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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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主郊寿,含启寿,非典型父子,慢热剧情废,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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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好了,往右边来一点。”

殷寿坐在殷郊肩头,一手扶着书橱,一手拿湿布去擦橱顶上的浮灰。殷郊就跟着他的指挥,做他的脚,从这一头移动到另一头去。

殷郊在下面仰着头问他:“累不累呀?”

“不累!我很厉害的,射靶子一个时辰都不累。”殷寿骄傲道。

殷郊直夸他厉害,两人继续密切合作,直到把五排书橱都擦的得干干净净。

“好了,放我下来吧。”殷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

他却看见殷郊朝他坏笑了一下,反而收紧了手,“不放。”说着,就这样肩上扛着他忽然跑起来。

“哎呀!”殷寿猝不及防的喊了一声。

殷郊向他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胡闹起来:“骑大马喽!抓紧,别掉下来了!”

殷郊嘴里叫他小心,大手却稳稳的圈着他的小腿呢,即使殷寿不抓紧他,也不会掉下来。于是殷寿也快乐的随着他的坐骑颠簸起来,殷郊嘴里喊着“加速!”又带着他去院子里兜圈,从树下经过时,殷寿张开手去拨弄叶子,树叶子在他们头顶哗啦啦的响,他们兴奋的笑着、叫着。

直到闹完了,殷郊放下他,笑意还挂在小男孩的脸上,他问殷郊:“我重不重呀?”

殷郊撸起袖子,得意的展示他的肱二头肌:“一点份量都没有,对我轻轻松松!”

“哇!”殷寿惊叹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上手捏了捏:“这么硬!”

殷郊嘴角咧到了耳根,直接扯开衣服把胸肌和腹肌也亮出来,收获殷寿无数崇拜眼神。

“我也想像你这样!”

“这个嘛,得多吃饭、多锻炼才行。”

“嗯嗯!”殷寿认真记下,手上犹自摸来摸去,恋恋不舍。

殷郊被他逗笑,男孩子果然拒绝不了肌肉啊,他小时候可是也暗自以父亲的身材为榜样呢。

阳光洒在檐下一大一小的人身上,天空正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这些天,天气已经不知不觉热起来,他们打扫了一上午卫生,又起哄了一阵子,殷郊是鬼没事,殷寿倒是出了一身的汗,殷郊替他把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又学着小时候母亲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后背,觉得该沐浴一趟才好,免得受了风。

梨苑毕竟不是寝宫,没有沐浴的汤池,只有个大木桶,殷寿不好意思,托辞说没有替换的衣服。殷郊想想也是,殷寿毕竟不是光着屁股乱跑的年纪了,不好像个小娃娃一样放在大木桶里在院子里洗澡,于是说:“那我帮你洗头好不好?”殷寿点点头。

烧了水,盛在脸盆里,又把小几搬出来放盆,新摘的皂角取了米放在一旁。殷寿搬了小马扎在院子里坐着,殷郊取了绳子把宽大的袖子扎起。

殷寿低下头,在盆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殷郊说:“再低一点。”殷寿的头又往下低了低,发梢垂到盆里,殷郊一手用小竹舀舀起水从他的头顶浇下去,一手梳理着,殷寿感觉到温热的水流浸湿了他的头发。

鼻端嗅到皂角的清香,殷郊把皂角蘸水打出泡沫,涂抹到头发上,轻轻打着圈按摩,他的手不温暖,动作却又温柔又小心,就好像他是一件值得捧在掌心的易碎的、珍贵的物品。

水流重又从头顶流下去,冲走泡沫后倒掉,添上新的温水再过一遍。

“不动啊。”殷郊说,殷寿就保持着垂着头的姿势乖乖的等他。

殷郊回屋里找来布巾给他擦头发,攥干水后,怕弄湿衣服,又用布巾给他把头包起来,这样看起来真有些滑稽,他刚要笑,却发现殷寿的眼睛有些红红的。

“怎么了?”殷郊关切的问,伸手想要帮他拭泪。

殷寿摇摇头:“没事,辣到眼睛了。”

“那快洗一洗,刚才怎么不说?”殷郊一边说他,一边又倒了些水在盆里,殷寿低头,看见了水盆中殷郊给自己包的发型。

“好傻。”他红着眼圈笑了。

自那日休沐后,好几天殷寿都未曾到访,殷郊想他大约是课业有些忙碌,出去寻了他一次,果见殷寿在小校场加练,便没去打扰他。

一日傍晚,殷郊正在院中闲坐时,听见远远的有人声。

他站起身张望,看见七八个人抬着东西向这里来,打头的一个正是殷寿。走进院子时,殷寿冲他眨了眨眼睛,招呼人们向屋里去了,几个小厮跟随着他扛着家具进了屋子,有两三个合抬着桌案的,又有单独一个人拿着布袋和凳等小物件的。

“这个放这儿,对,小心一点。”

殷郊跟在他们身后,坐在门槛上,饶有兴味的看殷寿指使他们把物品一一安放,如同排兵布阵,直到摆放的都合他的心意才离去。

殷郊进到屋中,新鲜的四处观瞧。窗台上,一盆灿金色的海棠花正灼灼的开放。窗边的书案换了漆木的,比原来的更大些,侧边绘有彩绘装饰。侧边置了一张矮几,用来堆放空白的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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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墨盒砚台等物。一张屏扆将藏书的区域与窄榻隔开,榻旁添了一只铜制错白金的立凤鸟形薰香炉,背后镂空,用来放置香料,它的头尾都雄赳赳的向上昂起,造型生动可爱。察觉到殷郊盯着它在看,殷寿走到旁边,指着鸟嘴中空的部位笑着解释:“香料燃烧时,烟会从这儿冒出来。”

殷郊没有告诉殷寿,他盯着看是因为他小时候有一只很喜欢的香炉,和这只很是相似。他只是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布置这里?”

