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就是说,有圣旨在他们不会明着反抗你,但若他们懒懒散散不好好做事,照样是会误事的。一旦军心松懈,就没有威慑力了。”
临舟悉心听着。
“所以你得先兵后礼,你这身功夫,正好用来收拾最先给你发难的刺儿头兵。即然要立威,就要够狠,务必一击即中,不要留情,一旦留下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印象,后面可就难了。”
“须得让他们知道,军命就是军命,不作儿戏不讲旧情,有违军纪者绝对严惩不怠,如此震慑,就会让那些家中有一家老小的军将心生忌惮。”
“然后,再施以恩惠。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况且护卫皇子那可是正经的军功和泼天的荣耀,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定然明白其中利害。总之呢,先兵后礼,兵和礼缺一不可。若是一上来便只赏不罚,会有讨好怯懦之嫌。”
周乔说得头头是道,最后又添了句:“哎呀实在不成,你就报本将军的名号,这个康州离胡疆也不算远,我的名号他们定是知道的。谁敢冒犯,本将军杀过去将他射成筛子!”
临舟看着那张小嘴张张合合,心中悸动难耐。
他自以为已然了解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父母、兄长和姐姐。甚至连顾家的人,还有燕林军中与她交好的军将,他都已一一摸得清楚。
却不想今夜一席话,竟没有一句是他能猜到的。她坦诚相待,直言相助的模样,与平日里那般闹腾又娇俏的周乔判若两人。
生着女人的脸蛋,使着男人的手段。
不知会有多少人如他一般,自以为经历种种看透诸事,却输在一次次猝不及防地意料之外。
看不破,猜不透,亦得不到——
大抵便是这世上所有男子最难抵挡的引诱。
第61章 乞巧
“你怎么不说话啊。”周乔说了半天,也不见临舟吭声,“是不是我说的太快,你没听明白?”“不是。”临舟目光柔和,“我是在想,若北晋能再多几个像你一样的军将,或许不光兖州之类的事不会发生,康州的事应该也不会发生了。”“还用说?别说是干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有这念头叫我知道,我都得好好教训一番去。不过……你如今会这么说,其实归根究底是我跟在顾伯父身边,我会做的事都是他教的。”“太尉大人一生戎马,是最刚直不阿的人。”“那是自然,不然我爹爹也不会同他交好,我爹爹也是最忠直的人。不过呢,跟在我爹身边,还真不一定能有我现在的军功。”临舟好奇道:“为何?”
“你怎么不说话啊。”
周乔说了半天,也不见临舟吭声,“是不是我说的太快,你没听明白?”
“不是。”临舟目光柔和,“我是在想,若北晋能再多几个像你一样的军将,或许不光兖州之类的事不会发生,康州的事应该也不会发生了。”
“还用说?别说是干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有这念头叫我知道,我都得好好教训一番去。不过……你如今会这么说,其实归根究底是我跟在顾伯父身边,我会做的事都是他教的。”
“太尉大人一生戎马,是最刚直不阿的人。”
“那是自然,不然我爹爹也不会同他交好,我爹爹也是最忠直的人。不过呢,跟在我爹身边,还真不一定能有我现在的军功。”
临舟好奇道:“为何?”
“哎呀,我爹在外面是护国大将军,在家可不是。他除了会对大哥严厉些,那对我和姐姐可从来都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呢,如若我想要这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得费尽心思给我弄来。哪里舍得像带兵一样带我。”
“难怪,听宫里侍奉久了的宫人说,你幼时进一次宫,华清池的鱼要死好几条,陛下的鹦鹉要病上几日,御花园树上的果子尽数没了踪影。”
冷不丁被人戳穿了幼时糗事,周乔面上有点挂不住:“你这是干嘛,暗地里打听我?”
“怎么,生气了?”
“我可没那么小气,是我做的我承认!但陛下那鹦鹉是它自己身子不好,它病了可跟我没关系。你别扯远了,我方才想说的是,想要好军将,得先有好统帅。好的主帅才能带出好兵,否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嗯,朝中亦是如此。身居高位者亦如一军主帅,文武百官察色做事,若上行不端,那么底下的人会做什么事就可想而知了。”
“原来你也在琢磨这些啊,我还以为你就会喝酒闲谈呢。”
周乔耸耸肩,“不过琢磨清楚又有什么用?上次兖州的事,我后来又想了想,沈怀生父子姓沈啊,虽然不是皇后娘娘母族嫡系,但整个沈家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一点都没掺和?要是清清白白,估摸着也没人去截杀卢知府了吧。即便如此,沈家依然还是尊贵国戚。”
“再说这回康州的事,这种买卖,光靠银钱是打不通门路的。一旦发现城中多了残肢孩子便立刻彻查的话,哪里有那些口耳相传都到了上京的歌谣?根本就是上面的默许,才纵了最烈的火。也不知朝中是谁在暗中帮衬,等案子查清他砍脑袋的时候,我第一个去道贺!”
听闻此言,临舟垂眸。
一如她所说,琢磨清楚又有何用,案子查清又有何用?罪魁祸首不过也只是幽闭思过而已。
“好在现在的陛下圣明,就是不知道之后会如何。若是真让四皇子当了储君,让我们效忠这样的人,我——”她一时语噎,“大不了我不当将军了,也好过看他那副讨厌的嘴脸。”
听到周乔这般厌恶四皇子,临舟放心了几分,这几句气话听着都格外逗趣。
他笑问:“那若是再有战乱,你会不管吗?”
周乔美眸一瞪:“怎么能不管!即便不是北晋的将军,我也还是北晋的子民啊,就凭我这身本领,战乱再起如何能袖手旁观?”
“不过除了四哥,还有二皇子。若是他入主东宫,你又待如何?”
“二皇子……”周乔想了想,“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听说他久病卧榻,不怎么管朝中事情的。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他心怀仁慈,天下百姓一定会拥护的。”
说到这里,周乔随口一问:“那你呢,你想不想做太子?”
临舟一怔,“你可知此话大逆不道?”
周乔说:“我知道啊,但现在就我们两人,若是传出去,一定是你说的。但这对你没什么好处啊,陛下若是知道你私下同燕林军高阶谈论立储之事,恐怕你的下场比较惨吧。算了,能有多惨?哪有比去康州得罪整个城的凶贼更惨的事。”
临舟没想到她还会威胁人,低笑道:“说得也是。”
“那你想不想?”周乔望着他。
临舟对上她的眼睛。
“想。”
然后,他清楚地从她眸中看到了渐渐涌上来的震惊。
这份震惊不知是惊于他真的想做太子,还是惊于他敢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于周乔而言,自然是后者。哪有不想做太子的皇子?但敢这么说出来恐是没有几个。大家藏着掖着,生怕招来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