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平阳作者:南风歌
第14节
小厮冒雨跑回来,撩开轿帘道:“大人,许世子病了,谁也不见。”
“你有没有说是凌戟接了督办治水的差事?”崔如诺急道。
“大人,我说了。世子爷说这是好事,只要大人勤俭奉公,您的功劳是谁也抢不走的。”
还功劳,万一大堤出了事,这是要下死牢的!
广安侯府拿钱的时候比谁都痛快,现在倒成了缩头乌龟了。
崔如诺愤愤地一扔轿帘:“起轿回府!”
转日林玄英得了消息,从大堤上下来顾不得回府换身衣裳便骑着马冒着雨直奔工部衙门外。凌戟正捧着一只紫砂小壶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调拨过来的户部官员将刚刚到达京城的战利品清点入库。因为要用于治水,索性在工部专设了一个小仓库暂时心纳。
林玄英跑过去,看着一身紫袍气质从容的凌戟,从他手里夺过茶壶先灌了个水饱,才吁了口气,急道:“你接了督办治水的差事?这可是个烂摊子,你又搅和进来干什么?”
林玄英已经好几天耗在大堤上不眠不休,此刻双眼通红,下巴上也冒出来青色的胡茬,一身的衣袍又湿又皱,一点也没了翩翩贵公子的风度。
凌戟打量了他片刻,招小厮拿条干巾子过来。
林玄英一把推开:“什么时辰了,少啰里啰嗦的。我告诉你,这雨再不停,大堤必然保不住,到时候决了堤,若只淹了附近的村庄还好,我已经禀告朝廷,尽量将百姓向外迁。要是淹到了京城,那真是无法善了了。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别人都往外推,你偏往里跳,你到底在想什么?!”
凌戟笑了笑:“我觉得崔尚书的主意不错,再筑一道堤,可保万无一失。”
林玄英瞪着他道:“你傻啊,这得要多少钱!这是为那些……那些……”林玄英看了看周围,凌戟拉着向外走去,径直上了神武侯府的马车。
“回府。”凌戟吩咐车夫道,马车辚辚地驶了起来。
林玄英接着道:“你这是拿钱为那些蠹虫遮掩!”
凌戟笑了笑:“那难不成就眼看着决堤不管?”
林玄英皱眉道:“如果能选,自然是保堤为上。只是,花费如此巨大——”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凌戟悠然道,“我已经向皇上禀报过,第三支车队从建州运进京城的财物,全部由我支配。”
林玄英瞪了他半晌,才道:“你还真敢开口。”
见凌戟完全没有一丝担忧的模样,林玄英提醒道:“皇上那小气鬼,现在是答应了你。等你办完了差事保住了大堤,他必然要心疼后悔,以后有你的小鞋穿。要是没保住决了堤,到时候贪墨证据大白天下,朝堂必然震动,也许能盖住你的大胆冒失。”
凌戟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
林玄英看他这副模样,沉思了片刻,也便明白过来凌戟的打算。
……
“到底什么打算?”方越棋坐在桌子上把玩着林玄英的玉佩,一脸好奇地道。
林玄英已经洗了澡净了面,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宝蓝色的新衫衬出笔挺的身材,摇身一变又恢复了俊俏公子的模样。
他抬起手臂,示意了一下自己腰间,昂头等人伺候。
方越棋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抬手砸了过去。
“让本少爷伺候你,美得你。”
林玄英忙接住,自己系在了腰间,又拨了一下。
“你们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方越棋道,“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财,真要全部拿来替那些个贪官慷慨善后不成?”
“不只是慷慨,是特别大方特别慷慨。”林玄英笑了笑,“怪不得都说钱是好东西。嘴皮子一碰清高容易,真要干点什么,有钱才能成事,没钱寸步难行啊。”
方越棋毕竟也是有些才思的,让林玄英一提点,也便明白过来。
“凌戟想让那些人接着贪?他们怎么敢?”
