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祁,怎么了?”语落人已落到她身边。
看到突然从墙外跃进的阜修,凌嘉尘瞪大了眼睛。刚刚阜修的速度,快得他只看到一道残影。
阜修,竟是个高手!
“你们,你们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瞒过所有人!沐桦祁,本王原还想着放你一条生路,你既然不知好歹,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你说你是不是傻?”沐桦祁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才好,她就从没遇到过这么傻的人。单就她一个他就毫无还手之力,且不说祁连院外还守着许多她手下的高手,单就此刻阜修在这里,他是哪来的自信能好好活着回去还能对她“心狠手辣”?
“算了,管你是痴还是傻,欠我的一条命总是时候该讨回来了。”说着就要出手,却被阜修拦住。
“你说他欠你一条命,什么意思?”
“哎,不过是八年前他险些将我淹死在池塘里而……”已字都未出口,阜修人却已闪身到凌嘉尘旁边,一脚踩着他的胸口,只见凌嘉尘喷了好大一口血。
沐桦祁瞪大的眼睛眨了眨,阜修这,似乎有些暴力了。不过,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甜。
“敢伤本王的人,找死!”
其实沐桦祁想说,八年前她还不认识他呢,他方才的这个话,实则说得有些不大对。
还没来得及,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请二妹妹饶过殿下一命。”沐桦苀从墙后走出来,脸上却是一阵煞白。看这样子,应是躲在那处听了许久,怕是凌嘉尘说的那些话都听到了,不然以她素来注重形象的性子来看,不会如此失魂落魄的走出来。
阜修也看向来人,遂看沐桦祁一眼便收回脚下力道,却并未将脚收回。
“大姐姐确定要求这个情吗?”
沐桦苀看着她,苦笑。“二妹妹,我终归欠着他一条命。”
“好,你沐桦家虽待我不如何,也总归养了我十六年,你欠他的这一命,我便帮你还,从此我便与你沐桦再无任何干系。”
阜修收回脚,闪身就到她身边。
虽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并不着急,早晚她会告诉他。伸手附上她的腰肢,以自己的方式给她支撑。
沐桦祁回他一个淡淡的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还不待沐桦苀惊诧,就被赶来的人打断,“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开口的是当先的沐桦邱。
沐桦祁看他一眼,却并不回答他,而是看向他旁边老夫人,弯唇,“我是什么意思,祖母当最清楚吧?”
老夫人一声轻叹,“看来你都知道了。”
“也没知道多久。”若不是遇到奕旭,又让人查了一遍当年的事,她还真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沐桦家的人,更不会知道这一整件事,这沐桦家的老夫人都是知情的。
“母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猜到点什么的沐桦邱一脸不可置信的追问。
其他人也好奇的盯着老夫人。
老夫人对沐桦邱摆摆手,转而看向沐桦祁,“这件事我能知道,说来还是巧合。那日太后到府上,恰遇柳丫头生产,彼时久旱的大凌却下起雨来,太后大喜便给柳丫头刚产下的女儿和与她一道来的四皇子赐了婚。这事说来算是我沐桦府的福气,毕竟庶女一出生便赐婚皇家嫡子,古来也只此一例。”
“高兴之余,我便到柳丫头的院中看看给我沐桦府带来如此殊荣的小丫头,却没想到那小丫头是个没福气的,刚一落地没多久便去了。”
沐桦邱一愣,“去了?”然后看向沐桦祁,却见她眉眼间与他和柳氏都无半点相似之处。
所以她当真不是他的女儿?
阜修见她神色没什么变化,才放下心来。
沐桦祁不急,等着老夫人继续。
“却无意间见一个蒙面黑衣人抱了个女婴闯进院子,那人似是在逃命,便把那女婴交给了我……”说到此,不用再说下去大家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日的知情人都被我给安排出去了,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我和柳丫头。”
沐桦祁很意外,“所以你的意思是,娘亲是知道我并非她亲生的?”她如何能不意外,自小待在柳氏身边,那些记忆她还是有一些的,柳氏待她,分明是极好的。
“自然是知道的,也恰是知道她自己的女儿早夭,柳丫头才得了心病早早离世。”
沐桦邱面色一阵灰白。
柳氏既是能得老夫人记住这么多年,便说明那些年她是极得老夫人喜欢的,而在沐桦邱心里,无疑也是占着一定地位的,只是后来她总是病怏怏的,对他也总是爱答不理的,沐桦邱才渐渐对她失去了耐性。如今得知那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已不在世,他竟半点不知情,还曾怨她心中再没有他,却原来,是他没照顾好她,若是他对她多些耐心,她估计也不会因心病离世。
见他如此,老夫人只无奈一叹。
沐桦祁却嗤笑一声,人都死了那么多年,再来后悔又有什么意义。
“那祖母可还记得当日将我送来的人是何模样?”