“这里久不住人,如今你来了,自然要重新整顿一番,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像个样子了?”殷寿仰着脸看他,眼睛亮亮。

他这样子让殷郊心里软的很,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多谢你啦。”

“你是我的朋友嘛。”

殷寿又问他:“要不要换张宽一些的榻?”

殷郊摇摇头:“这样已经很好了。”

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来,把天空染成金红的颜色。

殷寿似乎很高兴,像只小麻雀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话。

“这几天师傅罚我训练,一天到晚的,实在脱不开身。”

殷郊惊奇道:“为何要罚你?”

“说来话长。”殷寿摆摆手:“对了,我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殷郊于是回到院子,取回了两样东西。殷寿跟在他身后,见是一把改字用的书刀和一块木头。

木头大约是才开始雕,手法也未见多高明,只能隐约看出像个人的形状。

“雕的是个人?”殷寿问。

殷郊点点头,“还没有雕好。”他回屋,很珍重的把木头用布包好,收了起来。

殷寿没怎么在意,跑到书案前坐下,对殷郊说:“先生教我了新句,我写给你看好不好?”

于是殷郊也在他的身旁坐下,觉出地方宽敞的好处来,新的书案他们两个人这么并排坐着也不会拥挤。

室内已经有些昏暗,灯已点了起来。灯下的两人,一大一小,年幼的那个在提笔写字,年长的那个,大部分时间在安静的看着他写,只有偶尔轻声交谈上一两句。

“看,像这样,转角处要果断。”

“你的字真好。”

“小时候教我写字的,是我的母亲……”

天空逐渐被暮色笼罩,残阳最后的一抹红也渐渐消散在天际,金乌最终完全的沉入了极西的海里。

只有灯光,如同海中孤舟微弱的光亮,在梦里摇晃。

夏至未至,梨苑小筑的门窗大敞着,时有爽风穿堂。

殷寿从窗外探出头来的时候,殷郊正在给他的花浇水。殷寿这时已经梳起了双髻,头上两个小揪揪十分喜人。乳娘刚为他梳起这两“角”的那一阵子,他自己对镜自观,总是感到十分别扭,殷郊却喜欢的紧,怎么摸也不够。

殷郊在忙他的事情,殷寿打了招呼,就坐在门旁的矮凳上看他侍弄花草,自程,容臣等请示。”

“司礼官何在?”

司礼上前一步,将条陈事项一一说来。

“好,没什么增减的,一律依照祖制惯例,司礼部尽快采买。姚主事呢?这事就交给你来办。”

“臣领旨。”

“明儿一早就在宗祠行礼了。”

其实殷寿早已束了单髻,是为了方便戴盔。先前是将头发散开结索的,但毕竟繁琐的很,后来便索性和同火们一样束发了。

殷郊不由感慨,“怎么都束起发来了呢。”

仿佛是一眨眼的事,那个会半梦半醒间委委屈屈的说“我想要你做我兄长”的小孩子已长成如今这个挺拔英俊的年轻人,能开三百斤的弓,能射二百步的箭,即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士兵,不害怕任何滚滚而来的命运。

“我不说要你担起责任、博取成就的话,我知道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已经可以自己去取。”

“我要你别害怕相信别人,别害怕做的不好,别太勉强自己。”

“你呀,别害怕去爱别人,也别害怕别人爱你。”

殷郊认真说话的时候,总是直视着对方,黑眼睛清澈、明亮,叫人很容易就读出他温厚真诚的灵魂。

“比起努力就能做到的事,这些反而很难吧?”殷郊怜惜的抚着他额角边毛茸茸的头发,老人们说,那些碎发是婴孩落地最先生出的,是人的一生都不会再长长的头发。

他的手不温暖,殷寿想。柔软的情绪在他的胸中鼓胀,在血液里流淌,他被注入了殷郊的一部分。

他拍拍殷郊的手,拿开了。他的身体向殷郊倾去,捏了捏他的肩头,考量那是否够宽厚似的。他的眼睫垂下,头轻轻的低下,缓缓的将额头搭在了殷郊一侧的肩膀。把他的重量给他,倚靠着、依恋着他。很久才低低的点头应了一声。

“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留下。”

“今天是特别的。”殷寿就着这样的姿势,轻轻拉扯起殷郊的衣袖来,低垂的眼已悄悄的睁开了。

绿眼睛的主人知道,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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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表现得无辜、脆弱、稚气未脱,那个人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

