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看着萧雨歇,在牢门外负手而立,他右手握拳,大拇指搓着食指骨节,不知在想什么。
楚王看着萧雨歇一直沉默,良久,方才问叶蓁:“当伯乐遇到千里马,可那匹千里马却不是你的,该当如何?”
叶蓁凝眸想了想,回道:“伯乐爱马,即便不是自己的马,应当也会怜惜。”
楚王又问:“如果伯乐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呢?”
叶蓁便道:“那他定会杀了那马!”
楚王勾唇笑笑,好在,他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想到这儿,楚王吩咐道:“找来太医,好生医治,不得怠慢。”
叶蓁领命,楚王复又问道:“可有在他身上找到护位书?”
叶蓁垂眸摇摇头,楚王眉头紧锁,也罢,反正萧雨歇在他手上,护位书在不在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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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文君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上午,起来只觉得头晕,昨日竟然喝了那么多酒?
素娥见文君醒了,忙上前将她扶住,文君皱眉,揉着额角,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夜了!”
文君微怔,这么久没回去,他一定急坏了,连忙下榻穿鞋:“素娥,快将我外衫拿来。”
素娥没有动,扶住文君,按照楚王教她的话解释道:“夫人,昨日您醉酒,主上便派人去侯府请侯爷来接您,可是哪知,侯府已经人去楼空,主上派人四处寻找,也找不到侯爷的下落……”
文君愣了下,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萧雨歇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文君冷声道:“我回去看看!”
出门撞上楚王,文君驻足:“拜见义父!”
“这么急是去哪儿?”
文君颔首道:“得赶快回去,侯爷还在等我,耽误了这许久,他怕是急坏了。”
楚王欲言又止:“君儿……萧侯真的走了。”
今日第二次听到这话,文君如遭雷击,疾言厉色的反驳道:“不可能!他没有理由走,他也不会抛下我!”
文君从未这样跟楚王讲过话,说完后,她自己亦觉得有些失态,只得匆匆给楚王行了个礼,带着素娥离去!楚王使了个眼色,示意府中护卫跟上!
广陵侯府深门紧锁,文君看着门前的锁头,心下一沉,他怎么会走?他怎么会丢下她离开?文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理由!
文君指一指身后跟来的护卫:“你!把这锁砸开!”
侍卫闻言,找了块石头,过来狠狠几下,将门锁砸开,文君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跑了进去。
偌大的侯府,悄无声息,再也没了昔年她初嫁进侯府时的兴旺!
“萧郎!”文君在侯府正堂找他。
“萧郎!”文君在他成亲前居住的怀瑾阁找他。
最后文君跑进弄梅小筑,找遍缥缃阁、夜阑轩的每一个角角落落,可是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她多希望,在某个拐角,看到高大挺拔的他,可是,哪里都没有……
“萧郎……”文君扶着夜阑轩的门框,脱力的软倒在地,他真的走了?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征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给她留下!
文君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她呆呆的靠着门框,呆了许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手足无措,却也让她这段时间被感情冲昏的头脑,再度清醒了起来!
文君靠着门框,想了许久,渐渐冷静下来!
萧雨歇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不辞而别,她清楚自己的枕边人,他虽对她口无遮拦,什么无耻的话都说,可他这么多年来,却洁身自好,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任何纠葛,他一向言出必行!
文君凝眸细想,他忽然下落不明,或许,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文君细细的回忆,这段时日,萧雨歇做过什么反常的事。以他的性子,肯定什么都自己扛,不会跟她讲,她细细的回忆,一件都不能放过。
文君从两人昨日分开前,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前回忆,他昨天好像很不愿自己去跟义父辞行。文君继续往前想,忽地注意到一件事,萧雨歇之前跟她说,想要辞官,可是为何直到他们昨日决定离开,也没听萧雨歇再提过一次辞官的事?
当日他初次提出离开时,她拒绝了,然后他们就回了文府,离开时义父就说不用她再帮忙!文君心头猛然一怔,那晚萧雨歇曾在她睡着后找过义父!文君心头凉意森森,他们那晚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想到这儿,文君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原以为是义父不忍让她涉险,原来是他,彻底将她从这阴诡地狱里拉了出来!
文君忍下泪水,手盖上自己的小腹,月信已迟了半月有余,本想着离开后,挑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他……
她的夫君忽然下落不明,她绝不能软弱,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只顾自己的大小姐,而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过去他一直护着她,如今徒生变故,她也要护着自己的夫君!
文君腿有些发麻,她扶着门框站起身,昨日饮了几杯酒,就睡到了今日上午,怕是中了迷药,如此看来,很多事情都和义父有关!
文君的神色,渐渐回到过去的冷硬,甚至比以往更多了一份坚韧!她抬头望一眼万里无云的长空,心肠陡然转冷——她要回到文府,回到楚王身边,查找她夫君的下落!
文君擦尽泪水,扶着素娥的手,一同往文府而去!跨出侯府大门,文君不舍得回头的望着他给她的家,直到侍卫重新将门锁上,她才漠然的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