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软肉被狠狠一掐,燕云歌咬牙切齿地将无情的话说完,“定然备上一份大礼,贺大人新喜。”
“燕云歌。”
以往总是云之云之的喊她表字,突然被这么一唤,燕云歌都有一丝闪神。
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表情的话,结果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像要生吃活吞了她一样。
“你若敢如此糟践我,我一定杀了你。”
燕云歌愣了愣,唇上的触觉很快消失,柳毅之走前拔出胸前的匕首,看也没看,反手将匕首“嗖”一声丢回,短小的兵刃几乎是贴着燕云歌的耳朵,没入了她身后的墙壁。
“本官说到做到。”
燕云歌摸了摸被削去一截的鬓角,这才发觉往日小瞧了柳毅之,仅凭他刚才露得那一手,哪是她能轻易偷袭能得手的。
赵灵在柳毅之走了一会后才进来,心虚地喊了声,“老大。”
燕云歌回了神,勉强走了两步,才发现背后虚汗一片,她平复了半晌,脑海里依旧是柳毅之决绝的背影,那样挺拔的身姿狼狈起来莫名有几分可怜。
燕云歌转去喝了几口冷水才压下异样的情绪,转头吩咐赵灵道:“你去看看文香歇下没有,没有的话一起与我去燕楼找卷子。”
赵灵摸摸鼻子,还以为今晚逃过一劫了,没想还是要跑腿啊。
三人消失在黑夜里。
当文香找到卷子时,燕云歌正点着油灯在看一则消息纸。
是一年多前沈家姑娘突然暴毙的消息,而这头,找出的卷子上沈沉璧,字灵彦,赫然几个字已经让一切真相昭然。
赵灵还没想明白,文香的心思转了转,就笑道:“小姐这是抓到沈大人什么把柄了。”
“还是你聪明。”燕云歌笑着将卷子收起,冷了一晚上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们能不能不要打哑迷。”赵灵不满地叫唤,她大字不识几个,更没有弯弯绕绕的心肠,此时完全一头雾水。燕云歌拿卷子敲赵灵的脑袋,“让你多看点书不听,好好的一个脑袋,也不知道装点东西。”
她又转头对文香说道:“我去沈府走一趟,你二人小心回去。”
文香颔首,赵灵还没听到谜底,还纳闷着,“老大,你何时与沈沉璧这么要好了,还帮他家解决烂摊子。”
“各取所需罢了。”燕云歌说得轻描淡写。这世上哪这么多情深义重,不过是利字当头,她虽然虚伪,但从不掩饰自己是个无情的女人。
“沈家一事利用得当,我不只多个盟友,也多了道护身符,可没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她说到最后,嘴角带了几分笑,显得那样满意。
赵灵和文香互看一眼,简直不寒而栗。
沈府里。
燕云歌听完沈沉璧说的,才发觉事情比自己想得更为棘手。
“当日,父亲进宫是为皇后请脉,半道却被梅妃娘娘请走,来请的宫女说梅妃腹痛发作,流汗不止,来不及去太医院请别的太医了,父亲本着医者仁心,便先去为梅妃诊脉,没想到诊出一条滑脉。”
“几个月了。”燕云歌只问关键的。更哆文章就捯xrourouЩЦっcom
“三个多月。”
“沈太医可有去内侍监查过妃嫔侍寝的记录。”
“查了,”沈沉璧表情死灰,沉声道:“就是查了才知晓,那个月梅妃并无侍寝。”
“沈太医糊涂了。”燕云歌叹一声,又问,“他是否还落了把柄在梅妃手上?”
“一张方子。”
“说仔细。”
“父亲当日诊出滑脉后,梅妃向他讨要安胎的方子,父亲当时留了个心眼,写得是治疗腹部胀气的方子,怕的就是皇嗣万一有个好歹,会牵连到沈府。没想到,梅妃的心思比他想得更要歹毒。”
“沈太医从被梅妃请走那刻起,已经置身死地。”燕云歌听到这,已经猜出梅妃的全部用意,叹道:“你父亲自作聪明,以为不记脉案就能逃脱一劫,他诊出妃嫔有孕,就该及时上报,现在不仅犯下欺君之罪,还傻地留下一张方子,等于做了梅妃偷人的帮凶。”
“可梅妃偷人的事情一旦爆发,陛下盛怒之下,我父亲一样要死。”沈沉璧心灰意冷,突然想到唯一的转机,斟酌问道:“我父亲的方子是治疗腹疾,只要他咬死了当日只诊出梅妃腹疾的脉相,陛下会不会网开一面,至多治我父亲一个失职之罪?”
“是有这个可能,”燕云歌盯着他,视线滑到沈沉璧凸起的喉间,按下心中疑惑,意味深长道:“前提是梅妃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
沈沉璧大惊,怔怔地想了一会,摇摇头道:“梅妃相当谨慎,她会以方子来要挟我父亲替她修改月数,又要我父亲替她保胎到出生,我父亲不从后,她便借着兰妃娘娘难产一事,用同样谋害皇嗣的罪名警告我父亲,这样的女子,如何轻易向她下手。”
“更遑论她背后还有一个叶家。”燕云歌一针见血地说。
沈沉璧更加六神无主,眼巴巴地望着从头到尾都镇定自若的人,冀望她能给他想出一条活路来。
燕云歌榻上盘坐,一手提笔沾墨,苦思半天。梅妃确实厉害,小小计谋也能做到天衣无缝。这样聪慧的女子本该活在郎朗日头下,如今躲在阴暗的深宫里将智谋用在了害人上,委实可惜。
“为今之计,我给你想了两条路。其一,重新写张方子,寻个合适的机会将你父亲的笔迹换出来。”
“可……就怕梅妃早有准备,这么做反而打草惊蛇。”
“其二,你找人熬碗堕胎药,务必灌进梅妃嘴巴里,只要这个孩子不存在,你父亲至多坐实了失职罪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当然,能一劳永逸的法子,也更为凶险。”燕云歌轻轻一笑,在纸上写下一个「沈」字后,感叹着,“形旁为水,声旁为审,犹如沈太医此刻头戴枷锁没入水牢之中,当真不吉。”
沈沉璧喉结微动,咽下了惊讶后,老实地起身,倒茶求教,“还望云歌指条明路。”
“路只有这两条路。”燕云歌轻声说着,瞧出他的不安后,轻轻道,“我发过誓,此生手中不沾人命,如有违背,将不得好死,所以我能为你做得只有这些。”
沈沉璧被看穿心思,更不好强人所难,只是发了愁,“先前为了避开后宫的争端,父亲从不与哪位嫔妃交好,眼下……”
“太医是除陛下外,唯一能进后宫的正常男子,想要明哲保身谈何容易?你父亲错在太小心谨慎,以至于出事至今,连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该如何是好……”沈沉璧失望地喃喃道。
“倒是不急着现在就绝望。我在宫里还有一些关系,现成的人选也有一个,只是……”燕云歌说得很为难,在沈沉璧殷切的眼神下,据实相告道:“只是请她出手并不容易,沈家或者你父亲,愿意付出何种代价或者敢给一个什么样的人情,来解决此事?”
“不惜一切代价。”沈沉璧说。
“好,我为你安排。”燕云歌颔首。
沈沉璧望着眼前这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睛,悬着半月的心总算稍稍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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