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玉听说太皇太后在先皇早年亲政的时候垂帘听政,后来她放权了。
但宫里朝里经营多年,赵蘅玉毫不怀疑,只要太皇太后想,她依旧可以大权在握。
困在宫里三个月,赵蘅玉一次都没有见过太皇太后。
不知这是不是赵珣的刻意为之,因为她听说过,太皇太后对赵珣将她留在宫中有些不满。
所以,赵蘅玉想要在太皇太后这里试试运气。
赵蘅玉起身,感到太皇太后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
慈宁宫宫人殷勤伺候着赵珣让他落座,但赵蘅玉这边,却受足了冷落。
赵蘅玉听见太皇太后问道:“徽宁入宫治丧已经三月有余了吧。”
赵蘅玉隐住心中激动,欠身道:“是。”
她等着太皇太后将她赶出宫,她屏住呼吸等了许久。
然而太皇太后的下一句却是:“这是家宴,你退下吧。”
席间有了窃窃私语。
赵蘅玉没有等到太皇太后发话将她赶出宫,却等来了这一句话。
赵蘅玉垂着眸子,不一会儿眼中冒出了水雾,她偶一抬眸惊颤地触到了赵珣的目光。
她咬着唇,像是难堪至极:“是,太皇太后。”
赵珣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儿和地砖摩擦,发出一道长长的刺耳声响。
太皇太后皱眉问道:“你去哪里?”
赵珣攥着手指,他皱着眉,眼底有隐约的燥郁,但他抬头,看见太皇太后望着他。
赵珣一怔,对于太皇太后,他半是疏离半是亲近,本是世间至亲之人,他却不敢相认。
赵珣自嘲一笑:“孙儿去院中。”
太皇太后皱眉:“院中做什么?”
赵珣说道:“李妃身子弱,方才似乎坐在风口里有些咳嗽,朕去看看她。”
说完,他不顾太皇太后和陈敏敏的神色,径直走了出去。
走出花厅,在院中却没有见到赵蘅玉,赵珣随意打发李德海去问了一句李妃,自己急匆匆地走出了慈宁宫。
出了慈宁宫,李德海问了宫人,得知赵蘅玉孤身去了莲池。
赵珣心肉一跳,不知为何想到从前赵蘅玉跳城楼的样子。
他急急忙忙感到了莲池,宫人说赵蘅玉要了一只小舟,往湖心去了。
赵珣抢了宫人手中的桨,便跳到了船上。
赵珣往湖心划去,一路上焦躁非常,手心都有了凉凉的细汗。
直到看到湖心停着一只小舟,赵蘅玉安静睡在舟上,舟上挤满了荷花,她用一片荷叶遮住了脸。
满船荷叶飘香。
赵蘅玉在舟上等了许久,终于听见了声响,她垂下眸子,从荷叶到脸颊的缝隙中看到了一片赤红的衣袍,金线暗绣团龙,果然是赵珣过来了。
她感到小舟轻晃,是赵珣踏上了她的船。
赵珣解开了她面上的荷叶,他一怔。
他看见赵蘅玉双眼红红,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起身的时候,雪腮上的泪低落在赵珣的手背上,让他慌张不已。
她起身,软软搂住了赵珣的脖子:“父皇才去了三个月,我在宫中就举步维艰……”
赵珣轻抚着她如云的鬓发:“太皇太后性格严厉……”
赵蘅玉打断了他:“她讨厌我。”
她的泪止不住一般,啪嗒啪嗒直落,她道:“宫中以她为尊,我若留在宫里……”
她还没引出出宫这一条,赵珣却拉开了她,他神色分外冷静,审慎地注视着赵蘅玉,似乎对她的话已经有了疑心。
他语调温柔道:“蘅蘅,以后就在延福殿,哪里都不去。”
赵蘅玉呜咽着重新紧紧搂住了赵珣,心里只感到一股冷意。
赵珣依旧心心念念地要将她困锁延福殿。
她回想着方才某一刻赵珣眼中的清醒的戒备,赵蘅玉捏紧了手指。
她倏然将五指张开,慢慢地攀上了赵珣的脊背。
夏日炎炎,赵珣的衣裳不知是赵蘅玉的泪还是他身上的细汗打湿,黏腻地贴合着躯体,让他不得自在。
赵蘅玉的泪低落在他干涸的唇上,流淌过他滚动的喉结,直没入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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