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陈季之看着安静的延福殿,忽然又想起了那日的头痛。
眼角余光看见有人走了过来,陈季之飞快收回了目光。
李德海小跑着从台阶上下来了,他亲近地催促道:“陈大人,圣上等着您呐。”
陈季之随着李德海抬脚走进了乾清宫。
陈季之走进来时,赵珣从如山的奏折中抬起了头,他站了起来,面容沉凝:“季之。”
陈季之行礼后问道:“陛下是在烦恼嘉太嫔和十皇子之事?”
赵珣默认。
陈季之说道:“恕臣直言,陛下不该听从徽宁公主之言,将十皇子立为皇太弟。陛下春秋鼎盛,何愁无子?若十皇子只是一个宁王,太皇太后就不会在十皇子就藩途中对他下手,因此逼出了嘉太嫔的反意。”
赵珣沉沉地望着陈季之:“季之,你也以为朕是被她蛊惑,才将十弟立为皇太弟?”
陈季之一愣:“难道不是么?”
赵珣说道:“一开始或许是她提出的主意,但这件事全然是朕的主张,若你我、嘉太嫔、十弟、天下人要怪,只能怪朕的主张。”
那日赵珣和赵蘅玉在延福殿大吵一通,赵珣回到乾清宫枯坐到半宿,夜半,他再次传召太医。
纱灯昏沉,赵珣问太医,赵蘅玉怀孕的几率有几成。
太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告诉了赵珣他在延福殿时不敢说出口的话。
断然无可能。
赵珣黑沉着脸,挥手让太医退下。
他有半月余没有去见赵蘅玉,某天夜里,太皇太后派遣陈敏敏过来送汤,他冷冷地赶走了陈敏敏。
第二日,芳嬷嬷来到乾清宫请他去慈宁宫。
静室之内,佛像袅袅,太皇太后的言辞分外严厉。
身为皇帝,赵珣不能只宠幸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
社稷江山必须后继有人。
太皇太后要赵珣做出决定,否则会将赵蘅玉驱逐出宫。
赵珣微笑着离开慈宁宫,他心中已然有了决议。
若在亲生子嗣和赵蘅玉之间选择,他更情愿选择赵蘅玉。
朝堂之上,他冷冷看着朝臣又开始争论不休,他畅快地告诉所有人,他要立赵瑜为皇太弟。
没有人能逼迫他放弃赵蘅玉。
哪怕是赵蘅玉她自己。
赵珣负手,看着殿门外黑压压的乌云,他道:“这是朕的主张。”
陈季之上前一步,急促道:“陛下糊涂啊,若是陛下有朝一日有了自己的子嗣,那该如何?”
赵珣的眼中有了冷冷杀机:“那所谓的皇太弟自是不必多留,本就是暂时应付时局的东西。”
陈季之骇然:“陛下如此,徽宁公主该如何自处,她会伤心的。”
赵珣皱眉说道:“她不应该伤心,每一步都是必须如此。她会在万人之上,有朕,有一切,看着朕和她的孩子拥有天下。人生本就不能如意美满,何况生在皇家,她如今应该能懂。”
陈季之不知该如何去说,他只能低下头来:“是。”
赵珣眉心一拧,忽然察觉到窗外的视线,他冷声道:“谁?”
外头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陡然间有碎瓷落地的声响,宫人在外面跪了一地。
赵珣冷声道:“压进来。”
殿门外不是别有居心的此刻,不是失了规矩的宫人,而是失魂落魄的赵蘅玉。
赵珣冷凝的面色一缓,他抿唇:“蘅蘅。”
赵蘅玉感到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寒噤流过。
嘉太嫔和十皇子事发之后,她并没有在赵珣面前求情,她只小心收买了太监,用以打听赵珣的态度。
如今,她明白,就算是她求情也没有丝毫作用。
赵珣对赵瑜早有杀心。
赵蘅玉愣愣后退了半步,却差点跌落在地,还好陈季之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赵珣将伸出的手收回、握紧。
他绷着下颌等待赵蘅玉像上回一般愤怒,但她看起来晕晕沉沉,有些不对劲,她甚至愣愣对陈季之说了一句:“多谢。”
赵珣缓缓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赵蘅玉问一句答一句:“全部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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