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欢道:“我很好,每日都是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来:“……你呢?”
封延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同她说:“我也很好。”
他看着沈至欢的眼睛,道:“当时沈大人也去御前劝陛下收回成命这件事我听说了,多谢姑娘。”
沈至欢垂下眸,知道自己受不起这个谢字。
当初就算求情了又能怎样,圣旨一下,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陛下最终还是…”沈至欢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当初不是我,你也不会这般。”
沈至欢说到这里,封延将茶杯搁在桌面上,他的唇色有些苍白,浅色的瞳孔里带着细碎的笑意,像是极为庆幸一样:“说起这个,我还是想要感谢你。”
“谊宁她,同传言中其实并不一样。”
“她的前两任丈夫并非是死于那些,只不过是染病后没能抗过去,一个风寒,一个是心疾,她也不知那般传闻是如何传出来的。”
沈至欢忽的抬起头来,看着封延,有些小心问:“真的吗?”
封延对上那样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看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放在桌面的手又拿了下去,他的清瘦和闲散惯来会给人一种极是舒适的感觉,说话也是,慢悠悠的,很温和。
“当然是真的。”
“谊宁她人其实很温柔,也并不限制我的自由,她向来是不在意那些传言的,当时陛下赐婚的时候,也没有问过她的意愿。”
“我们俩就这样,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但是渐渐的倒是发觉对方都很适合。”
他顿了顿,继续道:“能遇见她,我觉得很幸运。”
沈至欢如今听这些话,总有一种处身云雾的感觉,她嘴上不说,但封延的事让她愧疚了很久,此前她根本不敢去想象封延在谊宁那里的样子。
但是现在封延告诉她,他觉得很幸运。
谊宁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的话有些急切,“可是…可是人们都说谊宁郡主……”
封延温声道:“那都是假的。”
“传言中的沈姑娘,还是个不近人情,盛气凌人的人,可沈姑娘并非如此不是吗?传言不可信的。”
传言不可信的。
沈至欢抿了抿唇,拿起面前的瓷盏轻抿了一口茶,在她心里横亘了许久的东西,忽然之间就开始慢慢的消失。
她再三确认道:“当真如此吗?”
封延有些无奈,道:“的确如此。”
“沈姑娘下次可以来郡主府,在下同谊宁会好好款待姑娘的。”
他大概是又怕沈至欢不放心,继续道:“今日就算没有碰见你,我也会找个机会与你碰面的,想跟姑娘说,当初的事情不必介怀。”
“人生在世,许多事情,是福是祸,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命运无常,只得接受罢了。
沈至欢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一下,像是困住她的重重枷锁忽然之间少了一道,她替封延觉得庆幸,也为自己感到庆幸。
“…那就好。”她说。
封延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道:“好了姑娘,在下也该回去了。”
沈至欢应声,道:“好。”
她想了想,又道:“我今日原本是来取一对步摇的,这对步摇是我亲自画的图样,郡主若是不嫌弃,你可否替我带一只送给郡主,全当是当初缺下的贺礼。”
封延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低头跟她说:“好,那在下就先替谊宁谢过姑娘了。”
沈至欢跟着站起身来,笑道:“不必了。”
两人走到门前,沈至欢走在封延旁边,他见封延顿住脚步,也没有伸手开门就像是在发呆一样,她轻声问:“怎么了吗?”
封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方才再想谊宁让我带什么回去,我突然给忘了。”
沈至欢道:“嗯?是簪子吗,在楼下你自己说的。”
封延道:“啊对,是簪子。”
他伸手打开门,谁知一抬眼就对上了陆夜黑漆漆的双眸,面无表情的,很凶。
封延看向沈至欢:“这……”
沈至欢瞪了陆夜一眼,陆夜动了动嘴角,还是收回目光,然后转过身去。
沈至欢道:“沁兰,将我的步摇拿过来。”
沁兰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便拿来了一个檀木盒子。
沈至欢将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一模一样的白玉海棠滚珠步摇,海棠花边上有极细的一圈金丝,沈至欢拿起一个,然后将檀木盒子连同里面那个送给了封延。
封延接过,道:“多谢姑娘了。”
沈至欢应了一声,道:“那我们一同下去吧。”
封延点了点头,并排走在了沈至欢旁边。
陆夜跟在后面。
到了底下厅堂中后,封延取了簪子,又再次同沈至欢告别,“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封延离开之后,沈至欢显然开心了起来,唇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甚至都没有计较方才陆夜的无礼。
沁兰将步摇收起来,见沈至欢心情不错,便道:“咦?封小公子同姑娘说什么啦?”
沈至欢没有多说,只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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