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嬷嬷神色一松,是个男孩。
她将婴儿包在襁褓里,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出门。
妇人满头是汗,虚弱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却强行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芳嬷嬷的动作。
妇人咬着牙,忍着剧痛够到了剪子,她握住婴儿的腿,在婴儿脚底划了两下。
婴儿放声大哭,芳嬷嬷注意到妇人的动作,怒喝道:“你做什么?”
妇人一惊,剪刀落地,她苦苦哀求:“让我看看他。”
芳嬷嬷心中不安。
她这些时日一直装作稳婆陪在这妇人身边,也许是自己露了破绽,总觉得这妇人察觉到了什么。
但其他临产的妇人,都生下了女孩,唯独剩下这一个,看过了肚子,的确是男胎。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路可退,芳嬷嬷只得静等这妇人生产。
没想到临到头出了这幺蛾子。
芳嬷嬷看了看婴儿的脚底,匆匆包了起来,走了出去。
她过了片刻,抱着一只剥了皮的狸猫回来,冷淡说道:“抱出去洗身的时候才看清楚是个怪胎,你自己处置了吧。”
时间紧急,芳嬷嬷没有时间多说,匆忙离开了这里。
寿安宫里。
快到天亮的时候,芳嬷嬷提着大食盒走进了内殿。
她神色惴惴走到太皇太后跟前,揭开大食盒,里头用软褥子垫着,上面放着一个婴孩。
饶是沉稳如太皇太后,这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抱起婴儿,揭开婴儿的襁褓,若有所思笑道:“是哀家的曾孙儿。”
她忽然看到婴儿脚底的血迹,面色微变,问芳嬷嬷道:“这是什么?”
芳嬷嬷心头一紧,低声说道:“是那妇人弄的,她突然抓住孩子的脚,划了这伤口。”
太皇太后神色愈发沉重。
这婴儿脚底的伤口,仿佛是母亲刻意留下的印记,那妇人料到会被夺走孩子,留下这印记,是等着有相认的那一天。
太皇太后心中警铃大作,这婴儿脚底的伤疤,仿佛成了一道不详的预示。
她沉声道:“去寻那妇人,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太皇太后拧眉深思。
莫非……这妇人是赵珣抛出的鱼饵?
叶九郎奉赵珣之命来到瓦房外。
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盯着这几户孕妇家中,他冷眼看着芳嬷嬷装作稳婆过来,看着她抱走了婴儿。
叶九郎此前并未和产妇及其家人接触过,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现在,芳嬷嬷带走了妇人的婴儿,叶九郎便迈步走进了瓦房里。
叶九郎看着榻上虚弱苍白的妇人,直截了当告诉她:“我奉当今圣上之命,带你去敲响登闻鼓,状告太皇太后阴夺人子,混淆皇室血脉。”
妇人听了他的话,双眼睁大,几乎要晕厥。
片刻后,她落泪,艰难点了点头。
叶九郎松了口气,还好这妇人没有被太皇太后的名号吓到,不然他就要使一些硬手段了。
叶九郎带着妇人来到长安右门外路北后,便躲进了人群中。
妇人拖着羸弱的身子敲响了登闻鼓。
消息层层传达,在大朝之时,传到了太和门,也传到了百官耳中。
一时间议论纷纷。
赵珣看着事情发酵,心中并没有什么快意。
他的生母,终将完全要走向他的另一面,那他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
他知道单凭登闻鼓之事和妇人的一面之词奈何不了太皇太后,他等着疾风骤雨的来到。
太皇太后和陈敏敏的罪证,明日将一并呈上。
届时,百官也会看清形势。
赵珣看着底下站着的朝臣为登闻鼓之事争论不休,他眯了眯眼,太皇太后的爪牙果然是遍布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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