到了晚上,殷郊开始犯傻。

真该拒绝的,怎么睡呀。

“床都给你暖好了。”殷寿侧躺着,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的,拍着身边仅剩的方寸之地招呼他躺下。殷郊也侧过身,把自己缩到最小,硬是躺下了。

殷郊睡不着,他想到从前殷寿曾问他要不要抬一张大床来,是他自己说不要。殷寿身量已经长的很高,长手长脚,翻身时屡屡碰见他的腿。年轻人身上火力旺,挨在边上跟个暖炉似的,偏又还没到要依偎着取暖的季节,他越睡越热,索性爬起来。

他怕殷寿没睡着,轻手轻脚的起床,想着不然找个出恭的托辞。借着月光,看清殷寿恬静的睡颜,殷郊放了心。

口干,摸到桌上的茶壶灌了半盏残茶,想着要不要回去床上。

视线先一步的落在殷寿身上,许是睡的也热,已经把胳膊拿了出来。那两只手臂线条流畅,上面的肩膀生的很宽,胸膛结实。正在抽条的缘故,他的身体偏瘦,肌肉没那么厚实,但已能看出积蓄着力量。

往后会长的更高些吧,胸肌饱满,腰身柔韧,与高大的体型相比甚至显得纤细了些,身高腿长,披全甲时非常威武。与浓眉相得益彰的茂盛的胡髭,浓重的水墨画成的一样。声音更低沉些,带着独特的磁性,发出拉长的单音时是很性感的。

黑暗中,殷郊的眼睛无声的蒙上暗潮。黑暗好像成为他的掩护,那些在白日里收回的目光,都在此刻贪婪的、不经收敛的投向那个人。

忽然,殷郊看见被子下露出的脚。

他看向自己的手,一个画面骤然的在他眼前闪现,九岁的小王子,他的一只脚只有他的手那么小。

他惊骇的环顾四周,黑暗中,仿佛有双无邪的眼睛,大大的睁着,正望着殷郊,洞悉他所有卑劣的、不见能光的心思。

殷郊感到喘不过气,方才灌下的冷茶让他胃中灼烧。窗棂里漏下苍白的月光,月亮好亮,他走到门口,在冷风里站了站。

钻回被子里时,殷郊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疲惫。殷寿在旁边他睡不踏实,总是做光怪陆离的梦,醒了一次,模糊的感觉自己将要掉下去。再醒来时觉得沉重,腿脚麻木,殷寿的一只胳膊压在胸口,两条腿困住了他。

殷郊僵硬了一下,觉得不妥,想往外挪一点,却没能抽身。

“……再睡一会儿。”耳边传来殷寿困倦的声音。殷郊不敢动了。

可是当过了一会,殷郊悄悄的睁开眼,他却发觉殷寿是醒着的。晨曦的微光中,浅色的眼睛十分清明,只是那种眼神是他全然陌生的。

殷郊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的嘴唇,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一只手却忽然抵在他的脑后,唇上感到温热、潮润。

殷郊吓得摔下床去。

殷寿从床上坐起,眼睑微微低垂,看着地上的殷郊。

“你喜欢我吗?”他问。

殷寿从床上坐起,眼睑微微低垂,看着地上的殷郊。

“你喜欢我吗?”他问。

殷寿背对光源的脸有种失真的错觉,思绪洪水破堤般涌上心头。

殷郊想起殷寿同他当玩笑说的那些半真半假的话,那些无意识的撩拨、不恰当的亲密。唇上的触感甚至还未消散。

它们如巨大的、沉甸甸的阴翳黑云般压向殷郊,殷郊顶着那种沉重站起。

“不,你不能、”

殷郊停顿,喉咙里传来艰涩的吞咽声。而后他转而说道:“我不能。”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像一道深深的沟壑。

“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殷郊也问着自己,然后殷郊便记起许多个,分明理智已叫嚣着越界,他却保持沉默的瞬间。

是他不愿承受那种割舍,如同不断的、不断的饮下甘美却成瘾的毒酒,窃喜着,自欺欺人沉溺着。同时将那糖衣包裹的罪恶以口相哺,引诱未成年的血亲,骗取无助者的依赖,那是多么卑鄙啊。

“你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和我一起睡。”于是殷郊说。

“可是我喜欢你!”殷寿像是愤怒的小狮子,他扑上来,揪住了殷郊,他的指甲划擦间抠到他,在皮肉上落下破皮的红痕。

殷郊的整个人从未像这样让殷寿感到漠然、遥远,以至于无法忍受的地步。疼痛炙热的愤怒、八方烈火自他胸中窜起,几乎要烧穿他的胸膛。

“那并不是真的感情,我照看你,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些,任是谁也会这样做的。你自小身边只有我一个比较亲近的大人,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

“不是的!”

我对你,是孙平对那司工的女儿那样,是名唤清姬的鬼对她早亡的丈夫那样呀!

扯住殷郊衣襟的手攥得那样紧,几乎要使殷郊透不过气。殷郊猛然想,如果真就这样结束也不错,似乎就能就此摆脱在他身后不停追赶的东西似的。那手却又松开了。

殷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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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般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并不是真正活着的人,你岂非不知人鬼殊途?”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若存这样的心思该被五雷轰顶。更何况你我都是男子呀。”

“都是男子,便不对吗?”殷寿质问着他。

“即使不对,自己的心又怎么能更改呢?”