“为何不敢?凌戟拨下去的银两足够他们再造两道大堤出来,既能办好差事,又能落着油水。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当初都敢贪了筑堤的银子,随便应付了事,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了。”林玄英道。
“那万一他们就是不贪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那个崔如诺吓成这个样子,胆子都要吓破了,可能还真不敢贪。”方越棋皱眉道,“最后岂不是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既然花了那么多钱,贪不贪,可就由不得他们了。”林玄英笑了笑。
崔如诺一屁股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么大的好事砸到头上,简直是对他这些天日夜不安兢兢业业看护大堤的一种补偿。
围坐在书房里的几名官员面面相觑了片刻,一人上前道:“崔大人,那凌戟实在不值一提。也许他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在这政事上面,他可真是一塌糊涂,完全不用顾忌。”
“也不能这么说。”有人呵呵笑道,“还是因为初出茅庐,年轻人嘛,正有一颗赤子之心,一心忠君为民。如今皇上让他管着这么一笔巨财,他恨不得全部用在筑堤治水上。这是好事,大好事。真是让本官怀念起了本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本官何尝不是一腔热血啊……”
“崔大人,如今只要我们将申请款项的公文呈上,凌侯爷二话不说痛快地就批下来了,还生怕不够几次追加。便是造完一座固若金汤的大堤,这也使不完啊。如果上头一直都是这样地善解人意,咱们以前也不需要非从牙缝里硬省出来那三瓜俩枣的……”
崔如诺想到许如信让人传给他的只言片语,这一次只准好好办事,绝对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万一出事,广安侯府也保不得他……
崔如诺一个激零,一掌拍到桌案上:“都别说了,既然银钱宽裕,就好好合力把这座大堤筑起来,保证百年千年也不会有丝毫损坏!其他的,谁敢乱伸手,别怪本官法不容情!”
方越笙的房间里,方越笙趴在靠窗的镂空雕花大炕上,软软的被子盖在腿上,头顶还有细细的凉凉的雨丝不时地飘进来,伴着徐徐的清新凉风,十分惬意。
凌戟掀开他的衣衫,露出劲瘦的腰身,两只手揉开药油,慢慢地按了上去。
方越笙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凌戟墨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那柔韧腰身的伤处,似乎完全心无旁骛一般。
“凌戟,你管着那么多钱,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大概不能善了。”方越笙有些担忧地道。
“少爷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凌戟笑道。
“要是他们不敢伸手——”
“少爷忘了平国公府是怎么被陷害了的?”凌戟目光悠远起来,“伸不伸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方越笙恍然大悟,扭头看着凌戟。
“凌戟,你变坏了!”
凌戟笑了笑,一双按摩伤处的大手却渐渐地伸到了方越笙的衣衫里面,看着方越笙刷地红了脸,却一动不动地任他乱来。
“少爷冤枉我了,我何时变坏了……”凌戟俯身,在那光滑的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方越笙抱住软枕把脸埋了进去。
“你、你太失礼了!”瓮声瓮气的斥责传出来,凌戟忍不住发笑,连着被子一把将他裹在怀里,温存了半晌。
☆、第63章议亲
户部尚书将工部治水的往来公文呈上御前,皇帝看着看着,眼睛渐渐瞪大了,手也抖了起来。
“居然……居然……”皇帝抖着声音道。
内侍忙拿来皇帝平日里吃的药丸,用水化开了端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挥手将茶碗打翻,将公文一掌拍在桌案上,颤着手指着怒道:“居然花了那么多钱!!凌戟这混蛋,他怎么敢这样胡来!这是欺君!欺君!”
“皇上息怒!”户部尚书忙拜了下去。
“你们是吃干饭的吗?就看着他这样胡来?!”皇帝将奏折一把扔了下来,砸到战战兢兢的户部尚书身上。
户部尚书连忙喊冤:“皇上,是神武侯说,皇上任命他全权督办此事,我们户部只是从旁协助。微臣也不是没有劝过神武侯,可他不听微臣的啊!”
皇帝震怒道:“把凌戟给朕找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内侍来到工部衙门,凌戟却没在那里,又急急忙忙转道神武侯府,这才找到了正在府里忙里偷闲的神武侯。
凌戟被匆匆忙忙的内侍带走了,凌父凌母有些惊恐,看那内侍的脸色不算好,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戟这一去会不会吃亏。
“凌夫人安心。”方老太太安慰道,“凌戟这孩子向来有分寸,如果有什么事,他也会先在府里做好安排,断不会让我们在这里慌张的。”
凌母有些紧张地点点头,郑茉芳坐在凌母身旁,轻声安慰着。
方老太太打量了郑茉芳片刻,笑道:“茉芳来了京城这么久,可还习惯?”
