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周誉走到如今这地步并不容易,同窗之谊,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害了他。
“今日席间我见你没吃什么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叫膳房送过来。”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好意,臣女不饿。”
周誉又道:“之前我见你总喜欢拿些话本子看,我也收集了一些,我让她们给你拿过来。”
沈至欢依旧拒绝道:“不必劳烦殿下了。”
周誉沉默了片刻,忽而道:“至欢,你不信我吗,我方才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沈至欢仰头看他,问:“什么?”
周誉站在沈至欢面前,他低头看沈至欢时恰能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卷翘,眼皮内敛外开,衍生至眼尾微微上挑。
仰头看他时,脖颈微微扬起,挺成了一个漂亮又脆弱的弧度。她的表情似乎惯来是冷淡的,但是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其实并不同表面那般漠然。
眼睛里仿佛藏着淡淡的水汽,潋滟生光,有些诧异的微微睁大双眸显出几分纯真来,红唇张开了一些,唇间有一颗小小的唇珠,挺翘着显得红唇很饱满。他轻易就能找出她故作镇定的双眸中被掩藏的慌张和无措,捏着杯壁的手收紧,直接有些发白。
她在紧张。
心里八成还在想着让自己早点离开。
真可爱啊。
周誉隐隐的勾了一下唇角,开口却仍是温和认真的语气:“我说我会保护你。你不愿意的事情不会有人强迫你的。”
“我们少时相识,如今怎的生分了。”
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当不了真。
她生在闺阁之中,却也隐隐明白老皇帝一直那么执着的盯着自己不仅仅是因为她这张脸,更是因为沈长宁死了,沈家必须再送一个女儿进宫以稳帝心。
沈至欢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隔了一会才道:“礼不可废。”
“陛下九五至尊,能进宫是…臣女的福气,殿下日后,还是慎言吧。”
周誉轻声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方才在百花园里的沈至欢同现在的沈至欢可一点也不一样,那会她可是敢瞪着自己反驳他,如今倒是想起他是将来握她命脉的人了,乖巧下来处处都是顺从的敷衍。
“既然是福气,方才为什么要躲?”
沈至欢对上周誉的目光。她属实不懂周誉到底在想什么,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想同他就这件事情多说什么,他却偏要继续问下去。
“可臣女也说过被发现也没什么,不是殿下要带臣女来的吗?”
周誉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大体还是温顺的,但她眼底隐有些不耐烦,唇角微微绷紧,语调下沉,瞧着比方才凶了不少。
周誉这才满意,他向沈至欢伸出手。
沈至欢下意识的往后倾了下身体,身体有些僵硬,警惕的看着周誉。
周誉的脸实在太有迷惑性了,他这般看着一个人时候会让人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只会不自觉的就对他产生好感。
但沈至欢却不一样,她微微睁大眼睛,语调紧张起来:“你做什么?”
周誉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他的目光从面前人因为身体后倾,一直撑着榻而裸露出来的,塌陷的锁骨轻轻扫过,手指轻巧的从沈至欢手中拿会那个茶杯,指尖扫过她的手指,一触即分。
他同沈至欢拉开距离,压迫感陡然消失。
面前的人脸上仍挂着清浅的笑,气质清列又温和,他道:“只是想给至欢添些茶而已,至欢在紧张什么?”
沈至欢暗暗松了口气,却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但日后不管如何,都有我在。”
她不知周誉如今同她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三番两次的这般。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那殿下想做什么呢。”
“难道殿下觉得,您能阻止他吗?让他对我失去兴趣有一万种方法,可殿下怎么能保证,这些法子里有一种可以让我们都全身而退无人伤亡呢?”
“您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周誉显然对终于说了实话的沈至欢很满意,他低声道:“有办法的。”
沈至欢抬眼望他,问:“什么办法?”
周誉将茶盏搁在桌面上,里面的水晃了出来溅在了他的手上,他看沈至欢的目光有些晦暗,叫人摸不清情绪。
他再次伸手,勾起沈至欢颊边散落的发。这个动作实在过于亲昵。紧接着,周誉的手又碰到了她的脸,轻轻摩挲。沈至欢却只觉浑身僵硬,她不知周誉这是什么意思,才刚要推开他,却听他在自己耳边道:
“他啊,活不了多久……”
仿佛平地一声雷,沈至欢蓦的睁大眼睛,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
她侧眸看过去:“你说什么?”
“皇上驾到——”
一声尖利的声音打破两人间紧绷的气氛。沈至欢站起身来,还没出声,周誉拉住她的手腕,快步将她带到了暖阁边的一间藏书室中。
她原本和周誉就在西苑,皇帝从正门进来朝这边走,周誉根本不可能再带她出去寻别的可以藏身的地方,这里说是藏书室,其实同她和周誉方才待的那件房子也就隔了一间暖阁而已,只靠一道珠帘自己一扇屏风阻挡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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