“我是不怕天打雷劈的,你我初见你便是这二十出头的模样,我已将要成年,你的容貌却从未改变,如今正可以做我的郎君。”说到这里时,一缕笑意在他眼中倏然闪动,如同灿星。

“我不贪心。”然而他又忽然的说,“你永远是最好的年纪,我却会像我的父亲、我那祖父一样衰老、死去。若是我老了,你就弃了我。若是我死了,你就忘了我。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先变卦,到时候抛下你,我就娶我的妻生我的子去。”

他看着殷郊,“你别这样的表情,就算被我抛弃也不至于让你这么伤心吧。更何况是你要抛下我。”

“对不起。”

窗外树上,有什么叫起来,嗡鸣着,破开凝固的空气。

“喜欢男子还是女子是没有关系的,年纪大年纪小是没有关系的,是人还是鬼是没有关系的。”

尖锐刺耳的虫鸣,往往在最高处被截断般戛然而止。一声比一声再听,便不如从前洪亮,渐渐微弱下去,失了声息。

殷郊对他说,“这些都是借口,我不能爱你,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透顶的人。”

他说,“你该在同龄人中看一看,等你见多了人,你就会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值得爱慕的人。”

“说完了吗?”殷寿打断他,“还有什么?”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殷寿毫不退让的逼视着黑色的闪躲的眼睛。

“你不是说,没有人会不喜欢我的吗?”

那是小时候,殷郊曾教给他的话。

“那是不一样的。”

“你不是说,没有人会不喜欢我的吗?”殷寿重复。

殷郊长久的沉默,好像变成一块不言不语的石头,直到耳旁听见殷寿冷笑的声音,“明白的说‘我不喜欢你’就好。”

“你该走了。”他缄默的嘴唇吐出句子,“准备典礼的官员会等。”

没有谁再说话,只有蝉声再次突兀的响起。

“阿寿,打起精神,父王在看。”

错身而过时,殷启悄声提醒。

殷寿向高台之上望去,帝乙已入主人席,儿子透过那玉旒重重,倒看不清父亲是否在望着他。

吉时,仪式开始。

王叔比干为大宾,立于左,赞冠侍立于侧,皆着礼服。

殷寿已焚香沐浴,着受冠服饰,散发跪坐。

民间十五束发二十加冠,王族诸侯之家男子多提前行冠礼,太子殷启便是十五而冠,前日朝会帝乙道是一切循祖制,便是此意。

赞冠先以净手束发,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每加冠一次,大宾皆颂祝词。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庄严的祝声中,殷寿忆起昨日殷郊所言,觉得讽刺。礼毕,殷寿入享堂向母亲神主祭祀。祭后易服,再以叔伯礼拜见比干等王叔,各自分坐飨食。

宫中宴会皆服冷酒,殷寿心中郁郁,不免多饮,冰冷酒水入了胃中,倒觉出些烧来,并不觉冷。

“父王,今日阿寿吉日,儿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想出去醒一醒神。我与阿弟许久未见,正好说说话。”

“去吧,看来启儿今天兴致挺高。”

“谢父王。”

殷寿并没留意殷启跟帝乙的交谈,直到殷启来拉他,“陪阿兄走走。”

殷寿心下有些诧异,想起前有提醒之谊,还是应了。

“我送王兄回东宫吗?”

“不必,侍从们还留在殿内,你陪我消散消散,我稍后再同他们一齐回去。”

“好。”

殷寿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一刻,却是无话。

“阿寿,你离京这两年,我时不时的,总想起你很小的时候的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你我兄弟二人终究还是生疏了。”

殷寿有意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殷启转而提起席上的事,“阿寿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一点微末小事。”

“等你想说的时候,也可以同我说。”

殷寿点点头,心中漫过些酸软的暖意。

弟兄俩有一搭没一搭的絮起些旧话。顺着青石板的小路走去,有野菊在石阶的缝隙中生长,开出星星点点金色的小花。沿途步上观鲤的平台,没有吃食作引,只见一团团红色隐隐约约的在水面下浮沉。下台阶时,殷启一时不防,踉跄了一下,殷寿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了。

殷启笑了,摆手,“看来我是醉了,咱们走回头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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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踏上野菊花的小路,向来时的方向,仍是一个比一个落下半步的走着。殷启虽说不要搀扶,殷寿却不免要留神他。

“我去那里坐一坐再回,免得失态。”

殷寿看向殷启手指的方向,那是宴饮厅旁的偏室,应是用来留宿大臣之用。

里面只有一榻一几,并不太大,屋里有些暗。殷寿想了想,还是一同进去。

“王兄脚没事吧?”殷寿觉得殷启回来时走路姿势不对。

“刚才那一下不妨事,主要是前两日骑马擦伤了。”

“不用叫医官来?”

“已经包扎过了,不必惊动大家,我等下自己看看。”

“……”殷寿犹豫片刻,殷启这样说,他反倒不好离开了,终于还是踢上门,蹲下身,说道:“让我看看。”

他向殷启的衣摆掀去,这举动是唐突的,对一个实际上并未有多少交集的人来说。事实上殷寿自己也有些不适应这种亲密,但是事已至此。

“从前,王兄不是也曾背过我么?”殷寿解释着,殷启没再阻止,昏暗中,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是哪一条腿?”

