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萧雨歇便前去了早朝。
午后,萧雨歇同文君乘坐翠盖琉璃八宝车,车后随众二三十人,一行人往文府而去。萧雨歇本打算按侯爵规制陪文君回府,需要清道戒严,又要仪仗,车马随行亦有合规制的数量。文君深觉麻烦,再兼她与义父凡事都不宜张扬,故而执意从简,萧雨歇只好应了。
下了马车,便见文濯带着人在府门前相迎,文濯虽是大商户,却也是一介平民,萧雨歇身为侯爵,他自是要先向萧雨歇见礼。
自文濯、萧雨歇二人相见后,萧雨歇双眸便一直逡巡在文濯面上,见礼过后仍不例外。
文君看着眼前的文濯,眸中笑意溢于言表,隐约有热泪盈眶,她拼命压下喉中酸涩,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上前行孝礼道:“文君给义父请安!”
文濯唇间笑意,亦如初见,与那时并未半分差别,依然让她深感安心。
文濯伸出一手,扶住文君的右臂手肘,将她从地上拉起,关切道:“在侯府,过得可好?”
文君的目光落在他贵气的面孔上,笑意优渥道:“自然是好的。义父这些日子可好?”
文濯点点头,笑意、神色间,满是欣慰:“有你这样聪慧的女儿,为父自然也是好的!”
萧雨歇何等聪慧之人,文君一颦一笑皆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被晾在一边,观望着这父女二人,心内委实不快,此时,他倒像是多余的。
萧雨歇神色渐冷,上前一步,将文君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中。文君甚是恼怒,她如何能忍受自己在文濯面前与别的男子亲近?怎奈她用力抽了许久,也没能将手抽出。
文濯瞥了一眼他二人衣袖下相握的手,面无异色,一手虚摊,对萧雨歇道:“里边儿说话。”
文濯、萧雨歇、文君三人并肩走在前,其余一干人等跟随在后。文府大摆筵席,盛情款待。席后,三人同去花园散步。
文濯与萧雨歇并肩走在前,聊着一些民间奇闻,素娥扶了文君跟随在后。
最后,文濯引着萧雨歇走进了池边的藕香榭中,下人们忙上前在石椅上铺了软垫,二人依次落座。论年岁,文濯只比萧雨歇长三岁,但因文濯阅历颇丰,经历风霜更多,远比同岁人更显成熟,萧雨歇唤他一声岳父,竟也不觉违和。
文君正欲随行进入,忽听萧雨歇对她说道:“方才席间那盏青山绿水甚是甘甜,走了这许久,倒有些想着那盏茶了,劳烦夫人泡一壶遣人送来。”
文君心知,萧雨歇这是要故意支走她,她望了文濯一眼,文濯示意她去,她只好依言退下。
待文君走远,萧雨歇手中折扇在掌心轻叩,他侧身面向文濯,笑意疏朗道:“迎亲那日站得远,未曾看清岳父样貌,不知是否有人向岳父说过,您长得像极了一个人。”
文濯哦了一声,手肘支在桌面上,直视着萧雨歇,好奇道:“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很多,我倒是很好奇,谁与我相貌相近?这般缘分,倘有机会,贤婿可要引见引见。”
萧雨歇面带阴晴不定的笑意,双眸迫视着文濯,仿佛要从他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裂缝,只听他一字一句的回道:“楚王云淩!”
文濯完全无视萧雨歇略带凌厉的目光,拧着眉心,极力回忆着:“楚王?”
文濯想了半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是承德元年,同前太尉贺兰子胥,兵起吴碧县的那位楚王?”
萧雨歇冷嗤了一声,声线顿挫:“正是!”
文濯得到了肯定回答,短促的叹了一声,颇为感慨的说道:“楚王天潢贵胄,据传闻其文武皆通,可谓是天之骄子,可惜竟起兵谋逆,否则今日也合该是锦衣玉食的亲王……”
文濯转而望向萧雨歇,萧雨歇泰然回视,文濯面上毫无半分可惜之色:“楚王乱臣贼子,最后落得魂归寒雪大江,死不足惜。”
萧雨歇闻言,好似玩笑一般的说道:“兴许……楚王熟悉水性,没死,也未可知。”
文濯闻言,朗声笑了几下,否定道:“据说,那段大江,最是暗流涌动,惊涛骇浪,船使进去都会被浪打的粉碎,何况是人?而且还是暮寒天气,绝无生还的可能。”
萧雨歇闻言,意味深长道:“愿如岳父所言。”
文濯眸中隐含赞许:“据说当年吴碧之乱,便是贤婿平叛,我的君儿,当真是好福气,嫁得人中龙凤。”
萧雨歇笑言:“岳父过誉。楚王是个好对手,当年与他交锋,我并没有几分把握。若非当时贺兰子胥忽然病倒,导致楚王军心涣散,我未必能赢。岳父,小婿有一事好奇。”
“贤婿直言便是。”文濯目光落在萧雨歇脸上,当真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以岳父您的见识,倘若当年楚王没有死,你觉得,他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
文濯凝眸细想,仿佛遇到了极难的考题一般,片刻后,文濯笑着自嘲道:“贤婿真是刁钻,我一个商户,最不懂的便是官场上的事,你还偏拿这考我。不瞒你说,我的君儿,也是个刁钻古怪的丫头,今后,你怕是遇到克星喽。”
说罢,二人齐声笑起,这一幕当真说笑有加,和睦非常!又过了片刻,文君泡好茶回到了藕香榭。这一下午,三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令人歆羡!
这回了文府,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说,文君都不好和萧雨歇分房而居,为了避人口舌,萧雨歇以宫中巡防为由离去,约定第二日早朝后来接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