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嘴长在人身上,管天管地也管不住旁人的嘴。关于北晋的女将军要来南楚,还要嫁给俊逸绝伦的肃王殿下的消息,早已在整个建安传得沸沸扬扬。
“哟,你也听说啦?我也是啊!”街市上正剁烧肉的老伯咂舌,“说是北晋那个女将军生得比男人还壮,膀大腰圆,一顿能吃一头烧猪!”
此言一出,来听热闹的人纷纷看向旁边烤架上那头硕大的烧猪,那猪被烤得油香四溢,还张着嘴,看得人直咽口水。
可一顿竟吃整整一头?
他们面上明晃晃的惊讶。
“还不止呐!听说她常年在胡疆那种贫旱之地,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干裂得如同老妪!生得丑陋便也罢了,还是个武人脾气,言谈举止粗鄙得还比不上乡野村妇!甚至还、还……哎呀,真是说不出口!”
这可急坏了旁边一干人等,听得最起劲的包子铺老板娘急得放下手中擀面杖,“你倒是说呀,还什么?”
只见来买烧猪肉的那妇人面上一红,“还好色成性!在军营中都养了一众男宠!她手握兵权骄纵跋扈,便是他们北晋皇帝也不好拿这事说她,这也是说不出口的呀。”
“什么?!我的天爷哟,这可是亘古未有的奇女子!”
“这,这怎么配得上咱们肃王殿下!”一道娇俏的女声在众人之中显得尤为突兀。
原本战兰泽回建安当日杀了个血流成河一事骇人听闻,以至最初那几日无人敢提肃王二字,生怕一个不慎便被灭了家门十几口性命。
但乱局之后,南楚的确安静了下来,不会再有军队在街上横冲直撞地拿人,官府衙门的门口处争执也少了许多,众人皆骇于肃王的铁血手段,不仅不敢有分毫造次,反倒在各处传扬起了肃王的好话。
这便是强权之下,自然而生的拜高踩低和畏惧谄媚。
所传之事大概有那么几桩。要么是殿下身处北晋之时的步步为营,要么是自他回来后整肃朝纲的功绩,要么则是他虽查封了无数官邸缴了银钱,却未搜刮半分民脂民膏的体恤民意。
但传得最广最远的,还是肃王殿下这个人。其母兰太后,亦是曾经的兰贵妃,年轻时容貌倾城,入宫后备受宠爱,育有两子皆是容貌绝佳,还都深受先帝喜爱。
肃王不仅生得极为好看,身量也高,挺拔伟岸之姿不知成了多少深闺姑娘心中所梦。偏他还是当今陛下的同胞兄长,掌摄政大权,如此人中龙凤,哪家的女儿轻易配得上?
“嘘!你这丫头小声些!你当咱们殿下乐意娶啊。”
“老伯这话何意?难道咱们殿下还有难言之隐?”
眼见着摊前的人越聚越多,那老伯干脆连肉都不切了。
“那还用说?不满诸位,我家祖上那也是有在宫里当差的,这朝中之事自然也有所耳闻。自古两国联姻议和,那都是公主嫁皇子,就算再不济,也少不得是郡主嫁过来,那女将军纵然出身将门,难不成还能比公主郡主们尊贵了去?”
“说的是啊,那殿下为何要娶那么一个粗犷的女将军?娶回来还是正妻,大宴正宴上都得带着,这放在各家美貌的夫人小姐堆里一比,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这就是想得浅,咱们王爷那是什么人?北晋为质七年都毫发无伤回来的人!那股忍劲儿岂是你我能明白的?”
“殿下深知北晋国情,他们早年失了护国将军周华安,前些日子又失了骁骑将军顾盛远和督查院御史周慕白,剩下那盘散沙里真正能战的就只有那两个少年将军。那周家和顾家还是亲家,好得跟一家似的。拿捏住周家这个女将军,岂不是一并拿捏住了顾家?如此一来,北晋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照这么说的话,这个周乔当真比公主郡主都更为重要。”
“那是当然,如今她来了南楚,那就相当于咱们多了一个举足轻重的质子,北晋那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你们倒是说说,咱们殿下这步棋下得妙是不妙?”
“唉,原来,殿下也是为了咱们南楚才娶了那女人,真是……真是太委屈殿下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肃王府自几日前便在忙婚事,王爷今日还亲去城门口迎新王妃了。”对面的茶摊掌柜的这么说了一句,立刻引得街上众人涌了过去。
卖烧肉的老伯叉腰道:“王家的,你可别乱说,王宫贵胄成亲那都是抬了新妇入府就算罢,本就得了泼天的造化,难不成还奢望主君王爷亲自去迎?!岂不笑话!”
“哎陈老伯,我那妻弟就是王府里当差的,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若不信去城门口一看便知!”
“走走!看看去!”
***
此时的城门口,唐烈云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这种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玉帝迎王母呢。
不过也差不离了。
朝中重臣,军中将帅来了个完全,这也就罢了,谁让他们惧着这位肃王呢。可那些黑压压的百姓竟也不做生意地出来瞧热闹,窃窃私语听得唐烈云烦得不行。
他不耐烦地睨了眼穿着一身正红喜服,虽面无表情,却仍引得无数女子艳叹的某人。
“我说,你娶亲把我掳来做什么?我堂堂烈云药王是来给你迎亲的?”
“药王大人,您与我们王妃是老相识,王妃初来南楚,若能看见熟人自然心里舒坦些。”疾风一本正经道。
唐烈云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与她算哪门子的老相识?我瞧见她就会想起我那好几颗回春丸!还有你家主子,躺那七日是谁衣不解带地弄药治他,哦,治好了这个又要我伺候那个?怎么,那点箭伤送了生肌药还不算完,莫不是还要再费我一颗回春丸不成啊?”
疾风一听,睁大眼睛问:“药王大人,您又有回春丸了?”
唐烈云清晰地感到一股冷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看什么看什么,我哪来的回春丸?”他索性话锋一转,“富阳春倒是不少,新婚之夜用了事半功倍,要不要啊?”
战兰泽冷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疾风摸摸鼻子,“这个,这个属下暂时用不上,都还没相人户呢。”
唐烈云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乎原原本本地传入正站着吹冷风的朝臣耳中。他们战战兢兢地等在一旁,不敢如百姓那般窃窃私语,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便触怒了战兰泽。听见这个药王大人竟敢如此调侃肃王,他们不禁倒吸一口气。
但悄悄看眼殿下,似乎并未因此不悦……
若再仔细些,便能感觉出,殿下似乎心情不错?
若说如今的肃王殿下与当年尚未为质的七殿下有何不同之处,便是那时的小殿下是表里如一的温恭谦和,他不争不抢,又勤奋刻苦,便是得了先帝的大肆夸赞,也依旧淡然安静,不会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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