殷启将一条腿朝前伸了些,殷寿便将罗袜褪下,裤脚轻轻向上捋起,并没看见伤口。

“还往上些。”

殷寿点点头,把裤腿卷起,裤脚狭窄,卷了几道,到膝弯处便卷不上去了。

那就是伤在大腿上了,方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呢。殷寿心中困惑,顺着裤管探了探,想确定绷带的位置,他听见殷启的呼吸一重。

“我碰痛你了?”

殷启摇头,“这样恐怕不行。”

“那,王兄你……”

殷启解开腰带,把中裤褪下了一些。

殷寿这时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虽有衣摆遮挡,他自己毕竟也是男子,又在军营呆了这么久……顿时心下有些尴尬,赶忙转移视线去查看伤口。

没有,然而没有。

“王兄,你骗我?”殷寿不可置信的问,然后他对上殷启的眼睛,一瞬间噤了声。

他的眼睛像是毒蛇的眼睛,饱含杀戮和侵略的意味。他亲生的兄长,用这种眼神在看他,这让他想到不好的事情。

殷寿想后退,他看见殷启在笑。

“你看见了?”

殷寿摇头,而殷启凑近了他,他的声音和呼吸在他耳边。

“弟弟,摸一摸它。”

“王、王兄……”

“这可是因为你啊。”

殷启不容分说的捉住他的手,殷寿恐惧的摸到满手湿滑的粘液,那也像蛇的毒液,让他全身冰冷,无法动弹了。

一只手掐住他的后颈,使劲向下压去,殷寿挣扎着,将一盏灯台碰倒在地。

“王兄、王兄!殷启!你……”

“阿寿,乖,就这样,嘴巴张开。别弄出什么声音来。”

殷寿闭了嘴,他记起这里与大殿只有一壁之隔,一只脚趁机照着他的腿间轻踢了一下,他吃痛的叫了一声,口中立时被塞进了东西。

龇牙的后果是更重的疼痛。殷启揪住他的头发,不留情的使用,直到殷寿被呛得咳嗽起来。

殷启微微的喘息着,脸上带着微醺般的红意,他一边掐住殷寿的下巴,迫着他吞下去,一边懒懒的道,“别弄脏了新衣服,等下怎么去见父王呢。”

他体贴的去顺殷寿的背,直到他的咳嗽停下了。他用带着香味的绣着鸢尾花的丝帕替殷寿擦脸,擦去他眼角的泪痕和嘴边的污迹。他重新为这个弟弟束好头发,仿佛没有看见殷寿赤红的带着恨意的眼睛。

“今天可是我们阿寿的成人礼,要风风光光的。”

一刀一刀落下,削减、磋磨,刨花儿雪一样落了满身。开出头颅,留出躯干,一刀一刀,从木头中琢磨出精魂来。

人像很快有了雏形,到了要雕刻面部的时候,执刀人的心却乱了,刀尖勒进肉里,血落在木雕的脸上。

见了血。他放下刀,不再勉强。到了这一步,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了。

箱子启开,百十个木雕,都是人像,大小不一,情貌却相似,他将未完成的那一个同其他的收在一起。

血一时没有止住,滴落在樟木箱盖上,鲜红刺目,叫人心绪不宁。

残阳如血。

宫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寒意从尾椎窜起,刮的是西风。

皇子别苑好像一年当中的任何一个黄昏一般平静,侍卫站在大门的两侧,院内,一个小厮悠然的扫着落叶。侍女们在外间做事,三三两两的搭着话。

主屋的门虚掩。

屏扆镂空的木格掩着一个人的背影,着锦衣,戴玉冠,坐在镜前。

风进入了寂静无声的房间。

“你来啦。”

镜中,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正看着他,自他出现在这里就一直注视着他。

殷寿的手从殷郊的指尖攀上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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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同殷郊的一样冰冷。

“我正有话要对你说。”

殷郊被他扯得躬下身去,在极近的距离里,看见殷寿的双目狡黠的眯起。

他若无论如何都要吻他,该收紧了禁锢,用那种强势的不容辩驳的气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确认着他的表情,给他足够悔恨的时间,在最后一刻松了手。

殷寿感到身后一空,长久以来漂浮不定的心情在这一刻倒有了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殷寿看着殷郊的狼狈的样子,笑起来。

殷郊本能的退了一步,却又收回向后迈去的脚,垂下头,等待审问一般站在原地。无论那是什么,他都不再逃了。

一只手扼住咽喉,把他的头按在地,殷郊的头发在地面铺散开来,像是黑色的云雾。殷郊感觉到殷寿的皲裂的嘴唇,湿滑的舌头,尖利的牙齿,尝到痛和血的味道。殷寿还不懂得接吻,他只是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执念般加诸于他,这让这些纠缠和撕扯都平白添上绝望的意味。殷郊感觉到衣服掀开,冷风灌进来,殷郊感觉到殷寿冰冷的脸埋在他的心口。

