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行宫门口惊天一声,瞬时引得院内的侍从公公们忘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望过去。
只见一道纤瘦身影逆光而来,身着一袭鹅黄色锦袍,墨色腰带束了细腰,梳着简单的女子发髻,青丝垂散,映得那张脸蛋更为白皙小巧。
周乔抱了张木琴,忽然瞧见院子里这么多人还有些惊讶,随即又大方地问:“劳烦问下公公,战——那个,兰泽公子在吗?”
管事的公公立刻上前:“奴才见过小将军,兰泽公子正在屋里呢,不过——”
“那就行!”
周乔抱着琴就往正殿走,公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这可是周家的小将军,哪里敢贸然阻拦。可兰泽公子也说了不许人叨扰,到底是南楚皇子,那与生俱来的威严和肃然总叫人心里发颤。
周乔抱着琴开门不便,干脆拿琴角一推,正殿的门就开了。
外面的公公眼看着她熟门熟路地进去,顺脚一踢还给关上了门。里面发生什么,外面的人可就无从知晓了。
战兰泽听见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是谁。周乔进来的时候他正起身将画好的图册放好,转而展开了新的宣纸,再度执笔。
“咦,你在练字啊?”周乔把木琴放到那张空置的桌子上,揉着手腕走了过来。
战兰泽看了眼那木琴,“何事。”
回回见她都是这两个字。
“战兰泽,你莫不是故意送琴来嘲讽我的吧?明知道我不会弹,还送张这么难弹的琴来。想找个教琴的师傅都不好找。”
她半个身子都凑了过去,干净地手指故意点了点战兰泽的笔端,笔身一抖,宣纸上立刻晕出大片墨迹。
他一顿,一个春字就这么毁了。
周乔哎呀一声,“写毁啦?那正好歇息歇息,你帮我瞧瞧这琴。”
战兰泽还没说话,手上的羊毫笔便已被人抽走。
“我这可是连夜叫人照着你送我那张七弦焦尾琴打制的,那琴太贵重,我怕轻易给磕坏了。我便先用这木琴学来试试。”
战兰泽走过去,周乔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书墨香。也不知这人用的是什么墨,或是在墨里加了什么不寻常之物?竟能有这般好闻的味道。跟她以前闻到的都不一样。
修长手指轻轻一拨,屋内立刻响起琴音,战兰泽听了须臾,便再度抚上琴弦,周乔都没看清楚他动了哪里,总之是再度拨动琴弦时,所出之音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果然是行家里手。”小将军一撸袖子,“那来吧,今日我便好好学上一学,想来下次大宴上奏一曲江山令也不是什么难事!”
战兰泽闻言看她一眼,不知道她这股笃定的信念是从何而来。江山令曲调复杂,没有多年的功底又如何轻易演绎得出?
罢了,小孩子就是这样,还没学会走路,就在想上树掏什么样的鸟蛋了。
俊美挺拔的兰泽公子这样盯着自己看,周小将军其实很受用。不过就是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战兰泽的眼神是审视里带着几分疑惑,疑惑中又带着那么几分算了的意味。
不过还好,总算也没有拒绝教她弹琴,还让她戴上了玳瑁做的指套。
周乔不解:“戴这个做什么?”
“七弦琴丝初学时不好把控,会伤手指。”
周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幸好有这个!”
见战兰泽落座,她也凑过去坐在旁边,好奇地问:“战兰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五岁。”
周乔一噎:“那我十五才学,比你晚了十年啊?”
这可差得太远了。这么想着,又见战兰泽半晌不动,她不由催道:“你弹呀,你弹一下我就跟着弹一下。我可聪明了,一学就会。”
幽香更近,战兰泽则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这颗圆圆脑袋,“你这样我如何弹。”
周乔本来盯着他的手,听见这话立刻转过头来:“我哪样?”
一时四目相对,两人又离得极近,书墨香与女子清香彼此交织,周乔清晰地感受到了男子身体的灼热。战兰泽面色未变,可那双黑眸却骤然幽深。
黑眸中映出的是周乔呆愣愣的样子,脸蛋清透无暇,那双眼睛灵动又干净。
而周乔则是盯着战兰泽那好看的薄唇而发呆,看着看着,就觉得愈发诱人。
她莫名其妙咽了下口水,脑中一热,色胆包天地凑了上去。
而下一刻唇上却一热,周乔被人捂住了嘴,那手太大,还捏住了她脸蛋两颊。
“你胆子愈发大了。”
战兰泽松手,拎着她的后衣襟让她坐端正。
周乔欲行不轨被逮个正着,后知后觉的耳垂微红,但红了一瞬又立刻恢复了厚脸皮的本性:“抠搜小气。”
是他自己生得太过好看,可怪不得旁人心生邪念。
不过这话周乔没说出来,省得这位兰泽公子又记下后将来拿话噎她。
战兰泽双手抚上琴弦,顿了顿,却未看她。
“你同云麾将军也是这般?”
此番燕林军回京,谁都看的出来周乔同顾霆尉很是熟络。而顾霆尉此人身手奇佳又家世显赫,除此之外最令坊间津津乐道的,便是那张能拨动女子春心的俊脸了。
“谁?”周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她当即冷汗乍出:“我怎么可能同他——咳咳咳!”
话没说完就被呛到,还不死心地盯着战兰泽:“旁的先不论,他可是我家未过门的姐夫!”
这一激动便语无伦次,周乔喝了战兰泽递过来的茶才总算平息下来,“我是说,他要是争气,很有可能娶到我姐姐。我怎么可能亲他,天呐想想都害怕。”
战兰泽沉默半晌,“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