郑茉芳忙起身回话:“谢老太太关心,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最近一直下雨,下得人心慌。”
即有礼又不失天真,方老太太点了点头,又看向凌母。
“现在是多事之秋,凌戟来不及向皇上请封诰命。等潮汛的事过了,你这诰命的身份也该早日定下来才好。我和笙儿他娘都是罪臣之身,不能跟各家夫人往来,茉芳来了这么久也没能出去结交一下京中小姐。”
凌母忙道:“老太太千万别这么说。我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没得出去惹人笑话。至于茉芳,认不认识京中小姐,也没什么要紧。”凌母说着,慈详地打量了郑茉芳几眼。
方老太太看出些端倪,果然像方夫人所说的,凌母大概有意要郑茉芳这个儿媳妇。
“也不能这么说,前朝政事重要,内宅也不可忽略。有很多事男人在外面不方便打听的,还是内宅妇人比较好开口,这对凌戟的前程也好。”方老太太说了几句,便住了口。
凌母走后,方老太太将方夫人召来,问道:“如今府里的氛围总觉得有些奇怪。”
方夫人心里一紧,捏着帕子的手指绞了两下。
方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叹道:“还瞒着我啊?这么明显的事情我还看不出来吗,是不是凌戟和笙儿之间有什么不该有的私情啊?”
“母亲——”方夫人一惊,没想到方老太太早看出来了,“母亲,这可怎么办啊?我和老爷正发愁呢,真是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啊。”
方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活到这岁数,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笙儿且不论,凌戟的性子,硬要分开他们,那是不可能的。凌戟向来孝顺,希望能顾念着凌夫人的想法,别在这条路上走太远了。”
方夫人可不敢抱这种希望。
凌戟虽然是他们府里教养大的,可是现在她和方侯爷谁也看不透凌戟。
方越棋急匆匆来到方越笙的房间里,看他还在榻上趴着,上去一把掀开被子抖了抖,扇得方越笙身上一冷,汗毛直竖。
“你干嘛。”方越笙伸手拽自己的被子。
“我干嘛?还问我呢,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趴着。”方越棋气哼哼地坐在床边。
“你知不知道凌夫人身边带着的那个郑茉芳,是给凌戟准备的媳妇啊?”
“胡说,凌戟从来没说过要娶媳妇。”方越笙瞪着他。
方越棋嗤笑一声:“他天天跟你粘乎着,怎么会对你说这些。”
“以前凌夫人要把霜荷说给他,他也没同意。”方越笙道。
“霜荷和郑茉芳怎么一样,身份不一样,亲疏也不一样。”方越棋道,“这位小姐可是他的表妹。表哥表妹多亲啊,大好的姻缘呢。你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就知道跟着凌戟胡闹,到底有个什么章程,你就没打算过?!”
方越笙被说得心急不已,抬脚踹方越棋。
“你真烦!”
方越棋被他踹得腰眼生疼,怒道:“不识好人心!我得到消息就来告诉你,还讨了你的嫌了。你就捂着被子装成一颗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头蒜,事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方越笙又要踹他,方越棋赶忙站起身来躲开去:“男人的腰也是能随便踢的?!怕了你了,我我不跟你说了。”说完就跑了出去,剩方越笙一人抱着被子揉揉眼睛,发呆半晌,最后还是起床穿戴整齐,出门去了。
郑茉芳正将木桶摆在院子里,接着从天上飘下来的雨水。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撑着油纸伞,袅袅婷婷的身影在朦胧的雨水中显得分外单薄。
凌夫人在廊下唤道:“快点上来吧,别在雨里站着了,小心着凉。”
“舅母放心,我撑着伞呢。”郑茉芳笑道,“我们那里有郎中收这种无根之水作药,不知道京城里有没有药铺会收。下了这么多天的雨,现在的雨水都可干净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这孩子,真是钻钱眼里了。”凌夫人宠溺地笑道,“以后你嫁到我们家,还能让你养家不成?凌戟现在出息了,娶了媳妇自然是要捧在手里的。”
郑茉芳一下子红了脸,走回廊下,收了伞靠在柱子上,走到凌母身边。
“舅母又拿我取笑。”郑茉芳小声道,“表哥是什么身份,我如何配得起。”
“好孩子,你这样说可不是看轻了凌戟,他不是那样的人。”凌夫人摸了摸郑茉芳的头发,“再说我们回去之后多亏了你的父母接应照料,我和你母亲说定了的事,她才同意我将你带上京来。你母亲虽不是我们老爷的亲生妹妹,却比谁都亲近。就冲这样的品行,这个亲家我也结定了。现在凌戟天天忙着政事,我不想让他分心。等他差事办完了,我就把这件事跟他讲明,让他也好有个思量,早作准备。”
方越笙靠在走廊的拐角处,怔怔地偷听了半晌,连凌夫人带着郑茉芳走了过来也没察觉。两人转过弯看到方越笙站在那里,郑茉芳吓了一跳,慌忙蹲身行礼。
凌夫人拉起方越笙的手,面上急道:“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脸色又这么白?是不是淋了雨着凉了?!”