“我只是试一试,也许你才是对的。我之前说的话,你不要当真。”殷寿说。他说话时声带的震颤闷闷的传到殷郊的心脏,嗓音比平时听来低哑。

那一晚殷寿梦见了梨花。

四面宫墙比平时还要显得高些、坚不可摧些,他一个人走着,走着,到处谁也没有。

忽然就看见了梨花。

那些洁白的,柔嫩的,芬芳的花瓣,从哪里而来?他不由自主的就向那里走过去了。

于是看见了漫山遍野的梨花,铺天盖地的纯白,那尽头有一个人,站着,他生得很高大,也因此很可靠似的。他穿着白衣,在花朵掩映中分明是极不显眼的,可他一眼就看见。

他想朝那人走去,想要呼喊,一瞬间,那些花瓣雪片一样向他奔来,叫他辨不清方向了,它们像一道帘,像山间的雾,裹挟着他们,又将他们分隔开了。

殷寿走时没有告别,他或许是有一瞬间,在心里也打定了诀别的主意。他牵着马穿过街道时,与一个女子擦肩而过,他回首,那个身影,恍惚是那天茶楼上的少女,却已梳作了妇人的发髻。

出城上马,耳边颠簸起风声,携着冷意,大地不断退后,被他落下,被他丢弃。

那日朝歌的夜里也起了风,早晨起床时看见落叶满地,扫起来沙沙的响。殷郊在树下捡到一只死蝉,彼时已经霜降,想是不会再有蝉鸣。

殷寿的嗓子还是没好,像是得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风寒,要发声时总漏出些嘶哑的调。有时候说话,很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他把手摸到喉咙的位置,觉得那里似乎起了变化。

将近年关的时候,东郊起了战事。

久经沙场的战士们知道,对于程,细枝末节则由各司协调商议。殷寿商讨和准备当日在场舞者所需的兵器事宜,需与司礼的官员交涉,这本是平常,礼部官员却以此事重大为由,劳他去太子殷启处。

“偌大朝廷,此类事也需事无巨细上报太子,还要你等何用?”

殷寿上过战场之人,遭他一瞪,这中年官员后背已经渗出冷汗,“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太子殿下为朝堂表率,向、向来亲力亲为…亲力亲为。”

殷寿冷笑一声,抬步向东宫而去。

殿内殷启正与舞女碧虹作乐,玉盘里盛着冬橘,金壶中斟着佳酿,二人嬉戏了多时,正欲饮酒,前厅小厮来报,道是二王子来了。

碧虹退出去,唤门外的侍女入内收拾待客。侍女重添了茶水果品并炉碳,抬手要收酒具时,一旁殷启垂眸淡淡道,“欸,不必了。”

“是。”

室内暖意熏然,殷寿从外面进来,门帘掀起,带进一丝隐约的寒意。侍女为他取下外氅挂好,殷寿坐到殷启对面,将随身携来的书简放在案上。

殷启以手支着下巴,坐的懒散,“阿弟,不要忙,先喝一杯暖暖身吧。”

“王兄既已托人唤我来议事,喝酒误事,理当先谈正事才是。”

殷启也不脑,点头道,“那便依你。”

殷寿便把竹简展开,另有只小刻刀在手,不时标记几笔,这事并不复杂,商议完毕,左不过半个时辰。

“现在能陪兄长饮一杯了否?”

殷启说着,便自取了两只金杯,执起金壶,斟起酒来。

殷寿本已打算告辞,思及两人此时还没打破面子上的交情,便耐着性子等他斟酒。

殷寿察觉有人在看他,他朝那里一望,原来是个殷启宫中的侍女。本没有放在心上,却又觉她神色有些古怪,不由再看了一眼,她似乎轻微的摇了一下头。

“什么美人,竟叫我们阿寿看的痴了?我把她赠你可好?”

侍女拢在袖中的手心生了汗。

殷寿端起金杯,“不必,王兄心意我心领了。”内心暗自思索道,摇头,不要,让我别做什么呢?他看着手中金杯,心中陡然一惊——不要喝。

殷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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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着酒杯出神,打趣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怕是害你不成?”

说罢,他自己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向殷寿亮了杯底,“请。”

这举动使殷寿的疑虑打消了些,但心中到底有了提防,只陪着浅啜了一口。

“我酒量不佳,在王兄宫里出丑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眼见这年节将到腊八,我宫中排了些曲目,准备送给父王欣赏。阿寿不如留下来用晚饭,也看看这歌舞筹备的如何了。”

“我久在边关,即使是少时王叔教授的祀乐也都生疏了,还是不打扰王兄雅兴的好。”殷寿起身拱手。

“那么我送你。”殷启跟着起身,着侍女取来外氅,欲为殷寿披上,手刚搭上肩畔,被猛地一把推开。

殷寿自觉反应过度,强作镇定道,“失礼了。”接过衣服披在身上,道了告辞。

殷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天路滑,阿寿要脚下留神,可不要酒后失态才好。”

如有人在身后追赶一般,殷寿快步出了殿门,屋外雪疾风骤,冷风一股脑灌进脖子里。殷寿拢住衣襟想将领口系紧,手却在抖。

碧虹自外面而来,冲殷启眨眨眼,“客人走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碧虹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婷婷袅袅走到跟前,果然见待客用的是殷启赠她的那套酒器,杯中尚有残酒。

心中思忖,来的不是二王子吗?是无意的,还是有意为之……

“怎么不过来?”殷启面色微红,倒似已有了几分醉意。

碧虹投入他怀,娇嗔道,“怎么平白把妾的杯子给旁人用呢?”

