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玉对待这避子药很谨慎, 她翻阅了医书, 靠着自己的乡野的一点医术弄清楚了药材的功效, 果然如斐苑娘所说, 对赵珣的身体不会造成大碍。
她思来想去, 还请了太医来旁击侧敲地问了问。
太医一眼就看出来这药方的功效, 他忍住惊诧,一一回答了赵蘅玉的问题。
太医捻着胡子深思, 虽然是无毒无碍,可这药让男子服用, 听上去犹为雄风不振的样子啊。
将太医送走后不久,赵蘅玉吩咐着燕支和花钿将药收拾好,还没等收拾完,就见赵珣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他俯下身来, 握住了赵蘅玉的手:“病了?”
赵蘅玉往后扫了一眼, 燕支慌慌张张将药包往后藏, 赵蘅玉笑道:“没有, 只是平安脉。”
她心里一紧:“太医说了什么?”
赵珣认真看着赵蘅玉,似乎强隐着什么情绪,片刻后,他说:“还没来得及问,我就赶了过来,瞧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赵蘅玉见赵珣神色有异,心里猜想是不是太医告诉了他什么。
他……不愿意?
果然叶九郎是极难得的夫君。
赵珣坐了下来,余光看见燕支躲躲藏藏走了出去,双手背在身后,拿了几包药。
赵珣垂下眼睛,问道:“蘅蘅,是因为初一那件事?”
赵蘅玉面上一热,只好回道:“嗯。”
赵珣缓缓问道:“你很讨厌吗?”
赵蘅玉不知该如何回答,说讨厌,好像不尽然,说不讨厌,倒像是在说她喜欢了。
赵蘅玉犹豫了一下,这迟疑的神色看在赵珣眼中,他眼神寂寂。
窗牖外风声萧萧,赵珣忽地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前些日子,你去太庙见到了孙福喜?”
赵蘅玉正要说什么,赵珣打断了她,他冷冷一笑:“孙福喜想要对你说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想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拦你。”
赵蘅玉只觉得赵珣的话音有些奇怪,但她没有细究,她想的是,赵珣已经知道了孙福喜手中的圣旨?
她的手忽然被握紧了,赵珣恨恨看着她,说道:“我死之后,赵瑜做了皇帝,你做了太后,我亦不在乎,我只要你死的时候,葬在我的陵中。”
赵蘅玉一惊:“说什么呢?”
赵蘅玉不知赵珣好端端的怎么又犯了病,她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赵珣收敛了冒出来的疯劲,他微微一笑:“燕支去煮药了?”
赵蘅玉摇头:“过几天再说。”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她不与赵珣同房,倒是不用去煮药了。
赵珣哂笑:“好,过几天。”
赵蘅玉不安地观察着赵珣的神色,她问道:“你不愿意喝?”
她踟躇地捏了捏帕子,“你不愿意就算了。”
赵珣抿唇,而后扯出了笑,他道:“蘅蘅,我要你亲自为我端上来。”
赵蘅玉点头:“好啊。”
赵珣定定看着她,而后骤然移开眼睛。
他忽地起身:“还有折子没批。”
赵蘅玉愣愣看着赵珣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她问左右道:“他怎么了?”
燕支和花钿俱是摇头。
赵珣走了出去,遣退了李德海等人,一人站在廊下看雨。
他在脑中慢慢理清赵蘅玉这段日子的事。
半月前,赵蘅玉去太庙见到了孙福喜。
大约夺位之事一直像是鱼刺一般横亘在她的心里,她满心想着扶赵瑜上位,匡正大统。
他在初一之夜哄着她同房,事后反应过来,她只怕是恨他入骨。
几天前,她见了斐苑娘,不知谈论了什么。赵珣只知道,斐苑娘先去见了斐文若,而后将药秘密送入了延福殿。
今日赵珣在乾清宫批折子的时候,太医忽然说有要事求见。
赵珣召太医进来,太医神色慌张,说在延福殿,给皇后看了一个方子,他思来想去,怕这药伤了龙体因此前来乾清宫。
赵珣止住了他,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斐文若经手的药,秘密送进宫里的药……
线索交汇,这药除了是毒药,还能是什么?
他不想从外人嘴里听到,赵蘅玉想要他的命。
并且,若让太医说破,怕是要惹起轩然大波,赵蘅玉也难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