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抵开唇齿, 蔓延开来的药味也随着到了沈初姒的感官之中, 带着黄芪和党参的丝缕甜味, 还有其他药材的苦涩味。
四散开来的清冽气息在一瞬间包裹住沈初姒, 她眼睫颤动了两下, 垂眼看他。
只看到谢容珏此时阖着眼睛,垂下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了一片阴翳。
她很早的时候其实想过,若是谢容珏这样薄情的人,若是动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当真情动的时候,是这样来势汹汹,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
谢容珏放在沈初姒颈后的手指轻轻剐蹭了一下,轻微的战栗感伴随着他的动作渐次升起,陌生而昏聩的感触蔓延在周身,她眼尾都洇上微红,因着涌上来的热意,所以眼中还带着一点儿水汽。
沈初姒仓皇之际想将自己的手抽离,手指相触间,反而被他扣得更紧。
他此时上半身连衣物都没有穿,漂亮的肩颈线条袒露无疑,而沈初姒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绢纱襦裙,肌肤相贴之时,有熨帖的热意。
恰如疾风骤雨,攻城略池。
黎城地处邺朝的最西方,盛京这个节气,天气已经转暖了,但是黎城却又丝毫都没有转暖迹象,窗外朔风卷起,甚至说得上是寒意骤生,但他的吻却灼热。
这种热意一直顺着攀附上周身,持久不散。
一直到,昨日那般暧昧的声音又从隔壁的房间传来。
沈初姒骤然觉得他的吻更深了一点,然后他的手指在她的颈后拨开她散落的头发。
随后天旋地转,他原本半躺在小榻之上,现在就变成了沈初姒被他抵在床榻边。
原本犹如骤雨一般的吻变得轻缓,变为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
耳畔是缠绵的声音,沈初姒连带着觉得他的喉间都压着一点儿轻微的喘息。
片刻之后,他压着她颈后的手撤离,只是另外的一只手仍然压在她的指间。
他垂眼看着自己,眼中是沈初姒从未在他眼中见到过的,深沉的欲色。
他分明刚刚不知餍足,可是此刻却又停下,只是因为。
若是再进行下去,实在是太过折磨人了一些。
折磨的是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谢容珏向来觉得自己算得上是自持,可是现在这般境地,那点儿自制力顷刻坍塌,涌上的欲念势如破竹——
他睁眼看到沈初姒此时眼尾洇红,瞳仁之中带着一点儿水汽。
也只能庆幸刚刚自己是阖眼的,不然那点自制力在此时的她面前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转眼就消散。
她身上的香味终于落入他的怀中,他其实从来都不喜欢焚香,可是现在缠绕于他身际的那点香味,他却又不想让旁人沾染分毫。
谢容珏此时半支着身子在她身前,原本坠在他耳边的那颗小珠此刻垂下来,落在了沈初姒的耳际。
珠子的触感是凉的,可是现在被他碰着的每一处肌肤都是灼热的温度。
“殿下刚刚乘人之危,占了我的便宜,”谢容珏的声音喑哑,“应当不介意我……又占回来吧。”
他垂着眼睫,漆黑的瞳仁此时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扣住她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
沈初姒其实应当庆幸现在自己是躺在小榻上的,若是还是如刚刚那般姿态的时候,周围甚至都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
她撑起身子,抬手拨开谢容珏身上的纱布看了看,看到伤口并未崩开才放下心。
沈初姒的指间轻轻拨过谢容珏坦露的肩颈,轻微的呼吸洒在附近。
谢容珏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倏然从床榻之上起身,走到桌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
沈初姒开口提醒,“这是冷水。”
“嗯,”谢容珏仰头喝下,“我知道。”
他喝完以后,又倒了一杯,接连喝了两三杯,才终于停下。
仰头之时,喉间的突起处上下滑动。
沈初姒直觉现在的谢容珏似乎是和以往并不太一样,但是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解释道:“是我今日为你找了一个医师,我见你一直都昏迷不醒,就问那个医师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他说可以渡气试试,虽然我也知晓一般溺水之人才会有这么个说法,但是你当时一直都没有醒,我又有点担心,所以才——”
沈初姒越说声音越小,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刚刚在所谓的渡气的时候,突然横生的那点其心昭昭。
就像是当年她对面前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之时,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就在此刻,原本应当在漠北的雪,却落在了盛京四月的桃花之中。
在陌生的城池,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
她当年所生出来的妄念,在这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境况之中,得了圆满。
大概是心虚了。
她并不是全然不懂,只是觉得陌生,这种不受控制又让人情动的思绪实在是来势汹涌。
谢容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轻声笑了一下,“那个人大概是个庸医。”
沈初姒总觉得他现在说这话的姿态散漫,好似并不真诚的模样,她小声接着道:“不论如何,你现在至少是醒了。”
谢容珏嗯了一声。
“因为,他是庸医。”谢容珏的手指在手中茶杯上轻轻蹭了一下,“但殿下不是。”
沈初姒听出他言外之意,坐在小榻上抓了一下在旁边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