殷启抚着她的头发,哄道,“他用了你的,你便用我的,你说好不好?”

美酒又将金杯注满,送到她唇边。美人展眉,如雨霁风晴,就着他的手饮了。殷启同杯而饮,唇齿相渡,耳鬓厮磨间酒意蒸腾,不觉情浓。

殷启欲叫下人退出去,看时,却已不在殿中。

她何时去的?在碧虹来之前还是之后?

想起殷寿方才曾对那侍女留意,倒没记住是宫中的哪一个。

那念头不过一瞬,便于温香软玉中化为无形。

殷寿在雪中走着,从逐渐落上浮雪的宫道踏上积雪深重的小路,他又走到这里来了。

许是风不似方才凌冽,渐渐不觉得多么冷,反走的热起来,竟要将领口解开才好。

有一缕绮念,在脑海中盘旋。

也许真的是酒不对。听闻南地有暖香春酒,非交合所不能解。殷寿经了冠礼一事,便觉殷启多下作也不足为奇。

殷寿望进点着灯的窗,平静的表象下悖乱的念头滋长。

这样,也好。

殷郊听见栅栏的吱呀声,推开窗,茫茫雪中,见一人倚树而坐,一行脚印身后拖曳。

“怎么坐在地上?”他遥遥相问。

那人却不应。

“殷寿?”连唤了两声。

殷寿心道,原来这声音唤他姓名是这样好听的,怎么从不叫呢?

殷郊走的近了,见殷寿衣袂散落,面色异常红,不由心中一颤。他感到殷寿气息很重,伸出指来探他的额头和脸颊,触手发烫,自语道,“这下不大好了。”

如何说不好呢,分明好极。殷寿用脸颊磨蹭了一下殷郊的掌心,那手很明显的僵了一下,他抬眼去看殷郊,似乎有了一点笑意。殷郊见殷寿神思倒还像是清明的,眼尾绯红更显得冷色的眸子亮的惊人,强自按耐下心绪,将殷寿打横抱起。

殷寿在他怀里不老实的动弹,呼吸钻进耳里。几步路的距离,殷郊把他放到榻上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

殷寿伸着手,还待将他脖子搂紧,被殷郊握住两肩,“你吃错什么东西了?”

“是呀,吃错东西了。你不救我的话,可能我会死掉哦。”

“发什么疯……”殷郊听不得他说“死。”

“好热。”殷寿胡乱的把上衣褪下,殷郊见他身上已落下不少疤痕,不免揪心,把了一下他的手腕,又探探颈侧,体温高,脉搏这么快……

殷郊拿铜盆在门前取了些雪,在炉上微坐了坐,化成雪水,把布巾浸在水中,拧得半干,“有些冰,怕不怕?”殷寿摇头。殷郊便开始给他擦身,冰帕落在发烫的皮肤上,还是有点猝不及防,过了一会,方才适应了,触感却因温度而格外鲜明起来,殷郊每碰到他伤过的位置总格外小心,其实那些都是结了痂的旧伤,早不会痛了,他却总恨不得再轻些,拂过时怪怪的,既痒且麻。擦完了正面,殷郊道,“后背。”殷寿便转过身背对着他,身后哗哗啦啦的水声响了一阵,然后凉意从后颈向下沿着脊椎擦过,殷寿一下子虾米似的弓起身来。“冰?”殷郊问,殷寿咬着唇没有答话,只是摇头。这感觉尤其不对,不知是不是因为重过了一道冰水,这种刺激似乎又让人不能忍受了。

又捱了半刻,殷寿道,“你别弄了。”来抓殷郊的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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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哑了,手也不稳。殷郊没来由的心慌,仿佛是预感。

若说殷寿之时的表现说不好有几分是真,此时才当真有了不能自控的感觉。陌生而迫切的冲动在身体里流窜,殷寿引着那只手去到自己一片狼藉的下身,眼前氤氲起雾气,他撑着向殷郊的方向看,无声的说了句“帮我。”额头一滴汗随着这动作难耐的滴落。

擦身的帕子被殷郊顺手搁在床边,又不知何时碰掉在地。殷寿的声音再压不住,忍的极了反倒哽咽似的,身体像绷紧的弓弦一般细细颤着。分明已经热的流汗,但随着殷郊的每一下动作,身体里的热意还一直在攀升,就快要到达极限,身体里的那根弦就在崩断的边缘。他的腰挺动的越来越厉害,喘的一声急似一声,眼前白光迸现,像是被折颈的鹿似的,喉头逼出一串呻吟来。

强烈的感觉使殷寿头脑空白了好一会,只闻心脏咚咚咚的撞击胸腔。他伏在殷郊的肩上喘息,看见粘稠的浊液顺着殷郊的指缝淌下去。

殷郊顺着他背脊,“没事了,睡一会吧。”他察觉殷郊要起身的动作,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少骗我了。”他还微微喘着,淋漓着汗水,挟着热气扑上来,把唇贴在殷郊耳边,“你看,你也想要我。”

