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心觉不对,当下喊道:“……且慢!”
巷子口狭窄,却并非不能通过,只是马夫怕事,才停下来。燕云歌却不怕,扬手一鞭就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足下尘土飞扬,两辆马车终于交错离开。
那马夫张口结舌,面色发黑。
倒是里头的人,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
旁边有人啧啧称奇道:“谁家的马夫,敢如此嚣张?”
“这车上究竟是何人?”
“看这马车,是秋家的小公子吧。”
“哦,是那个纨绔,难怪难怪。”
秋玉恒撩起帘子,目不转睛,而后摸摸下巴。
木童问:“少爷,您看什么?”
“记住刚才那人的样子。”秋玉恒说,“下次见一次打一次。”
木童失色:“少爷!”
“啧,要不是我今天是偷出书院,他刚才那样说我,我能忍他?”秋玉恒嫌弃道,“也不知道是哪路的泼皮,这么没眼色,连我秋玉恒也敢惹。”
木童好言相劝,“少爷,您刚被书院记过,山长说了,再有一次,书院就不留您了,谁来说情都没用。”
秋玉恒眼睛白他,“说得我多稀罕来这里读书,要不是为了跟燕行作对,我才不会放着云临不去,来陆华受罪。”虽然陆华也有授武,但是和云临不能比,云临里面的习武老师很多都是军队里退下来的,个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木童还能说什么,这不是您自找的么?人燕少爷可从没与您一般见识过啊。
“不过刚才那人真讨厌,满口假道学,和燕行一样讨厌。”
木童苦笑,心道:您再讨厌他,他以后也是您小舅子。
“下次回家,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亲事退了。我娶谁都不要娶燕行的姐姐,听到就生气。”
木童只管点头,反正老太爷拍板了的事情,少爷再反对也没用。他现在也只等着这燕小姐能有点能耐,可以一出手,把他家少爷收的服服帖帖的。
……
南云锦,是荣城里最大的丝绸庄。
这儿的丝造技术独步天下,无论是丝造人才或是丝绸产量,皆傲居全国之冠。
“南云织”便是南月经营的布行,规模之大,全国共有三十间分铺,位于荣城的总铺更是规模雄伟,门开二十二扇,店面之广,内院之深,远不是季家的宝丰行能比。
布行里头布匹上万,布料数千,每日进出人潮难以计数。
什么布料放在库房的哪个位置,进了几匹,出了几匹,结余几匹,全都得记得清清楚楚,何时何人何价买了何布,也都得巨细靡遗的记在帐上。
这是他们小东家定下的规矩,说是方便日后有了纠纷查账。果然,之后就出了几起同行相争,打算以次充好诬陷他们的事情,也多亏了这账上记得清清楚楚,没让他们诡计得逞。
“东家,城南的分铺急着要两匹妆花罗、一匹织金锦和一匹金香绒,烦劳你结算一下。”
“东家,董员外要五匹白月绢、十匹霓虹葛、十匹织云锦,烦劳你结算一下,他在明日巳时开船前要,另外万花楼的金老板则是订了一匹雪花缎,人就在前厅坐着等呢!”
先结单再提货是南月定下的又一个规矩。
他听到两个伙计报出的数目,算盘都没拨就报出金额,“城南分铺,共二百八十三两银子。”他提笔记下数目,匹名,将结单交给先来的伙计。“午后刚好有马车出城送货,让这批货跟着一起走,这样日落之前就能送到城南。”
“好咧!”先来的伙计快手接过结单,脸上尽是钦佩。
他们东家方年二十八,心算过人,记帐极快,字迹工整,打起算盘动作更是快得让人眼花撩乱,有这样的东家坐镇,他们下边的人干活也格外得劲。
“董员外的货,共八百二十八两银子,在明日巳时开船前将布匹装箱送到港边。另外,万花楼共计七十九两银子,你一会儿就让人将雪花缎送到前厅去。”
“东家您真厉害。”后来的伙计看了看结单,又看了眼南月,忍不住厚着脸皮问:“东家,您心算真好,您若是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没问题。”南月温和地笑着。他从不藏私,多教会一个人他能多份轻松,何乐不为。
“真的?那真是谢谢您了。”伙计双眼一亮。
“你晚上下了工,来我房里,我给你一本心算口诀,你先把那个背会。”
“好,我到时候准时去找您。”得到允诺,伙计开开心心地走了。
在他离去后,又有好几个伙计过来结单,南月始终从容不迫,井井有条地记帐、结单,再差使伙计取货、送货。
柜台正对大厅货架,背对库房,左右两侧皆开着四扇大门,南北穿堂。
白容和苏芳就站在大厅的货架附近,状似选货。早在一刻钟前,两人便站在此处暗中观察南月,越是观察,白容就越是满意。
“不错,处事温和有礼,态度沉稳内敛,为人坦荡也不藏私,你说他今年多大?”
“回少爷,南月近而立之年。”苏芳道。
“而立?”白容一听更是满意,这个年纪是男人建功立业的最好年华,他有把握能说服南月为自己做事。
不远处,正欲进来的燕云歌在看见白容等人的身影后,不由停下来。
“我们晚了一步。”