“不知,那人着了一身黑衣,又蒙着面,我并未看到他的长相。”
“我还一件事还想请祖母告知。”
“你问。”
“我六岁到八岁那两年突然失踪,祖母是知情的吗?”
老夫人点头,“那时只当是当初那人来将你接回去了,是以并未声张。”
“哦,这么说我知道了,多谢祖母。”
“你……你曾失踪过两年?”沐桦邱一阵诧异,连在他身后站着的沐桦筑一众人都一阵惊诧。
当然,她没有看到,这些人里,独独阜修面色最为平静,好似对她曾失踪过两年的事一点也不意外。
沐桦祁挑眉,换来沐桦邱的一脸苦笑。
不管她是不是他亲生的女儿,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除了母亲外都无人知道,然而恰是这么一个所有人都当作他沐桦邱女儿的人,曾失踪过两年他都半点不知晓,他这个父亲,当得可真失败。
“左相大人不必介怀,左右我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并不怨你们。相反,我很感谢你们,若不是你沐桦家借我一处院落过活,才有如今的我。八年前大姐姐和五妹妹应凌嘉尘的要求将我推下池塘那一次,我也不再计较,适才答应大姐姐饶凌嘉尘一命,也算还了你沐桦家的恩情,从此再两不相欠。只是不日我还要借沐桦祁的名字嫁入修王府,如今还算唤左相大人一声父亲,为免沐桦家担上欺君之名,还望左相大人行个方便,且借你女儿的名声到大婚之日。”
她既这么说,他们还能说什么,不管是愧疚也好还是怕担上欺君之罪也罢,他们都不会否了她的要求。
沐桦苀愣愣看着她,原来她并不是她的妹妹,那她何以要待她如此,不计较她抢她夫婿便罢了,竟不怨她当年的所作所为,且还答应她放了尘王。
她不知道,若换作是她,她能不能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做到如此。
她嘴上虽说是还他们沐桦家的恩情,但沐桦家这些年哪里给过她什么恩情。将她安排在一个小院里自生自灭,甚至失踪两年都未有人知晓。
沐桦翩早已泪流满面,靠在她生母的怀里抽泣着。
二姐姐早就知道不是她的亲姐姐,却还能处处为她着想,她不过与她说过一句勉强能算关心的话而已,二姐姐竟能回报至此。
最痛苦的,当属凌嘉尘。
忍着身上的伤半跪在地。原来与他有婚约的从来都不是她,可笑刚刚他竟还在那里信誓旦旦。
他们是没有异议,但阜修却不同意,既是得知她并非沐桦祁,又能让她以沐桦祁的名来做他的妻?
“你既不是沐桦祁,沐桦祁便不能成为我的妻子。”
沐桦祁回头看他。
“本王娶的是你,可不是什么沐桦祁。”
沐桦祁一脸黑线,这都说的什么,“如今沐桦祁就是我,我就是沐桦祁,你不娶我,娶谁?”
“不,我不是不娶你,我是不娶沐桦祁……”阜修还从未脑子这么乱过。
“得了,你也别瞎折腾,再过几日便要大婚,你何故多找麻烦,名字不过一个代号,我就是我,叫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他不想他妻子的名头是别人的名。
“就别瞎烦心了,到时候能不能顺利嫁给你都还不一定呢。”
“不许你胡说!不能嫁给本王,你要嫁给谁?难道你想逃婚?告诉你,想都不要想!若你敢逃,本王抓到你就打断双腿!”
沐桦祁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阜修也恍觉自己有些失态过头了。只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阿祁既然知道她不是沐桦家的女儿,那必是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了,那她的家人是谁?她会不会跟着她所谓的家人回去,那到时候他又该去哪里寻她?
其实沐桦祁是理解他的,这与她不知道他身份时的担心差不多。只是比起她,阜修似乎要更严重些。
“我名奕灵汐,家兄竹山奕旭。家兄感念沐桦家对我的养育之恩,若以后有事,可到竹山寻家兄,能帮上的,家兄必不会推辞。”
此话一出,连素来淡定的老夫人都惊讶的看向她。
竹山奕旭,那不就是神医奕旭?
便是各国皇帝的面子都不给的神医奕旭,竟给他们如此允诺。世人谁人没个生老病死,能得神医一诺,便是再多的金钱都换不来。
想不到他们沐桦家自认为不起眼的庶女,竟是这么个身份。
其实沐桦祁会说着个话,并不全是为了还他们的恩,更多的却是让阜修能够放心。果然她话一说完,阜修就变得正常多了。
“奕灵汐,这个名字挺好。往后本王便唤你汐汐?”