殷郊还想推开他,殷寿赌着气,一条腿挤进殷郊腿间,拿膝盖去碾。“你不喜欢我,就把我当成你喜欢的那个人好了,你如此痴心,日也雕,夜也雕,也未见他来怜你。”

殷郊闷哼一声,热汗从额角滑下,“你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殷郊焦躁的吞咽,殷寿瞧见殷郊凸起的喉结,伸手去触,殷郊的喉结在他的指尖滚动,像是一颗皮肤下埋藏着的坚硬的核。

“我也有。”殷寿说,鬼使神差的就携着殷郊的手去摸,要寻一个肯定似的。

果真是有的,说话时也跟着微微颤动着,昭示自己的存在,那似乎在暗示着殷郊,这具身体已经足够成熟,是会产生欲望的,是可以被享用的。

他已经成长的这样高大、健壮,他的嗓音呢,也已染上男子成年后特有的低沉,说话的语气和吐字的习惯同后来别无二致,他们毕竟是同一人,生来的特质总是很难改变的。

殷寿捞过一旁散落的腰带,蒙住殷郊双眼。“你就当我是他。”

黑暗降临时,殷郊想,也许这个人下一秒就会唤出他的姓名,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就会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然后发现死亡、仙人、梨花、少年……一切,不过是仲夏夜里,大梦一场。

殷寿吻上来了,笨拙的去勾殷郊的舌头,咬破了殷郊的嘴唇。殷郊的手摸索着,托住他的后颈,第一次认真的吻了他。

殷郊亲了亲殷寿的耳朵,在他耳边无声的说了很多遍爱,他摸到殷寿的额头,把殷寿垂到额前的碎发理了理,别到耳后,嘴唇滑下去,在侧颈处留下了一个印记,他听见吸吮那个痕迹时殷寿细微的吸气声,安抚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颈窝。

殷寿的身体很兴奋,殷郊没有费力就找到了那边两点挺立的乳首,含在嘴里轻轻吮着,青涩的身体又发起颤来了。殷郊的腰带一松,殷郊意识到殷寿在碰自己的东西,是仿着刚才他教导他的来做的。

理智一瞬间就要被这个认知燃尽,殷郊推开那只手,他把手向殷寿身后探去,殷寿明显的僵硬了一下,随即被另一手按住小腹,故意的不许他逃。

“我不要这个,我要进去这里,知道吗?”

没有回应,但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紧张的瑟缩着。

“果然什么也不知道啊。”

殷郊指指蒙在眼前的东西。“怕的话,就给我把这个拿开吧。”

殷寿没动,殷郊静等着,他在等殷寿自己认输,中断这不该继续发展下去的事态。他感觉到殷寿的手已经向自己脑后伸去,看吧,果然……

殷寿揽住殷郊的肩,隔着那层布料,亲了亲殷郊的眼睛。

殷寿要的是痛痛快快的爱,如若不然,痛痛快快的痛也好。

“我不怕。”他说。

那句话脱口的瞬间,殷寿已经无法回头了,殷郊没办法再给他第二次机会,殷郊要使殷寿除了他带给他的一切外再也无法感知其他,而那权力是殷寿给他的。

殷郊吸肿了殷寿的乳尖,尝试用吻痕去盖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他在殷寿的大腿内侧留下齿痕,他的手指在殷寿的身体里搅弄,同时将殷寿的声音封在口中,带着血腥味的吻结束的时候,他的手指退出去了。

钝的刀子插进殷寿的身体,在最脆弱处缓慢却强硬的破开路径,捅进去,碾过去,直到他终于完整的把他纳入他的血肉里。冷汗从殷寿的额头滴落下去,在床铺上落下深色濡湿的印记,殷寿咬着牙,一声也没有发出。殷郊紧抱着他,他的双臂勒着他,用力到疼痛的地步,他们的头紧紧挨着,殷寿听见他说,殷寿,别怕,殷寿感到他在发抖,又或许是自己在发抖。

雪落了整夜。

梦中有一双绿眼睛在冷冷的旁观着。他看完一整场荒诞的闹剧,才终于从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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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后走出来,使他的样子清楚的显露在灯光里,他看着殷郊,口中吐出的话语几乎要将殷郊生生劈作两断。

“殷郊,你真让我恶心。”

殷郊醒来时,身旁是空的,火盆里的炭已经燃尽,屋子里像是室外那么的冷。

他坐起身,看见殷寿赤着脚呆呆的坐在门槛上,在他看见殷寿时,殷寿也看向了他。

“昨晚……”

“我已不记得了。”殷寿说。

他伸出手去在空中感受着,“雪停了。”

他走到床边,穿上靴子,走了出去。

殷寿记得,清楚的记得,难道那点东西真的能乱神志。

一粒火星,一点引子,刚刚够点燃一个人性格里最疯狂的部分。

夜给积雪镀上一层薄薄的硬壳,看似坚硬,实则脆弱,踏上去时,表层的冰便崩裂开来,任其下的雪水沾污鞋袜。

潮湿的冷意从足尖蔓延开,殷寿的脚步还是不迟疑的向前而去。

雪在融化,也许只要经苍白的太阳一照,就抹杀它所有曾来过的痕迹。

今年的雪毕竟已下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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