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方颤声道:“萧郎……我以为你出事了……”说罢,再度抱住他,生怕再次失去他。
这时,陆离忙提醒道:“侯爷和夫人先进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文君和萧雨歇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旁边还有陆离,竟给忘了他。进殿后,陆离从外面将门关好,在门外放哨,反正这长乐宫里近期也没人来,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兰旌被发现,所以侯爷并不能留太久。
文君和萧雨歇在贵妃榻上落座。
“你可有受伤?”文君急急的关切道。
萧雨歇轻抚她的鬓发,听她这般问,笑笑:“受了些,但不致命。”
不致命?那便是很严重!文君忙问:“伤在哪儿了?”
萧雨歇摇摇头:“不要紧,先让为夫好好看看你。”文君听了这话,略有些心虚,怕妆容不对,被萧雨歇看出什么。但见他凝望许久,并无异色,想来没有觉出,文君方才宽了心。
这时,素娥上前回话:“夫人,热水和伤药已经备好。”
文君点点头,素娥识趣的退下。萧雨歇确实想沐浴,身上的伤也得处理,刚才文君那一抱,怕是又有些开裂,在牢里这么久,他委实不想现在这个样子跟文君呆在一起。
他并不想让文君看到他的伤口,怕她忧心,捏捏她的手:“我先去沐浴,你等我便是。牢里呆的久,好在陆离带来的衣服干净,不然恐怕你不愿为夫在你身边呆这么久。”
文君不由失笑,她怎会嫌弃他?文君自然知道萧雨歇的意思,他怕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于是点点头。萧雨歇冲她笑笑,算是安抚,然后自去了净房。
过了片刻,文君听到净房里传来水声,起身下地,悄悄的走了过去。
她小心的推开净房的门,便见萧雨歇只有下半身泡在池子里,后背上,那一条从右肩长至左腰下方的刀口触目惊心!他蹙着眉,正有些费力的擦拭刀口周围。
文君忍下泪水,轻声走了进去。有些地方,萧雨歇实在够不着,只得放弃,正欲将棉巾仍回池子里,却被文君截断:“我来!”
萧雨歇微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文君接过棉巾,神色自若,一手扶着萧雨歇的手臂,将他按在池边坐下,一手小心的擦拭他伤口周边的皮肤。毕竟是自己的夫人,萧雨歇知道瞒不过,便由她擦拭。
干涸的血迹混着药粉黏在他的皮肤上,棉巾洗了四次,才将血污清干净,刚刚愈合的伤口泛着刺眼的血红色,在他背后,他看不见的时候,文君的泪水,颗颗滴落。
除了后背,右臂、左肩、胸前亦有大小不一的伤痕,手腕和脚腕上,亦是磨破皮的一圈血痕,文君自然知道那是沉重的镣铐所致。若是从未认识她,萧雨歇便不会受这些皮肉之苦,他曾是镇国大将军,是广陵侯,是当世第一英杰,而她便是那只专门借刀杀人,背后捅人刀子的鬼。他本就不该和她搅和在一起,卷进这些无休止的阴谋里。
他上身不能碰水,文君便洗净棉巾,从手开始帮他细细擦洗,萧雨歇不想让她这么服侍,伸手想接过棉巾:“我自己来。”
文君用行动拒绝了他,笑笑:“还是我来,我怕你伤上加伤。”萧雨歇失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其实……这感觉也挺好的,于是便由她擦洗。
萧雨歇望着身边的她,眸色渐渐有了火焰,这样坦诚相对,他下半身泡在水里,文君自是看到了他身下的反应,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身子状况,只得装作没看见。
刹那腾起的冲动,本欲将她揽进怀里,忽地,萧雨歇想起楚王那日的话“为了换取你的信任,她牺牲良多。”如重拳捶心,将心中的渴望,生生的压了下去。
文君觉察到了萧雨歇那一闪而逝的神情变化,心头生了疑,她的夫君,她清楚。萧雨歇素来性格明朗,自圆房后,每每此时,他都少不得在言语上占她便宜,而后便会动手动脚,今日,是怎么了?
萧雨歇沐浴过后,文君亲自替他上药,用棉布缠好伤口,拿来提前备下的干净长袍服侍他穿上,又替他擦干头发,仔细的梳散。
整个过程,绵长而又缓慢,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却都不约而同的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再长一点。
梳洗妥当,文君将他带至寝殿,在睡榻边坐下。有些话,萧雨歇确实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但不问,如鲠在喉。
文君亦有她的心思,这一次,她能和萧雨歇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最多三日,他必须离开。
正想着,萧雨歇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侧脸靠在他的肩头。良久,萧雨歇握着她的肩头,将她扶起,直视着她的眼睛,这样的目光,让文君心底不由一沉,但听他问道:
“那几十张楚王的画像,是你画的吗?那日你去文府后,你有没有让素娥带话让我去城外白桦林等你?那张字条,你让我莫急,是你写的吗?”
越问,萧雨歇越没有底气,那字条上,分明是她的字迹。
文君望着他,倒抽一口冷气,泪水不自觉的滚落,原来,云淩是这样借她名义诱捕他的……原来,那些画像,云淩拿去给他看了……那些画像,确实是她所画,她无言以对。
所以,现在在他的心里,应当觉得,她为了云淩,一直在利用他,直到诱捕他。文君心痛的抽搐,这样也好,就让他这样以为,如此他便可以放下她,然后自己离开,省的又被她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