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加紧布防!”徐墨玄喝了一声,又转而对战兰泽道:“殿下,他们若临时起意想进攻,此处没有城池关隘,实在不便久留。”
“慌什么。”战兰泽正执笔,安然地画着一副昆仑鸟兽图,“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徐墨玄有些迟疑,“可是……”
战兰泽放下笔,“只管去做。”
“是,殿下。”
戎族铁骑一路过了南楚疆界,直逼镇北军军帐。军阵布防皆已妥当,徐墨玄持剑立于最前方,只等着战兰泽一声令下。
黑压压的兵马停在了不远处,掺着黄沙的风萧瑟而起,两军对垒,刀剑相向。
戎族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正是草原王延拓的儿女。男子比寻常人更为威猛粗壮,那名女子瞧着倒是模样生得周正,只是肌肤不似中原女子那般白皙,满脸满眼的傲气,腰间缠着的鞭子如毒蛇般叫人心生畏惧。
“叫你们肃王出来说话!”率先开口的便是这位阔真公主。
徐墨玄冷笑,“就凭你们,也配惊动肃王殿下!”
阔真的哥哥乌格顿时火冒三丈,“我叫你看看配不配!”
“哥哥!”阔真一把拦住他,“说好了我自己解决,你不许插手!”
说着,她双腿一夹马腹,那匹烈马立刻听话地朝前走去,镇北军当即弓弦拉满,可殿下迟迟不下令,他们眼瞧着阔真步步逼近却仍不能放箭,不禁有些着急。
却不想阔真忽然停下了。
只见军帐帘子掀开,里面走出一白衣男子,身躯挺拔,俊逸清冷。这一眼望过去阔真便愣了神,此人竟是比传言中所说的还要好看。
见肃王殿下出来,镇北军纷纷让开,徐墨玄回身颔首唤道:“殿下。”
“阔真公主,有何话要说?”战兰泽走了过来。
阔真听见他叫了自己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上男人那双眸子,如同看到一潭深渊,神秘莫测却叫人挪不开眼。
“我、我是有话要问你!”阔真下马,径直朝着战兰泽而来。徐墨玄正欲阻拦,只见战兰泽似乎微微摇头,他便又退了回去。
阔真走到战兰泽面前,直直地盯着他:“我且问你,你可曾见过我?可曾了解过我?”
“不曾。”
“你连我容貌秉性都尚未知,凭什么一口回绝草原与南楚的联姻?你是想让本公主变成笑话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兵将相互望望,这公主气势汹汹地来,也不提粮食之事,竟一开口就是逼婚?
“公主有勇有谋武艺超群,如何会变成笑话。”战兰泽不咸不淡。
听到夸赞之言,阔真神色当即缓了下来,“既如此,你为何一口回绝?”
“本王已有家室,公主应当知道。”
“原来是这事,不就是从北晋娶过来的一个质子吗,你想用她牵制北晋罢了。此事我已经知道,不过你放心,有了我,不必再顾及什么北晋东晋的,我草原铁骑骁勇天下闻名,什么仗没打过?你只管将她送回去就是,或者随意处置了也行,我不会介意的。”
此话听得徐墨玄眉头一皱,没忍住道:“肃王妃乃军武世家出身,南征北战多年,你以为只有你们草原人打过仗吗?”
“呵。”阔真不以为然,“你将她说得这般能耐,可她人呢?兵临城下了都不见她的踪影,怕是不知躲在何处战战兢兢吧?”
阔真没有瞧见战兰泽陡然冷下来的脸色,反倒从身上拿出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珏,递到战兰泽面前:“你若赞同我方才所说,就将这玉珏收下,就当定亲信物了!”
战兰泽没有要接的意思。
阔真我行我素惯了,她看上的,就算用抢也要抢来。于是她上前两步,欲直接把玉珏塞到战兰泽腰间,却没想“咻”的一声,一支泛着银光的利箭猛然朝这边射来。
阔真一惊,当即闪身后退,而那只疾速而来的箭矢则一击射中了她手里那块玉珏,玉珏应声碎裂,碎玉落在地上扎进土里。
她立刻顺着箭的方向望去,此时才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一道纤瘦的黑色身影,一手挽弓单手驭马,马蹄飞驰溅起尘土,风扬起高高束起的墨发,神色恣意,出手狂妄。
紧接着,她身后大批兵马跟了上来,而高举的战旗上那个大大的“玄”字,昭示着来者的身份。
“是武英将军!是王妃来了!”
阔真看了眼地上碎得捡不起来的玉珏,又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惊异地发现这张方才还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有了笑意。
好看得刺眼极了。
她冷了神情,抽出了缠在腰上的鞭子,挑衅地看着径直朝着她而来的那道黑色身影。
徐墨玄见周乔竟还不勒缰绳,不由默默往旁边让了让。
阔真被当众射落玉珏已先失了面子,此刻她先下手为强,将手中嵌入了软剑的鞭子挥得震天响,鞭子又狠又准地朝着周乔所骑的战马而去。
下一刻周乔飞身而起,脚尖轻点马头使马儿偏过头去,恰好躲开了这重重的一鞭。
一击未中,下一击便没有这么容易了。周乔随手把弓甩给身后的宋洵,接着拔刀而出,直冲阔真面门,刀风又快又烈,阔真挥鞭,竟没想那薄如蝉翼的刀锋直接划开了鞭子,砍上里面的软剑。
刀剑相碰,划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阔真自不会就此作罢,这鞭子她早已使得如同自己的胳膊,她倏地回身抽回鞭子,那软剑在她手中如毒蛇一般嗖地刺向周乔心口,谁知后者竟不偏不躲,谁也没看清周乔明明握在右手的刀是如何在刹那之间换至左手,日头映在刀身上变得刺眼,阔真不得不抬臂遮住眼睛,另一手的软剑当即失了准头——
只慢了这么须臾,阔真再睁眼之时,刀刃已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两个女子对立,阔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杀气,决然而凛冽,没有半分迟疑。可眼前的女子瞧着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却招数变幻莫测,叫人看不出猜不透。 “你就是周乔?”尽管刀还抵在脖子上,阔真仍打量了她。
若非不能生战事,周乔这一刀早就砍下去了。方才看见她与战兰泽离得那么近,还拿出什么东西要给他,周乔远远瞧着,只觉一股怒火从胸腔窜到头顶,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刚刚那一箭定要射在阔真脑袋上。
周乔不理她的明知故问,冷冷开口:“他是我的,轮不到你肖想。”
阔真面色一僵,“你不过就是个质子,嚣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