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石冷冷说:“哪里一样?我的名字是书卷气,你的却是脂粉气。”
黛砚一怔。
黛砚是赵蘅玉的宫女,来赵珣这里,他身边的人理应是款待的——赵蘅玉是赵珣的姐姐,两人姐弟之间又亲密无间。
黛砚不知道,为什么墨石的态度会这样,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不再说话。
墨石却开了口:“我原本不是叫墨石,而是叫墨玉,却犯了贵人的名字。”
黛砚想,原来是因为避讳名字的事?赵蘅玉名字中也有一个“玉”字。
墨石看了一眼黛砚,笑了一下:“你来得正好,我们这里缺个浆洗的人,你便去浣衣吧。”
黛砚看着墨石的笑,忽觉浑身发冷。
浣衣,可是宫里的苦差事,黛砚见过浣衣局的那些宫女,十指泡在水里,年岁久了,一动就是锥心的疼。
一大早,赵蘅玉要跟着嘉贵人去坤宁宫向皇后请安。
她今日穿了蜜合色水纬罗对衿衫,玉色绫襕裙,髻上一颗南珠钗,她明艳艳站着,比春光更好看。
赵蘅玉走出承禧殿,去正殿见母妃嘉贵人。
嘉贵人其实并非赵蘅玉亲生母亲,赵蘅玉也并未上皇家玉牒。
当年,赵蘅玉的亲生母亲兰妃在世的时候坚持要这样做,大约是因为她对前夫心中有愧。
在长春宫,嘉贵人是一宫之主,但从宫人们的态度看,徽宁公主比嘉贵人更尊贵一些。
赵蘅玉自己对这些自然有所察觉,但她待嘉贵人从来是恭敬有加,将嘉贵人视作亲生母亲。
赵蘅玉来到主殿,给嘉贵人请了安,嘉贵人见是她来,忙一把将她扶起,说道:“你我母女之间,何必见外。”
嘉贵人打量了赵蘅玉的打扮,轻轻点了头:“蘅蘅长大了,是个美人了。”
赵蘅玉红了脸:“母妃……”
嘉贵人忽然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美貌如此,身份也贵重,却被那公府嫌弃,真让人气恼。
见嘉贵人愣神,赵蘅玉轻拉了她袖口:“母妃?”
嘉贵人一笑:“走吧,去坤宁宫向你母后请安。”
嘉贵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欲言又止,她说道:“今日那徐小姐得懿旨召见入了宫,你碰见了,也问一声好。”
徐小姐,就是那位大长公主的独女。
赵蘅玉知道嘉贵人是为了提点她徐小姐来了,别猝不及防碰见,万一失态,反倒遭人议论。
赵蘅玉点头:“女儿晓得了。”
嘉贵人看了赵蘅玉一眼,又道:“若是和永康郡主碰了照面,别理会她就是。”
赵蘅玉道:“是。”
母女二人相伴往坤宁宫走去,嘉贵人身后站着她贴身大宫女禾青,赵蘅玉身后则是燕支和花钿,这两人之后,又有几个面容清秀的宫女,在后面就是一群低着头的太监。
来到坤宁宫,嘉贵人赵蘅玉母子给皇后请了安,皇后隐隐打量了赵蘅玉一眼,就恢复到无动于衷,她道:“三公主歇着去吧。”
赵蘅玉知道,这就是让她跪安离开。
倒是贵妃秦氏对她笑了一笑:“徽宁来了。”
皇后的宫女巧云将赵蘅玉引到花厅歇息,一撩开帘子,赵蘅玉就看见两个姑娘坐在圆桌边上吃茶聊天。
见赵蘅玉进来,两人齐刷刷看向了她。
这两个姑娘,一个是久居宫中的永康郡主,还有一个赵蘅玉有些面生,她猜,大约就是那位徐小姐。
永康郡主陈敏敏也是出自魏国公府,她是皇后的侄女,是陈宴之的妹妹。
陈敏敏自幼就被接到宫中,被太后抚养长大,在宫中,她活得比一些皇子皇女还要肆意些。
赵蘅玉在宫中仰仗的是皇帝的宠爱,可皇帝心怀天下,对女儿再宠爱,也免不了疏忽。
后宫是女人的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是太后和皇后。
因此陈敏敏作为一个郡主,在宫中风头无两。
赵蘅玉和陈敏敏也算是从小的玩伴,相处日久,却越来越不亲密。
赵蘅玉往圆桌另一端坐了,陈敏敏和徐小姐望了她一眼,然后仿佛没看见她一般,两人继续说话。
陈敏敏拉着徐小姐的手说:“月盈,你不知道三哥有多心急,一听我娘说定了你家,急吼吼就要往你家送聘雁,就怕你被人捷足先登了,这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呢。”
陈敏敏听说了,前几天,皇帝托嘉贵人召见了诰命夫人恭人高氏,那高氏是个喜好做媒的,宫人都说,徽宁公主的姻缘到了。
几天后,高氏寻了理由登了魏国公府的门。
一番试探后,国公夫人客气送走了高氏,在高氏走后,火急火燎地为儿子陈宴之定下了徐小姐。
陈敏敏故意这样说给赵蘅玉听。
陈宴之有多着急娶徐月盈,就有多着急甩开赵蘅玉。
徐月盈看起来是个张扬的女子,谈到这些,也忍不住羞涩,她道:“你又在胡说了,明明是你家三哥炙手可热,听说,前不久就有人家来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