沐桦祁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我还真不知道,堂堂修王殿下竟是个斤斤计较之人。”不过一个名字。
第一次见他们相处,原来是这副样子。
沐桦苀眼中流露出些许艳羡,原来外界传闻带人清冷的修王殿下,在二妹妹面前竟是这副姿态。
二妹妹,当是比她幸运许多。
“是你的便全都是你的,就是一个名字挂着别人的也不行!好了,今日本王便先回府,明日过来下聘,汐汐若是无事就别出去了,在这里好好等着本王。”
听到汐汐二字从他口中传出,沐桦祁最先感觉到不是她所认为的恶寒,而是,一阵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觉,心跳好似因着他这两个字快了些。
一阵尴尬嘱咐过后,众人才陆续离开祁连院。
凌嘉尘甩开沐桦苀欲要扶起他的手,一瘸一拐的离开。
沐桦苀站在原地好似半天都回不过神,“大姐姐?”
听到她的声音,才回头,“二妹妹,这些年是姐姐对不住你,还有,谢谢你此番饶了殿下一命。”
“既已看透,大姐姐何不离开尘王府?以大姐姐的本事,便是离开尘王府也能安然过活不是么?”
沐桦苀强扯出一个笑,“我既已嫁他为妻,不管他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离开他,这就是我的命。”从前殿下待她有多好,如今在尘王府她就过得有多痛苦。
尘王府原就有几个侍妾,这个她是知晓的。只想着古来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便想着依着他对她的情分,便是有那些妾室在,她也不会过得有多难才是。可刚嫁入尘王府一日,殿下的宠妾便来给她下脸面,仅仅三日,她在尘王府就好似过了三年一般。
她与殿下相识多年,她早该知道殿下是个薄情之人才是,只是从前那些种种,难道都是假象?她不相信啊。
她想她是不会离开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她既坚持,沐桦祁也不便多说,会开这个口,无非是觉得她可怜,“那我送大姐姐的镯子,大姐姐记得戴上,有镯子在,教你媚术的师父便奈何不得你。”
“原来二妹妹知道。”她从前只当她是师父,却没想到她师父遥西子,其实是殿下最宠爱的妾室。这几日,来寻她麻烦最多的,便是曾经她敬重的师父。
好在遥西子并不会什么武功,只媚术上的成就远在她之上,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难怪她不受遥西子媚术的影响,遥西子每每找她麻烦也只在口头上讨到便宜,原来竟是这对镯子。
她并不关心这个镯子何以有如此功效,也不会告知旁人,她只是很感谢沐桦祁到如今竟还能为她着想,她很是惭愧。
“谢谢二妹妹,二妹妹放心,镯子的事,你知我知。”
沐桦祁轻笑,她并不担心沐桦苀说出去,左右她奕灵汐的名字放出去,奕灵族的身份早晚会被有心人知晓。
回头看见不远处眼泪直流的陈嬷嬷,沐桦祁无奈道:“嬷嬷都听到了?”
“是,老奴一直伺候的都是小姐您,所以这辈子小姐都是老奴的主子。”
“那早年我失踪的事,嬷嬷可是被祖母下了令不得询问?”
“是,当时老夫人只说小姐该回来的时候便会回来,让老奴不要声张。当时老奴只以为是老夫人将小姐送出去与人教养,早晚会回来,却没想到小姐是失踪了,想来那时候老夫人会那般说,许是打算在小姐回不来后找人来顶替小姐,毕竟小姐还有皇家的赐婚在。”
沐桦祁不置可否。
第二日,修王府来左相府下聘,这是件大事,凌城上下都在谈论,甚至比前几日左相府大小姐大婚还要热闹。
只是与此一道被人们谈论的,还有昨日宫中发生的大事。也因为宫中发生了这件大事,下聘时阜修才没能到场,而是派了他手下的金留、木天和土黎三员大将过来。
看着沐桦府前厅摆放的四十箱聘礼,沐桦家众人面面相觑,连沐桦祁都眼皮跳了几下。
十箱金子!十箱首饰!十箱难寻的希宝古玩!十箱流云锦!且还都是八人抬的大箱子。
这阵仗的聘礼,沐桦祁只想到一个词,土豪!
见过哪家下聘是这么下的?反正她是没见过!
“你们家主子,可真舍得。”
木天也有些不忍直视,却不敢落自家主子的面子,“是,王爷说,这些聘礼都是按照祁小姐的喜好来,祁小姐若不觉得不够,王爷还可再着人添来。”
不够?为何不是不喜欢?
好吧,阜修既说了是按照她的喜好来,这,确实也是她的喜好。
流云锦,金子!这两大东西她最满意。
只是阜修,未免也太了解她了吧。她敢保证,这里面,轩沪逸和西潜焕都没少参与,尤其是作为阜修的人的西潜焕。
之前她还不知道西潜焕怎么会是阜修的人,后来知道阜修原就是遖阳二皇子,才明白。
遖阳西家,既是站在阜修这边,那当他回到遖阳时,行事当方便许多。得西家,也算得了遖阳的三分之一江山。
只是比起这些,她此刻更感兴趣的是昨夜宫中发生的大事。
皇上病危,尘王逼宫,太子救驾。
这还真是,好大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