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文若一怔,而后不卑不亢地回望着他。
深夜悄悄有寒风起,羽林卫的火把辟啵燃烧着,赵珣一身黑衣,面容冷肃。
在场众人毫不怀疑,若是让赵珣发现了永安侯府的丁点不对劲,今夜定然会见血。
然而,过了许久,羽林卫来禀:“没有找到。”
赵珣拧着眉,手指一根根地捏紧,指骨渐渐发白。
天边已经渐渐成了鱼肚白,赵珣一时怀疑赵蘅玉就是藏身在此,一时心灼地想着还有许多可疑的地方未查看到,他僵持片刻,终于一甩衣袖:“走。”
赵蘅玉被安置在坤宁宫西偏殿,夜里,她听见风吹窗牖的声音,她从榻上起身,想要去合上窗子,刚来到窗边,却被唬了一大跳。
有一个男人站在窗后。
赵蘅玉惶恐不安,她迎着廊下风灯微弱的光去看,看清楚那人并不是赵珣,才放下心来。
今夜的她犹如惊弓之鸟。
只是才放下心来,她又深觉不安,她迟疑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季之,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方才的声音并不是风吹窗牖,而是陈季之在企图用匕首划破窗纱,陈季之面上带着急迫和恼怒道:“三公主,你说过今夜是来送四公主的,你怎么穿上了她的衣裳?”
“我……”赵蘅玉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陈季之急躁地打断了。
陈季之说道:“快些和我回延福殿。”
赵蘅玉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不,我要留在这里。”
陈季之略显焦躁地说道:“太子殿下已经发现了你不在延福殿,现在同我回去还能解释,若是迟了,他可又是要百般折磨你。”
赵蘅玉唇色白了一分,因为想到了陈季之口中赵珣对她的折磨。
她不确定陈季之是否知晓她和赵珣的私情,她仔细琢磨陈季之的神色,他坦坦荡荡,或许是单纯以为赵珣对她动了私刑。
赵蘅玉再度摇头:“不行!”
正在僵持之际,有太监带着宫人匆匆而来,灯笼火光霎时间让坤宁宫亮若白昼。
赵蘅玉一惊,侧身躲在一旁。
她听见李德海的声音响起:“陈公子,看到人了吗?”
赵蘅玉一颗心提了起来。
只需陈季之的轻轻一句话,今日她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其实她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运气太好,只是已经到了这里,已经快要逃出去了。
她太过不甘心。
窗外一片寂静,陈季之许久没有说话。
隔着半片窗,赵蘅玉捏紧了手心,她呼吸渐渐急促,心跳加快。
她听见陈季之说:“三公主她……”
赵蘅玉手脚一片冰凉。
完了。
“三公主她……”
赵蘅玉左右张望着,心中焦急地想着这时候要不要高声喊皇后的人过来。
“三公主她……不在这里。”
出乎意料,陈季之竟然出言为她遮掩。
她扭头望去,陈季之后背靠着窗纱,遮掩出了一片阴影,赵蘅玉就躲在这一片阴影中,继续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没机会单独和陈季之道谢,陈季之随后和李德海的人一同走出了坤宁宫。
期间又和皇后的宫人撞上,免不了一顿吵嚷,后来总算是安静了。
赵蘅玉终于舒了一口气。
一整晚上,赵蘅玉根本没有合眼,她从天黑等到天亮,心中忐忑,手心直冒汗。
终于等到了时候,赵蘅玉蒙着红盖头,被宫女搀扶着走出了坤宁宫。
接下来的仪式繁琐又复杂,赵蘅玉先是去慈宁宫拜别太后,又回到坤宁宫拜别皇后,接下来应是由兄弟也就是赵珣相送,可如今赵珣贵为监国太子,地位尊崇,只有别人来拜他的份儿。
他又似乎临时被事绊住了,高丽王世子和高丽使团翘首以待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赵珣出现。
赵蘅玉不由得有些如释重负,她一路走出宫门,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绯红,她站在城门外,最后望了一眼巍峨宫阙,心中微叹。
城楼之上,赵蘅玉看到了一个熟悉到可怕的身影。
百忙之中的赵珣抽空露了一个面,算是给了高丽人一个薄面,他一身绯红盘领窄袖,两肩金织蟠龙,玉带金冠,站在猎猎大风中远远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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