方越笙看着凌夫人关切的模样,心里突然一酸,有些失礼地甩开了凌夫人的手,急急忙忙地转身走了。
凌戟在宫里被皇帝骂了半个时辰,才总算脱身出来,回到府里时,却见方越笙一个人坐在莲花池边的小亭子里,呆呆地看着池中的红鲤,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戟走了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笑道:“少爷怎么在这里吹风?是在等我吗?”
方越笙抬头看了他一眼,向来没什么忧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遮掩不住的愁闷,倒让凌戟愣了一下。
“少爷——”凌戟握住他的手。
方越笙扭过头去:“别叫我少爷了。这里是你的神武侯府,我算哪门子少爷。”
凌戟面色一冷,蹲身在方越笙身边,紫色的朝服被雨丝打湿,变成了深紫色。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还需要别人说么。”方越笙恹恹地道,手指拨弄着衣衫上的佩饰。
凌戟握住那渐渐恢复了白皙柔嫩的手指。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少爷。”凌戟亲了亲他的手心,“其实我不喜欢当官,少爷相信吗?”
方越笙看着凌戟墨黑色的眼睛,点了点头:“相信。”
凌戟面上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方越笙猛地站起来,转身道:“雨又大了,我要回去了。”
凌戟想要跟上去,方越笙却又道:“你别跟过来了,我想静静。”凌戟只能停了脚步,看着方越笙的身影急匆匆地走远。
凌戟回到自己的院子,凌夫人正在屋檐下和郑茉芳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等着他。看到凌戟回来,郑茉芳起身稍稍回避,凌夫人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道:“怎么样?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母亲安心,没什么事。”凌戟笑了笑。
凌夫人吁了一口气,转身吩咐道:“茉芳,去倒杯茶来给你表哥。都不是外人,不用避着。”
郑茉芳进屋里去倒了杯茶水来,低头奉到凌戟面前:“表哥辛苦了,喝杯茶吧。”
纤细的女孩子紧张地有些微微的发抖,脸色红成一片美丽的烟霞。
凌戟伸手接了过来,没有碰到她的指尖。
“多谢。这些还是让丫鬟们来做吧。母亲也安排两个贴身大丫鬟给妹妹。”凌戟说道,“既然是我的妹妹,我必然不能亏待了你。”说完便走进屋去,放下茶杯到屏风后面换下了朝服。
凌母十分满意,郑茉芳面上也有一些惊喜的羞怯,院子里正在扫水的一个小丫鬟眼睛一闪,扔下扫帚跑了出去。
☆、第64章哥哥
凌戟走出房门,看着那跑出去的小丫鬟,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方越棋的院子里,如此这般地向方越棋述说了一遍。方越棋皱起眉头,打发她回去,自己找方越笙去了。
“你听听,表哥表妹叫得多亲啊。”方越棋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告诉堂哥,堂哥说什么也要帮你,不能让凌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什么好处都占了。”
方越笙恹恹地趴在床上,没什么兴致地道:“你居然买通他院子里的下人。堂哥,你还真是内宅里的英雄。”
一颗爆栗下来,方越笙撅着嘴捂着被打的地方,哼也没哼一声。
“我一心替你打算,你倒拿我寻开心。”方越棋怒道。
方越笙嘀咕道:“那能怎么办呀……我们是罪臣之身,凌戟可是神武侯,人家又是表哥表妹……”
搞了半天,在小堂弟的心思里,只有这些事情才值得烦恼,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他和凌戟都是男人吗?这个事情他倒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你也会自卑啊。”方越棋面无表情地道。
“不是自卑……”方越笙没什么底气地道。
方越棋叹了一口气,坐着沉默了片刻,才又道:“那你想怎么办呢?不闻不问的,如果他要是听从凌夫人的意愿成了亲,你又准备怎么办?”
方越笙半天没出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方越棋都快以为他睡着了,却又看他的肩膀细细地起伏颤抖着。
方越棋连忙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却见方越笙已经哭得满脸泪水,原本还不愿意发出声音,现在被发现了,才呜呜地哭出一些声音来。
方越棋一下子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拿起帕子擦着他的泪水,连连道:“乖乖,不要哭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堂哥帮你想办法不行吗?凌夫人还没提过要成亲的事呢,凌戟都不知道,都怪我拿这个吓你,不哭了啊。”
“呜呜,堂哥,我好烦恼啊。”方越笙抬起一双哭红的泪眼盯着方越棋,抬手摸着心口,“从来没这么烦恼过。想什么都觉得好闷。”
方越棋只能连声哄着。
“天气也老是阴阴的,让人心情更不好了。”方越笙哭道,“我也不想哭的,就是……呜呜,一下子没忍住……”
方越棋知道他这是憋得久了,也不只是凌戟成亲这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