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姒心中暗叹一口气,她对林霁并无任何男女之情,即便是知晓林太傅这般作为,是为她考虑周全。
盛京氏族官吏趋炎附势者不在少数,沈琅怀对她态度冷淡,多少人看在眼里,捧高踩低者也是比比皆是。
林家原本可以置身之外。
她默了片刻,刚想开口拒绝,突然听到林霁对林太傅道:“祖父。我与殿下还有些话要说。”
林太傅自然是知晓林霁向来守礼,不会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便抬着眼睛看了看沈初姒,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沈初姒没有想到在这时林霁突然开口,顿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她跟在林霁的身后,走到了一处僻静地,与仆役和林太傅所站的地方并不远,距离把握得极好,既不会显得逾矩,也不会让旁人听到这边的谈话。
月色照在林霁身上,他问道:“殿下刚刚……是想出言拒绝吧。”
林霁早慧,洞察她所想也很寻常,沈初姒点了点头,“我知晓林太傅此举是为我思虑周全,林大人亦是少见的少年英才,但是京中其实流言与我来说不算是什么,我也并不想这般早地再思虑婚事。”
“此事并不急,”林霁温声开口,“殿下可以好好思虑以后再给予答复,不用担心我会改变想法。”
林霁从前做过皇子伴读,与沈初姒其实也只是几面之缘的关系,印象中的这位少年郎君时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沈初姒沉默了会儿,然后才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林霁。
“父皇所托太傅此事,只是因为担心我,怕我并无兄长和母族,日后受人欺凌,”她声音很轻,“你们想要尽这份心意,我需得替父皇谢过你们,只是婚姻大事并不是儿戏,我与镇国公世子的那桩荒唐婚事,你也应当知晓。”
沈初姒拢了一下自己的外衫,“林大人日后前途无量,没有必要因为父皇所托,就做到这种地步。”
林霁闻言,站在原地,并未说话。
沈初姒只当是他想明白了,却突然听到林霁在自己面前开口。
“殿下。”他声音清润,“若是我说,这并非全然是先帝所托,而是我自己……甘愿呢?”
晚间风大,谢容珏心情不虞的时候,时常会孤身坐在屋顶之上。
往年的十月初三,他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上面,拿着一盏酒,也只喝这么一杯。
今日从宫中回来之后,他也反常地上了屋顶,撑着手看了看未满的月色。
沈初姒所居的院落,距离谢容珏的别院并不远。
谢容珏随意一看,就看到了竹柏影下,沈初姒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今日登基大典,虽然还在国丧期内,但是因为新帝登基,所以官员全都是身穿官服,林霁今日穿的是靛青色的官服,谢容珏记得分明。
月色清冽,其实他们两个人站得并不算是近,至少毫不逾矩,猎猎的风吹过谢容珏的耳畔。
他今日也是拿了一盏酒,这酒其实不算是烈,可是喉间却好像被灼到一般。
明月高悬在他身后,落下了满身的清辉。
他这么坐在这里的时候,并无一丝一毫风流之名满盛京的纨绔,显得孤单至极。
谢容珏突然想到从前沈初姒来到别院的时候。
不会介怀。
啧。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是时候把谢狗拉出来上上分了~
二十个红包~
第32章
林霁并未在这里停留多久。
沈初姒之前的风寒并未好全, 抵唇轻咳了两声,林霁见她这样,眼睑垂下, “我今日来与殿下说起这些, 并不是想给殿下造成困扰,只是至少, 应当让殿下明白我自己的本愿。”
“我与祖父今日来访匆忙, 但此事并不急于一时, ”他说到这里, 轻声笑了一下,“今日这般唐突, 只是因为……我也会担心。”
他没有说自己担心什么,转而说道:“外面风寒,殿下早些回到屋中吧, 我与祖父先行告辞了。”
林霁跟随在林太傅身侧走出院门, 身上的官服更加衬得身姿颀长。
他向来被盛京盛赞为光风霁月,实在是名不虚传。
沈初姒站在原地,她自然是知晓这桩婚事即便是在从前沈兆在时,也是一门好姻缘,可是与其说是不愿意承林家的这份情, 不如说是她自己也并不愿意。
她其实自幼对什么都很少表现出什么喜好, 宋怀慕也常常说她情绪很淡, 从未见她有过什么特别的情绪。
而她自幼至今, 做过最为荒唐, 最为叛经离道的事情, 就是在沈兆问及盛京中这么多世家子弟, 阿稚到底中意哪一位时, 独独在谢容珏的画像前停留片刻。
少时的情动,她从未起过一丝一毫权衡利弊的心思。
所以,即便是她现在明白,也清楚,林霁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到底是多么合适,也终究还是没有起过任何答应的意思。
沈初姒站在原地略微蜷缩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近来的事接连在一起,实在是让她有点儿身心俱疲。
她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看到未满的月色此时悬于天际,她站在原地思忖了下,然后抬步走向了院门的方向。
蒲双和梨釉两人对视了一眼,“殿下?”
“无事。”沈初姒脚下顿了片刻,“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