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盎露出满意的笑,眼里含了杀伐凌厉的神色,压低声音说道:“依下官之见,卫尉之职正是上天给您的一个方便!卫尉掌管京畿安危,大人若借此时造反,岂不是天赐良机?倘若再拖,等到皇帝再次向大人发难,怕就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杜衡闻言,鹰一般的双眸飞速的扫了何盎一眼,何盎所言深得他心。这些时日,他明明知道背后有人捣鬼,却不知为何,总是抓不准布局之人,导致一次次栽在那人的手里。
如今,皇帝坠马一案,在兼正阳门刺客一事,不管是不是他做下的,皇帝都对他起了杀心!诚如何盎所言,卫尉一职,若论谋反,可是前所未有的方便!付良史那种蝼蚁都敢来跟他称兄道弟,倘若皇帝再次对他出手,失去这个机会,他杜衡,这辈子就是万劫不复了!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谋反,一旦做成,那便是一将功成,名垂青史!
但这公车司令,杜衡并不敢多加信任,于是问道:“何大人,你为何会跟我说这些?”
何盎恭敬道:“这么多年,大人的能耐,下官有目共睹,实在不忍心看着大人就这样白玉蒙尘!”
杜衡冷嗤一声:“这是客套话。”
何盎嘿嘿笑道:“大人英明!这世上,谁不想升官发财?下官已经做了数十载的公车司令,委实腻了,与其等着皇帝发现微臣的好,不如自己寻求出路,辅佐一位……明君!”
杜衡一把握住何盎的手腕,道:“何大人,倘若事成,你便是太尉!只是……”
何盎笑言:“大人请说!”
杜衡拧着眉毛道:“其实,说难听点儿,你我不过是因利而和,倘若何大人在旁人处看到更大的利,你我这利岂不是散了吗?”
何盎笑道:“在下是个莽夫,不比大人有为君之才。请问何大人,于下官而言,这世上,还有比官拜三公更大的利吗?”
杜衡缓缓踱步至书桌前,在椅子上坐下:“若真要谋反,需筹谋的还有很多!不说别的,单卫尉手下将士,有几个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的?其次,宫内有广陵侯守卫,难呢。”
何盎上前一步,道:“大人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大人您也知道,这世上,最好操弄的就是那些草民百姓、愚傻将士!随便编一个慷概昂扬的理由给他们,比如,清君侧什么的,他们就会忙不迭的跟着叫好!到时候,只要拿下皇帝,要不要逼宫,还不是大人您说了算吗?”
何盎拧眉想一想,继续说道:“至于广陵侯嘛……”何盎忽然眸中一亮:“既然他的守卫是在宫中,不如咱们就等皇帝出宫,再动手?这不就避开他大部分主力了吗?”
杜衡私以为,何盎所言,甚是有理。凝眸细想片刻,捋着胡须,缓缓道:“宫外?那便是几个月后,除夕祭天祈福了?”
何盎从怀中取出祭祀太庙的周遭的地图,摊在杜衡书桌上,指着地图道:“祭天大典,先是阅兵,此时不宜动手。阅兵过后,所阅的这五千兵,会退离太庙,返归昭阳。下官估摸了时辰,返归昭阳时,太庙祭天典礼,大概已经进行到‘终献礼’上,这一献,是由皇帝亲献,他必然在最醒目的地方。此时,众人已渐入疲乏,我们事先埋伏在太庙各个屋顶等隐蔽处,直接射杀在场护卫,赶再援兵到来前,拿下皇帝!”
杜衡捋着胡须,眉头紧锁,何盎的计划,确实可行!杜衡沉思许久,望着地图,那双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一次唯有放手一搏!
杜衡望向何盎,笑言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也不敢轻易动手!如果真要谋此大事,你我两家的家人,必然也会身陷险境!不如,让尊夫人及孩子,来司徒府小住上几日,她们女人家,也好相互做个伴!”
何盎自然知道,杜衡不会轻易信他,此举,等于是变相挟持他的妻儿!
何盎行了个礼,正色道:“这有何难?下官是铁了心要追随大人的,明日就将下官妻儿送至司徒府,给夫人作伴!”
杜衡眸中盈满笑意,朗声笑起,同时在何盎肩上拍了两下。
☆、鹿肉羹
之前文君应了萧雨歇的游湖之约,于是,这日快晌午时,萧雨歇和文君往流萤湖而去,他们没有用午饭,打算将午饭挪到船上用。
萧雨歇早已知会了扶苏,扶苏早早命人替他备下了画舫,又命人直接从扶苏院做了些吃食,给他们送去了船上。
扶苏亲自带人将吃食送到画舫上,文君同他见了礼,扶苏回礼,放下东西后,扶苏对萧雨歇说道:“今儿你俩自己去游湖,我就不去了。”
萧雨歇失笑:“本来也没打算叫你。”
文君本以为扶苏好歹也会瞪萧雨歇几眼,可谁知,他半分不见恼怒,反而上前搭上萧雨歇的肩膀,神神秘秘的将他叫去了船下。
确定文君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扶苏才停下脚步,命身边的人又拿上来一个食盒。
只听扶苏说道:“这是我从西凉带回来的好东西,特地为你做了一碗,今儿给你尝尝。”
萧雨歇边打开食盒,边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只见墨色的碗里,盛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萧雨歇皱眉:“什么东西?”
扶苏将碗端出来,递给萧雨歇:“快喝了,快喝了,这是好东西,等你喝完哥哥在告诉你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