同行文牒,就问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去。
人们见他一个老道还抱着个孩子,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怕生出什么乱子,表示不太愿意与他同行。
太乙真人想了好一会儿,颔首再一揖,福生无量天尊!老道自幼在八百里开外的深山修行,下山时捡到这个孩子,襁褓里只写着九月九的生辰,感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的善念,故而将他搭救,实不知这般大小的孩子该如何喂养,这才想去集市上用自家的符咒为他换口吃食。
几个推车人交头换耳地嘀咕了一会儿,为首的那个说:老道长,近来这临近陈塘关周遭之地,失踪了几个人,恐怕就是妖怪作乱,您的符咒能除妖吗?
太乙真人从袖间摸出一张黄符,呵呵笑道:诸位回家一试便知。
为首的推车人接过黄符,问道:道长这一张符多少钱,又或者需要什么东西来换?
太乙真人笑道:只要诸位带着老道同去赶集,路上再跟老道讲讲这婴儿该如何养活,此符分文不取。
几个推车人得了好处,行事果然积极,将这孩子怎么从刚出生养到成婚生子,穷养该如何养,富养又该如何养。穷养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样,富养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样,一一说了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